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了好一會呆的王太皇太后突然笑了起來,笑容中帶了無盡的苦澀,笑道最後,王太皇太后覺得自己的眼眶酸脹得難受,眼淚就從保養極好仍可見歲月痕跡的臉頰上留下,真沒想到啊,夫妻一場,生前給不了自己應得的尊重,死後還給自己的兒子、孫子帶來無盡的麻煩,陛下啊陛下,你這是要臣妾該如何說你是好?看看你一心愛護的女人,都快要把大齊禍害成什麼樣子呢?您也是無牽無掛的去見了你朝思暮唸的人,留下一個亂攤子讓你看不中眼的女人來收拾。陛下啊,你這到底是在信任臣妾還是在怨恨臣妾佔了你所愛女子的位置呢?你可不怕老祖宗出來找你,臣妾可怕啊,兒子因爲你已經受累了一生,連帶着兩個孫子也沒有落到好處。但是,臣妾是絕對不會再讓您拖累孫子,拖累整個大齊!臣妾可還要留着臉面去見老祖宗們,哪怕地府相見裡,你無論怎麼怨恨,臣妾也要把這件事情給做了。
不,陛下,做完這件事,臣妾也心無遺憾了,怕是你也不想再見到臣妾,怕是你早就跟你心愛的女子雙宿雙飛了,真好啊,臣妾這一輩子因爲你,已經受了太多了,臣妾可不想來世再跟你有任何的牽扯,就這樣吧,生不相戀,死不相逢。來世,就讓臣妾跟你從此天涯陌路難相識,也別在茫茫人海中相逢了。
被隨意丟進屋子的陳氏整個人差點沒氣瘋,這幾個小太監可真是長膽子了,居然敢這樣對自己,難道是不想要自己的命了?陳氏不服氣的想要打開屋子,準備好好的罵上一通,只可惜,氣昏了頭的她都忘了最重要的一茬。她爲何突然從北巷中關到這個屋子來?
“真沒想到堂堂的陳貴妃居然有一天會落得跟個大街上的潑婦有的一拼,嘖嘖,要是先帝見到你這副模樣,怕是連隔夜的飯都能吐出來。”這時候突然傳來充滿了嘲諷、不屑、鄙夷的聲音,刻意嬌柔也蓋不住話裡的惡毒。
陳氏憤然的轉頭,這才發現屋子裡有其他的人,等到她看清楚說話的人,在她反應過來之前,已經狠狠的抓上了說的女人,她一直以來的對手。原來的德妃汪氏,恢復理智的時候,伸出尖尖長長還有污垢的手指劃上了依舊細緻的臉蛋。
臉上的痛意讓汪氏從驚詫中回過神來。看到陳氏眼裡閃爍的恨意、喜悅、嫉妒。。。。。。,再看看她指尖了的滴落的血液,轟的一聲,汪氏整個人的理智都被燒沒了,毫不示弱的反擊起來。正好。她看不慣陳氏很長時間了,想着從前她總是一副高高在上、擡着下巴看自己的樣子,心裡就恨的要命,如今她毀了自己最珍愛的臉蛋,這仇,她怎麼都要給報了。不然,還真的是對不起自己。
陳氏看着汪氏的笑意,可以感受到臉頰上的刺痛。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汪氏居然敢回手,要知道以前在人前對自己總是大氣不敢出,就好像自己在欺負她一般,特別是在敬宗帝面前的時候。明明沒自己的事情,也要被敬宗帝說上一通;到了人後。就是一副嘲笑自己的樣子,好似自己有多麼的愚蠢一般。每次都能把自己氣個半死,不止一次她都想撕下這個女人僞善的面子,看看她底下的心到底有多黑。想到這裡,手中的勁就大了些。
不期然而然的就聽到汪氏的哀嚎之聲,陳氏更加的得意起來,一個用勁就將汪氏壓倒了,隨即就坐在她身上還是抓、挖、打、捏、揪、扣起來。
汪氏雖然比陳氏年輕了好幾歲,可她自小就是在閨閣中嬌養長大的,進了宮之後更是錦衣玉食的養着,身體看着是康健,實際上卻沒有什麼氣力。而陳氏呢,在嫁入東宮之前也是一家手心的寶,做了貴妃之後,做什麼都有宮人去做,自己唯一擔心的是怎麼穩固自己的位子,打到對手,壓制新來的威脅,再就是讓自己的兒子健康的長大,謀取天下至尊之位,好讓自己當上太后。但陳氏跟汪氏畢竟是不同的,汪氏雖然家族式微,可畢竟也是世代富貴,比不得陳氏新近發家,家世底蘊不厚,陳氏小的時候家族並沒有多少的勢力,她又是跟着家人在西北苦寒之地長大,從小跟男孩子一般教養,後來進京之後雖然按着貴女在教養,可是身體素質比起一般的貴女來還好得多,經常還跟着敬宗帝一起狩獵,這在後宮中也算是獨一份的。如此對比之下,汪氏又怎麼會是陳氏的對手?
李太后扶着霍太后還沒有走進關着兩人的院子前,就聽到屋子裡傳來一陣陣淒厲的叫聲,這叫聲聽得人在七月酷暑下背後的汗毛無端的都要豎起來,止不住的打個冷顫。
因爲敬宗帝離世,跟着病倒的霍太后好不容易養好的身子,被突然的一聲驚叫給嚇得心臟砰砰砰直跳,整個人捂着胸口用力的喘氣起來,這把李太后嚇到不行,忙扶着霍太后就要回去,霍太后用力的平復之後,按住了李太后。
李太后看着緊閉的屋子裡又是一聲尖叫,皺眉的看着守在這個不過三間屋子的小院子的太監,表情嚴肅而又威嚴,刻意壓低的聲音中滿是太后的威嚴,“這是怎麼回事?”
主管的太監慌忙的跪下,“回稟聖母皇太后,”眼神略微遊移帶着遲疑的看着緊閉的正屋,咬了咬牙,頭又低了幾分,“是罪人汪氏跟陳氏打了起來,汪氏打不贏陳氏,故此尖叫。”
緩過來神的霍太后聽到主管太監的解釋之後,眉頭皺了起來,“汪氏跟陳氏現在雖然沒有品級,好歹也是先帝的妃子,位居正一品,見識本就不俗,且還是名門出來的貴女,禮儀教養也是從小就學起的,怎麼會跟毫無見識的貧婦一般?”
主管太監的頭低得更加厲害,都快要把頭埋進去了,李太后看着跪在地上,大氣不敢出的太監們,再聽着一刻也沒有停止喊叫的屋子,厭惡飛快的從臉上閃過,好氣的對着霍太后勸道,“姐姐,看現在亂到不行,我們還是先回去吧,命人將人帶過去就行了。你現在身子還沒有恢復,要是她們兩個瘋起來,指不定要做出什麼事情來。還是小心爲上的好,畢竟現在人證物證都有,怕不了她們能逃得過去。”
這時候突然又傳來一聲尖叫,馬上就是一番難聽之極的咒罵,霍太后眉頭皺的死緊死緊的,看着李太后一臉不贊同的表情,妥協的點了點頭。
披頭散髮、衣裳襤褸跟乞丐都有的一拼的陳氏喘着粗氣看着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頭髮凌亂覆臉,露出的臉頰上又是紅色又是白色又是青色又是綠色的,整張臉就像是打破了調色板一般,看不出真實面目來,她的衣服跟陳氏相比,也好不到哪裡去,不,比起陳氏來,還要更加的不堪,原本鐵鏽紅繡小朵金絲木香菊軟綢長衣被撕得東一塊西一塊的滿地都是,剩下的布片都裹不住薑黃色的中衣和大紅色繡着大朵大朵牡丹花的肚兜。陳氏看着半天沒有反應的汪氏,伸出腳用力的踢了踢,聽到微弱的一聲呻吟,這才滿意過來,伸出手就要打理自己,可看到手上的一把髮絲,嫌棄的丟在地上,還狠狠的呸了一聲,吐口水丟在上面。
雖然將汪氏打得半死不活的,可陳氏也沒有討得什麼好,呻吟這扶着牆壁站起身來,看着手背上、手臂上的青痕,再看看已經破到不行的衣裳,陳氏原本還因爲打贏了自己眼中釘肉中刺的汪氏而生出的幾分雀躍被滔天的惱恨給佔據。火氣蹭蹭蹭的又冒了起來,也不顧不知道什麼時候鞋子不見了就狠狠的踩了幾腳,聽着汪氏因爲痛處而發出的喊聲,這才滿意了起來。
等到將頭髮理順,陳氏這才仔細打量起屋子來,屋子的擺設雖然有些簡單,可看着看着卻有些眼熟,真的是很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一般,陳氏心裡只嘀咕,這時候一道亮光閃過,陳氏打了一個激靈,可不眼熟,這不是壽康宮的禁閉室嗎?
爲什麼說陳氏對這個地方眼熟,那還是因爲她曾經被還是太后的太皇太后懲罰過好幾次,每次都是關在這裡禁閉,通常是自己要跪在屋子正堂的佛像前跪上一夜,期間要是自己有個什麼小動作,就會被太后身邊刻板嚴厲的嬤嬤給抽戒尺。想她堂堂的正一品的貴妃,被關在這裡受懲罰,這種屈辱怎麼就無法消滅,而每次給自己的屈辱都是來自於這個賤人。陳氏咬牙看着躺在地上小聲呻吟的汪氏,雖然她現在半死不活的,可是陳氏還覺得不夠,每次管禁閉的時候,她都想着將來有一天,只要自己有機會,一定要將這個賤人千刀萬剮,千刀萬剮還不夠消除她的怒火,她可不想讓這個賤人這麼快就沒了命,這樣難以滿足她長久以來的忿恨;她要好好的留着她的命,慢慢的折磨她,要讓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讓她後悔自己曾經對自己所做的一切,要讓她後悔枉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