自己跟的主子是個什麼樣的人,這些長隨小廝哪個不清楚?今天雖說是給大奶奶做什麼百日祭,可是這些天王彰所謀之事,如何瞞得過身邊人?加上今天一大早,王彰就又是洗澡又是薰香的,哪裡有半點兒未亡人的哀傷?
這分明就是打着做百日祭的名頭過來偷香竊玉來了,至於爲什麼落了這麼個下場,他們哪裡會知道?“夫人,小的都是服侍大爺的,大爺橫死,小的們恨不得都跟着去了,可夫人便是將小的們全都活殉了,小的們也只認照顧不周之罪,至於大爺爲什麼會服藥過量,又爲什麼會無聲無息的倒在這裡,小的們真的不知道啊,還請夫人幫大爺申冤纔是!”
他們服侍不周,頂多挨板子發賣,但王彰到底是怎麼死的,陳夫人可得查清楚了,這個鍋他們不能背,那可是全家都得死的罪名!
“我知道是誰害死了彰兒,我找她去,她要還我兒子的命來!”陳夫人被人一提醒,立即想到了害死兒子的兇手,她霍然起身道,“來人,備車,我要去錦陽長公主府!”
那些點心裡確實是加了催情助興之物,可那是給李靜宜吃了,兒子明明知道,怎麼會輕易入口?而李靜宜急匆匆的連個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分明是心裡有鬼,沒準兒這些東西就是她給兒子吃了,包括那牀上的小和尚,也是她故意陷害兒子,壞他名聲的!
而且,她不但將那些藥點心逼兒子吃了,還又給他另下了毒!
李靜宜沒想到她人才回到錦陽長公主府,連衣裳都沒換過呢,就聽說陳夫人就衝過來了,“怎麼回事?”
歡聲也是一臉訝異,“奴婢聽門上說陳夫人披頭散髮的,在咱們府門前吵鬧呢,說是郡主害死了王大公子,要叫郡主償命呢!”
“王彰死了?”李靜宜驚的從榻上站了起來,“陳夫人人呢?可曾迎進來了?”
歡聲點點頭,“長公主殿下已經叫人將陳夫人帶到鹹安院了,郡主,咱們要不要去請侯爺過來?”
李靜宜點點頭,“走吧,咱們也去看看,父親那邊這會兒也應該快過來了,還有慈雲寺,羅廣恩回來了沒有?”
歡聲點點頭,“羅將軍已經回來了,此刻就在二院門外呢。”
“叫他進來見我,”李靜宜轉身進了內室,“結香過來幫你換衣裳。”
李靜宜再出來時,羅廣恩已經候在路上了,“走吧,咱們邊走邊說。”
“是,”羅廣恩沒想到自己頭一回領了差使,就遇到這樣的事,現在想想,也幸虧他留在最後了。
等聽完羅廣恩的話,李靜宜招手叫過玲心,“將咱們帶回來的點心拿到太醫院去,叫人好好查一查,那裡頭都放了什麼?”
“尤其是那綠豆栗子糕,”王明惠既然特意叫人過來送了藥,這其中必有她們想不到的用途,李靜宜纔不會相信那藥真的是宜子的,“還有,你們派個人去將承恩伯給請過來。”
既然要講個明白,那大家就查個清楚好了,“叫人盯住良公公。”
良公公如今已經惶惶如喪家之犬了,他萬沒想到榮嵐辦事如此不靠譜,李靜宜好好的回來了,王彰卻死了,現在好了,陳夫人一定會將什麼都說出來的,會不會牽扯到他?
“來人,”良公公招手叫過貼身伺候自己的小太監,囑咐了兩句,才整理好情緒,往鹹安院裡來。
錦陽長公主聽着陳夫人哭哭啼啼說了半天,愣是沒有聽懂陳夫人跑她這兒哭什麼來了,“你慢些說,到底大公子怎麼了?”
她是聽到陳夫人說自己兒子死了,可錦陽長公主不相信啊,一定是她有了年紀耳背聽錯了,“我記得今天不是貴府爲大奶奶做百日祭嘛?我還叫靜娘特意帶了貢品去致祭了。”
“是,就是李靜宜去了之後,我好心安置她在禪院裡休息,沒想到,沒想到她竟害死了我的兒子!”
兒子死了,陳夫人覺得自己也沒有活着的必要了,現在她一門心思想的就是叫李靜宜爲自己償命!
因此她根本不懼怕錦陽長公主,梗着脖子道,“今天長公主若是不將李靜宜交出來,我就去敲登聞鼓,告御狀也要李靜宜償命!”
“你給本宮閉嘴!來人,將這惡婦給本宮攆出去!”這下錦陽長公主聽明白了,合着這陳氏的兒子死了,非要說是自己女兒給害死了,自己女兒她還不知道麼?最是安靜乖巧的,哪裡會害死人?
更何況剛纔李靜宜纔回來,還在鹹安院裡陪着錦陽長公主說了一小會兒話,跟她講了四明山的風光和王家百日祭的情景,怎麼須臾之間,王家人就追過來了,說自己女兒害死了她兒子,簡直是欺人太甚!
良公公也害怕陳夫人再多糾纏會說出榮嵐來,忙叫人過來架了陳夫人要往外轟,“你這個惡婦,我家殿下看你們王家可憐,纔想的拉拔拉拔,沒想到倒養出來白眼狼來,敢誣衊我們郡主,真真是討死呢!”
陳夫人沒見着李靜宜,哪裡肯就這麼被人趕出去?她瘋了一般掙脫來拉她的婆子,直接一頭撞到良公公胸前,“呸,你個老閹奴,到底我兒子是不是李靜宜害死的,叫她出來說話,明明我兒子是去見她,她卻提前跑了,我好好的彰兒就沒了,不是她害死的是誰?!那些點心分明是給她準備的,爲什麼她沒有吃偏我的彰兒吃了?”
“啪啪啪,”李靜宜從門外走進來,撫掌道,“陳夫人說的好,那些點心分明是給我準備的,爲什麼我沒吃偏王彰吃了?我就不明白了,陳夫人專門給我準備的點心跟外頭的有什麼不一樣嗎?只能我吃,王公子吃不得?”
錦陽長公主見李靜宜過來,忍不住出聲怪道,“這裡有我呢,你過來做什麼?還不快回去!你放心,有我在,誰也不敢將你怎麼樣,”便真是女兒弄死了那個什麼王彰,錦陽長公主也要保了女兒沒事。
“母親,沒事的,我連王大公子的面都沒見着,哪裡會害死了他?而且今日女兒是去四明山賞桃花的,也是正好撞見伯府爲大奶奶做百日祭,我原不想打攪,便叫安嬤嬤過去代爲致祭,是夫人三番兩次遣人來請,說是山上飲食不周,也無法休息,我不好拂夫人的好意,又想着到底是到了慈雲寺前,不親自過去給大奶奶上柱香對亡靈有些不敬,怎麼到了陳夫人這裡,竟然成了害死王大公子的兇手了?”
錦陽長公主聽的連連點頭,也不去計較爲什麼她叫李靜宜去慈雲寺致祭,而在李靜宜口裡,完全成了自己去遊山,順便去慈雲寺致祭了,就聽李靜宜又道,“至於夫人說的點心,我可記得清楚,夫人明明說是我在山裡沒有用好午膳,特意叫人從寺裡廚上拿來的點心,我還當着夫人的面兒用了一塊兒,噢,我記得夫人也用了一塊桃花酥的,怎麼夫人現在又說,那些專門給我準備的點心,我沒有吃?”
李靜宜一連串問題砸下來,問的陳夫人只瞪眼兒,她這纔想起來,她是親眼看到李靜宜用了一塊綠豆栗子糕的,“你,你沒有吃桃花酥,一定是你,是你逼我家彰兒吃了桃花酥!”
錦陽長公主已經聽出不對來了,先不說陳夫人爲什麼會說李靜宜逼她兒子吃什麼桃花酥,就聽陳夫人的意思,那桃花酥可不是什麼好東西,既是吃了會不好的東西,爲什麼她要給自己女兒吃?
“那個什麼桃花酥,爲什麼我家靜娘吃得,你兒子就吃不得?爲什麼他吃了就死了?你給本宮說清楚!”
……
自從對承恩伯府有了戒心,李靜宜就將自己的懷疑跟安嬤嬤的猜測跟李遠山說了,李遠山雖然今天沒有同去,其實一直在關注着四明山的動向,一聽說女兒回來,便立時往長公主府來,沒想到卻在半路上得了消息。
知道了前因後果,又聽說陳夫人跑到錦陽長公主府前來鬧,李遠山乾脆拐了個彎,直接去承恩伯府將還懵着的承恩伯王國耀給拎了過來。
王國耀初一聽兒子死了,整個人都暈了,還被李遠山硬給拖過來的,此刻他扶着廊柱在外頭已經聽了一會兒了,半天才咬牙道,“沒想到瑞和郡主倒是個口齒伶俐的。”
事到如今,這王國耀還有閒心來非議自己的女兒,他冷笑一聲,厲聲道,“尊夫人都打上門來口口聲聲叫我女兒償命了,她要是再不吭聲,豈不真成了什麼阿貓阿狗無恥宵小都可以算計的了?”
王國耀被李遠山頂的張口結舌,他是承恩伯,人家是安國侯,他在家裡混吃等死,人家是御前紅人,掌着京城最精銳的神機營,不說這事兒真相如何,便真是自己兒子死在了人家姑娘手裡,這就算是跑到御前,官司王家也是打不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