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武清搖頭,捂嘴:“我不說話還不成嗎?不要趕我走!王爺,你別趕我走好不好?”
顏無歡啞然。
武清這作派,哪裡像個皇室子弟?不,他像皇室的人,只是,不像皇室子弟,他像皇室公主!
他細細的打量着武清,武清掩脣笑:“王爺,我臉上有花兒嗎?”
顏無歡搖頭:“你臉上沒花兒,但你是一朵花兒,還是武兄心裡最寵愛的一朵花兒,武兄,我說得可對?”
武朝安哈哈大笑,轉向武清,道:“你看,我就說,你這樣子,根本別想騙過漠王!顏兄,對不住了,這孩子實是調皮,平時最喜穿男裝胡亂遊逛,有時還去輕薄女兒家,人人都當他是個風流小郎君,實際上,她是我的女兒,閨名喚作輕紗,與越兒是一母同胎而生……”
“父皇……”武輕紗撅嘴,“你怎麼把女兒賣了?說好了幫我瞞着的嘛!”
“哪裡還瞞得住?”武朝安寵溺的拍拍她的頭,“王爺都已經認出來了!”
“王爺只是懷疑,我要是抵死不認,他也不敢確認!”武輕紗笑着看向顏無歡,問:“王爺,是也不是?”
“確是如此!”顏無歡點頭,“若公主抵死不認,本王也只好還把你當男人!”
“可是……我騙過好多人呢!王爺是怎麼看出來我是女孩子?”武輕紗好奇問。
顏無歡淡淡答:“公主嬌憨調皮,麗質難掩。”
“王爺誇我嗎?”武輕紗看着他,眯眼笑,“是真心的,還是奉承話?”
“自然是真心的,我從來不喜歡奉承別人!”
武輕紗挑眉,忽又嬌笑道:“王爺,我剛纔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呢!”
她撅着嘴似是在撒嬌,看得溫言和吳鉤一齊垂下眼斂,完了完了,他們王好像又惹上桃花債了呢,瞧這位女扮男裝的公主,那嬌羞又興奮的小樣兒,明顯是犯了花癡之症啊!
他們兩人都能瞧得出來,顏無歡自然也感覺得到,放在平常,對於對自己亂拋媚眼的女人,他一向是用冰凍的眼神給冰封住的,可面前這個女人,是友人之女,便不好做得太過份,當下溫和回答了她所問的其中一個問題。
“王妃是鬼女,卻並非是惡形惡相的鬼,而是精靈古怪的可愛小妻子……”他嘴角露出寵溺的笑意,“她甚合本王心意,本王很愛她!”
“愛?”武輕紗一怔,臉上滿是失落驚訝,“可是,他們都說,你只是在利用她,並不是真心喜歡她……”
“外人謠傳而已。”顏無歡搖頭,“初時因爲各自身份,相見兩相厭,但正如公主所說,兩人共歷腥風血雨,同進同退,共榮共恥,本王視她爲今生唯一,得妻如此,此生足矣!”
“唯一……”武輕紗原本興奮激動的小臉迅速萎頓下來,變得落寞而黯然,她喃喃自語:“王爺……竟把她當作唯一……”
“是的,唯一!”顏無歡溫和答,“就像你父皇和你母后一樣,生死相隨,不離不棄,所以,你瞧,本王和你父皇,也不是無緣無故便成了知已,不管是對政事,還是在情感上,都是有相通之處,武兄……”
他轉向武朝安,笑道:“你和嫂夫人的情感,可是感天動地,在大顏流傳甚廣!身爲一代君王,你爲了她,六宮無妃,唯皇后一人,這份專一與癡情,試問天下男子,有幾個能做得到?”
武朝安笑:“別人不敢說,但顏兄一定做得到!”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顏無歡輕嘆,“世人不知,其實從一而終,自有從一而終的樂趣,顏兄,我們兩個志趣相投,爲此,當浮一大白!”
他舉起酒杯相邀,武朝安欣然跟從,那邊武越亦舉杯同飲,唯有武輕紗還坐在那裡發怔,嘴裡反覆唸叨着:“唯一……傳說不是這樣的……”
武朝安麪皮微燙,知女莫若父,他怎能看不出自家女兒的心事?實際上,在沒有見到顏無歡之前,只是一幅畫相,便已令她神魂顛倒,不信世間竟有如此俊逸清冷的男子,如今見到真人,便立時淪陷,那雙眸子自始至終便沒離開過顏無歡的臉。
實際上,他也有意將女兒許配給顏無歡,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心,自家女兒的這番癡癡兒女情,終是要無奈凋落了。
“紗兒,你剛纔不是還嚷着又渴又餓,這會兒怎麼又不動筷子了?”武朝安心疼女兒,忙想法逗她,又幫她倒酒,又給她挾菜,說:“這些野味,味道極佳,你快嚐嚐!”
但武輕紗一顆芳心受創,此時哪還有心情吃吃喝喝,只是兩眼發直的坐在那裡,怔怔的盯着顏無歡看,顏無歡被她看得彆扭至極,生怕她做出什麼讓大家都下不來臺的事兒,便微微側眸,看了溫良一眼。
只是一眼,溫良便已會意,他翻翻白眼撇撇嘴,以示怨懟,每次遇到這種事,王總要拉他出來頂包,命好苦,但卻不得不遵從。
“武王,公主怕是熱壞了,沒什麼胃口!”他微笑上前,說:“那邊有一處花亭,可以躺臥休息,要不要我帶她去歇息一下?”
“那有勞溫公子了!”武朝安也怕自家女兒激動之下,鬧出什麼笑話來,當下連連點頭,但武輕紗卻固執的不肯離開。
“我不累,不需要休息!你們談你們的,這回,我一定不插嘴,我裝啞巴……不,我拿食物塞住嘴好了!”她說完,拿着筷子,在桌上亂挾一氣,把一張嘴塞得滿滿的,菜汁從嘴角流出,淌得到處都是,眼睛瞪得老大,像是跟誰賭氣一般。
溫良無語,這位帝君是何等的英雄人物,怎麼竟教出這樣一個刁蠻任性的女兒來?他只當自家王妃就夠混夠無形無狀了,沒想到世間還有比她更混的女人,唐笑霜的混,是假混,她是到什麼山頭唱什麼歌,撒潑犯混賣萌求寵玩得是出神入化,混歸混,卻不招人嫌,而這位公主……說心裡話,他真心覺得有點瞧不上了。
但武朝安卻絲毫不覺得尷尬,只覺得心疼,他急急的拿帕子去拭武輕紗嘴角的汁水,一邊擦拭,一邊輕言細語哄道:“好了,不去就不去,在這兒坐着好了,又沒人嫌你,幹嘛這麼堵自己的嘴?”
武輕紗含着滿嘴的食物,眼眶唰地紅了,那淚珠兒盈盈欲墜,她拿那淚眼繼續盯着顏無歡看,似怨似嗔如癡如醉,顏無歡心生厭煩,只隱忍不發,生硬的扯出一絲笑意,道:“武兄這樣疼愛女兒,實是世間少有的慈父啊!也不知我做了父親之後,能不能做到像武兄這樣細心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