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孫太醫不大理解,然而徐青婉心中卻是明瞭的,她微微一笑,道:“這是母親的功勞。”
適時的高帽子戴上去。郡王妃望向徐青婉的眼神就更加溫和了,她笑不攏嘴道:“你也是個好的!不然俊寒也不會回頭!”
這話就不好再往下接了,徐青婉忙轉過話頭道:“孫太醫,我這聞到酒味便想吐,你能不能想個招兒將之化解了?”
孫太醫聞言,頓時搖頭道:“少夫人。這是不成的,你之所以聞到酒味便想吐,那是因爲懷有身孕的緣故,等你生下孩子來,你自然聞到酒就不會吐了。”
這意思便是無法可解了。
徐青婉聽了,搖搖頭便不再多說什麼,只一旁的郡王妃聽到此處當即開口道:“那成,以後不讓俊寒去你那裡喝酒就成了!”
徐青婉微微一笑,道:“全憑母親做主。”
孫太醫看看沒有自己的事情,於是便提出了告辭,郡王妃與徐青婉又挽留了一陣兒,便讓人送他離開了。
屋子裡,郡王妃笑眯眯的拉着徐青婉的手道:‘我的兒!你總算是守到雲開見月明瞭!俊寒他胡鬧了這麼些年,總算是知道回心轉意了,你可要好好的服侍他,千萬不能惹惱了他。知道嗎?”
徐青婉柔順的點點頭,那副逆來順受的模樣郡王妃越看越喜歡,又拉着她說了好一會兒話這才離開。
之後有好幾日。齊俊寒都沒有再來。
徐青婉就那麼呆着,不急不惱,仍然悠閒無比的過着她的小日子,滋潤無比。
半個月之後,他終於在一個夜晚跨進了徐青婉的小院。
彼時徐青婉已經歇息下來了,聽守院的小廝說他進來了,當即披衣坐起,燈才掌上,齊俊寒便已經推開屋門進來了。
“世子爺,您……”綠茹是在徐青婉屋子裡守夜的,這時候她也已經在牀前打好了地鋪,並且已經合衣躺了下來,此刻見到齊俊寒進來,頓時大吃一驚。可她才說了四個字,齊俊寒便開口道:“今晚你回房睡吧!”
綠茹聽了這話,眼睛先是圓睜,緊接着便笑成了一條縫,她笑逐顏開的的道:“是!奴婢這就回自己房裡去睡!”說着,迅速起身。將地上鋪蓋一卷,揹着便竄出屋去了,將偌大的臥室讓給了齊俊寒與徐青婉兩個。
房間門一關,齊俊寒面上頓時露出幾分不自在來,他佯裝鎮定的走到牀前,然後居高臨下的望着披着衣裳坐在牀上一臉迷惑的徐青婉。
“爺,你這是……”徐青婉想了又想,仍然猜不透齊俊寒到底是怎麼了,於是便問出了口。”
“別說話,睡覺!”齊俊寒緩緩道,然後不看徐青婉,徑自脫了外衫與鞋襪,準備上牀來,夏天人穿的涼薄,外衫脫掉,他便露出古銅色的胸膛來,那上頭肌肉緊繃,縱橫交錯的纏繞了好幾道深淺不一的傷疤,看起來頗爲猙獰。
徐青婉看到這些,面上頓時出現心疼之色來,她是知道齊俊寒在邊關呆了許多年的,可是那時候她以爲有郡親王的照拂,齊俊寒在邊關吃不了多少苦的,可是如今看到這傷疤,她便彷彿看到了邊關的刀光劍影,金戈鐵馬,黃沙萬里,征戰如火來,不由自主的,她便伸出手來,顫抖着撫摸上了那猙獰的疤痕。
齊俊寒的身子頓時狠狠一顫,他迅速出手,抓住了那雙潔白如玉的手,面上也出現怒容來。
徐青婉看到他的怒容,新婚之夜受到的那股屈辱一瞬間便涌上了心頭,她的心慢慢冷了下來,然後緩緩開口道:“你放手吧,我不會再摸了。”
這聲音太過冷清,齊俊寒有一瞬間的愣神,不由自主的,他便鬆開了手。
徐青婉也不看他,徑自拿掉披在身上的外衫,然後躺下去用被子將自己渾身上下裹了起來,眼睛一閉,睡覺。
齊俊寒瞧了瞧她,也不生氣,自己上牀去,掀開被子一角,很是熟練的便躺了下去。同樣的用被子將自己渾身上下裹的緊緊的。
一張被子能有多大?兩個將自己裹的死緊的兩個人,難免不碰到一起去。
齊俊寒接觸到徐青婉那柔軟的,光滑的身子,只覺得渾身一顫,然後稍稍往外移了一下。
屋外綠茹見屋子裡沒了動靜,嘴角都快要咧到後腦勺去了,她不是做夢吧?世子爺居然留在少夫人房裡過夜了!不行,她太激動了,今晚上要睡不着覺了!
屋子裡,齊俊寒閉上眼睛,卻怎麼樣也睡不着,尤其是,身邊的女人身上還似有似無的散發着陣陣香味。這讓他有些不知所措,愛了蘇熙芸那麼多年,他卻從來也沒有近過她的身,根本就不知道這女兒身上竟然還有這等味道。無意間睜開眼睛,齊俊寒卻忽然發現屋子裡的油燈還沒有熄滅。
他頓時便將自己睡不着覺的原因歸結於這上頭了,當下翻身坐起,穿了鞋子走過去,一口氣將油燈吹滅,這才從新回到牀邊上去。
徐青婉在他起身的當口,頓時心中一緊,悄悄將眼睛睜開一條縫隙,結果卻看到齊俊寒去吹油燈去了,等對方回到牀上重新躺下,她的心纔算是放回到了肚子裡。
一夜無話。
齊俊寒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着的,徐青婉也不知道。
一大早,當徐青婉醒過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腦袋正靠在齊俊寒的肩膀上,那胸膛上傳來的熱度一下子便燙紅了她的臉頰,她再也顧不上別的,一下子便坐起了身。
齊俊寒沒有醒。
徐青婉瞧了瞧他,輕手輕腳的起身,翻身從齊俊寒身上過去,準備下牀,可是她忘記了自己還有四五個月的身孕,更何況牀沿上還躺了一個身高馬大的男子,一個沒控制住,她的身子便重重的朝着地上倒去!
說時遲,那時快,一雙有力的大掌頓時伸了過來,一把便撈住了她往地上掉落的身子,重新又將她輕輕擱置在了牀上。
徐青婉嚇壞了,坐在牀上直喘氣,好半天都反應不過來。
齊俊寒雙目炯炯的瞧着她,忽然開口道:“你要起牀怎麼不告訴我?你看多危險!”
徐青婉聽了這話,一口氣卡在嗓子眼裡,憋的臉色通紅。她告訴他?那不還得要將他叫醒?到時候他一個不高興,轉身便走了,那她……
“好了,你急什麼,我不過隨便問問。”齊俊寒看到徐青婉漲紅的臉頰,忽然心情大好,當即大發慈悲的放過了她,然後翻身下牀,拿起放在一旁的衣衫便神態自若的穿了起來。
他立在那裡,背後的傷痕更加猙獰明顯,徐青婉見了,比昨晚上的視覺衝擊力還大,頓時驚呼了一聲,但隨即,她立刻將自己的嘴巴捂住了。
齊俊寒扣好胸前的衣襟,轉過頭去似笑非笑的瞧了她兩眼,轉身便去將門打開了,頓時,綠茹等好幾個丫鬟便進門來,一一將毛巾,銅盆,痰盂等物擺好,伺候兩位主子洗漱。
“世子爺,您的早膳是擺在這裡,還是……”綠茹試探着對齊俊寒開口問。
“擺在這裡。”齊俊寒淡淡道。
綠茹的臉上頓時出現喜色來,忙不迭的應瞭然後便退下去了。
徐青婉坐在梳妝檯前,由丫鬟給自己輕柔的梳着鬢髮,一言不發,但是眼神卻溫柔的能滴出水來。
不一會兒,兩個人洗漱完畢,坐在一起享用早膳。這對於兩個人來說都是第一次,但卻溫馨的沒有任何不適。兩個人,倒也稱得上是相敬如賓。
……
蘇熙芸自從被齊燁抱着回到榮王府裡,第二日便恢復了精神氣兒,當日下午,三夫人便從昏睡中清醒了過來。
對於齊燁如此做法,蘇熙芸沒有露出任何不悅的神色來,倘若當日換了她是齊燁,恐怕也會如此做。她被擄走本就是一件兇險萬分的事情,可千萬不能讓三夫人知道,不然,這個將女兒當做眼珠子一般疼愛的母親一定會受不了這個打擊而昏死過去,到時候她回來,又是另一場難過。
如今這樣就很好,只不過昏迷兩三日,但清醒過來之後事情已經過去了,三夫人見了她,仍然笑容滿面的,這就很好。
蘇倩雲已經出了月子,在蘇熙芸回到王府後的第二日,她便親自抱着兩個孩兒坐着馬車來到了榮王府裡。白瑞峰朝中還有事情,只將她們母子送來,略坐一坐,便離開了。
三夫人這下子更高興了,而且她見到外孫與外孫女之後,眼睛便離不開這兩小孩兒了,就連蘇熙芸與蘇倩雲都要靠邊站。尤其是兩個小孩子身上穿着的,便是她當日一針一線做出來的衣裳,這就更令三夫人開心的了。
姐妹倆看到她如此模樣,心中便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對於蘇熙芸被擄這件事情,三夫人不知道,蘇倩雲卻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白瑞峰這幾日帶了人在京城裡尋找蘇熙芸已經快要找瘋了。她如何能不清楚?
當下避開三夫人,在沒有外人在場的時候,蘇倩雲便關切的問了起來:“這幾日你沒有受傷?太醫來診過脈了沒有?”
蘇熙芸一一回答了:“二姐,你放心好了,我沒事,一回來孫太醫就診過脈的,孩子好好的,你不用擔心。”
“那,王爺有沒有冷落你?”蘇倩雲試探着問。
蘇熙芸聞言,頓時滿臉疑惑:“沒有啊?他爲什麼要冷落我?”
蘇倩雲看了看妹子這懵懂的樣子,頓時嘆息一口氣道:“熙芸,你平時挺精明的一個人,怎麼這時候腦子忽然不開竅了呢?你被一羣反賊給擄走了,而且還是男子,難道王爺他就不懷疑你身子不潔了?”
蘇熙芸聽到這裡,這才反應過來蘇倩雲在說什麼,當下,她哭笑不得的道:“二姐,你說什麼呢!你妹妹我什麼事情都沒有!王爺他從來都沒有這樣想過的,你不用擔心這個。對了,我那兩個外甥與外甥女都還好吧?”
聽到蘇熙芸這明顯轉移話題的意圖,蘇倩雲並不買賬,她嘆息一口氣道:“妹妹,到底發生什麼事情沒有?你不要騙我!”
蘇熙芸本不想說出那日凌晨幾個猥瑣大漢闖入她房間裡的事情的,可是在蘇倩雲的追問下,她只好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你是說,是菲雲她救了你?”蘇倩雲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
蘇熙芸點了下頭,道:“是的,她說自己本來對我沒有惡意的,抓我不過是爲了救李玉山,她這樣,也算是命苦之人了,這些事情,我以後不會跟她計較的。”
“你計較了也沒用,她已經死了。”蘇倩雲目光復雜道:“瑞峰說,那日王爺親自抱了你離開,便將那些反賊全都交給了齊俊寒來處理,他見了打扮成與你一模一樣的菲雲也下不去手,是逼着自己侍衛動手的。”叉引木才。
“她死了?”蘇熙芸頓時吃了一驚。這些事情,後來齊燁並沒有告訴她。
蘇倩雲點點頭。
蘇熙芸聽了這話,心中頓時五味雜陳了起來,蘇菲雲死了,李玉山也被午門處斬了,這一對亡命鴛鴦,終究還是沒有死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