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不能保證,琴夫人,你也不能保證,本宮說了,本宮要看到利益纔會出手,在琴明軒身上,本宮沒看到對本宮有用的東西。誠然,本宮不否認,琴明軒是棵好苗子,可苗子要長成參天大樹,需要時間,琴夫人,你覺得本宮有時間嗎?”
紀氏也不惱,慢條斯理地說道:“皇后娘娘,這些年民婦幫您做了不少事,手裡……有您感興趣的東西,不對,有聖上感興趣的東西。”
雲皇后微微一笑,“本宮坐在這個位置上,每時每刻都被人威脅,若是某一天,本宮沒聽到幾句威脅的話,心裡還不自在呢。琴夫人,你手裡的東西,本宮大概知道是什麼,本宮既然敢讓你去做,自然會想到這些,你想用,儘管放心大膽地去用。”
紀氏仔細瞅了雲皇后一眼,顯然是不相信她的話。她手裡的那些,可都是雲皇后這些年在外面的往來賬目,數目之大,她不信聖上看了不會震怒。
那麼大一筆銀子,除了養軍隊,還能做什麼?
兵權,是聖上最忌憚的東西。
雲皇后似乎知道紀氏在想什麼,只微微一笑,“琴夫人,那些生意都是你在做,出面的人,都是你的人,與本宮何干?”
“你……”憤怒中,紀氏對雲皇后的稱呼都變了。
深吸一口氣,紀氏勉強壓住火氣,說道:“皇后娘娘,您最清楚那些人是誰的人,若是聖上要查,也不會查到民婦身上。”
雲皇后笑的燦爛,“那琴夫人可以試試,看最後那些人到底是誰的人。”
紀氏心裡頓時沒底兒了。
是的,這些年,生意上的事都是她在出面,在中間搭線的人,雖從未說明自己是誰的人,她卻很篤定不是雲皇后的人,就是雲家的人。這些年她接觸的只有這些中間人,買家與賣家了?她壓根就沒見到過這些人,老皇帝查到買家,也只能揪出中間人和她,她有什麼證據指證雲皇后?
就憑那幾本賬本?
那賬本只有往來賬目,雖說是雲皇后每個月給她的,卻不能說明任何問題,因爲,那上面記載的,不過是她每個月的分紅。
原本,她以爲憑着自己這些年掌握的東西,可以威脅到雲皇后,卻不想,她手裡的那些真要查到最後,不過是坐實了她的罪名而已。
“琴夫人,本宮之所以願意出來見你,是想給你提個醒,若是琴府安分守己,沒準日後有重新回來的一天,若是琴府企圖奢望不屬於自己的,沒準連現在僅有的都會失去。活着總比死了好,死了,就什麼都沒了,琴夫人,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雲皇后眸子一轉,幽幽地看着紀氏。
紀氏不答話。
雲皇后繼續說道:“至於明月……她怎麼說也是本宮的兒媳婦,肚子裡的,到底是本宮的孫子,這點,琴夫人大可放心,別的本宮不敢保證,可這個孫子,絕對會平安生下來。”
紀氏重重嘆了口氣,這也算是個收穫,
不是嗎?
琴府多事,一直是盛京的話題,最讓人唏噓的,就是琴東山的死,誰也不會想到,曾經叱吒風雲的琴相,居然就這麼沒了,還是被自己的親孃和女兒給算計了。
紀氏不能把琴老夫人怎樣,一來琴老夫人是長輩,二來,琴老夫人也被執行了死刑。可琴明箐就不一樣了,所以,即使她死了,紀氏對她的恨都不會消散,而是轉到了柳姨娘的身上。
先是柳姨娘奪走了她的中饋,再然後,柳姨娘的女兒奪走了她的夫君!
新仇舊恨加在一起,柳姨娘成了琴府的罪人!
紀氏不會一下就要了柳姨娘的命,那樣太便宜她了,琴府現在的狀況,都是柳姨娘造成的,她得承擔後果!
紀氏從來都不是善良的人,沒了琴東山的束縛,她陰暗的一面也暴露出來了,柳姨娘在某日半夜,被送到了窯子裡。是的,是窯子,連妓院都沒有去,用紀氏的話說,妓院太高級,柳姨娘的身份不配,窯子就剛剛好,每日柳姨娘接客得的銀子,紀氏會拿走三分之二,剩下的是皮、條客的。爲了賺取更多的銀子,皮、條客沒日沒夜地讓柳姨娘接客,不過幾日的光景,柳姨娘就被壓榨得如同老嫗,雙眼無光,可這種折磨並沒有結束,只要她沒死,就得不斷地接客,不把她壓榨到最後一滴不剩,紀氏不會罷休。
琴府的鬧劇漸漸落下帷幕,衆人的目光轉向了琴東山手裡的那間妓院。
誰也不會想到,這間風靡盛京的妓院居然是琴東山的,雖然衆人心裡隱隱有猜測,可誰都不敢明說,畢竟涉及到太子殿下。可大家都知道,他們能想到的事,聖上也會想到,之所以沒對太子怎樣,一是沒有證據,二是聖上對太子還是偏袒幾分的,這事,琴東山只有做個替死鬼了。
就在衆人以爲這件事會不了了之的時候,突然爆出一本賬本!
老鴇手裡的賬本!
在被官差審問的時候,老鴇交出了手裡的賬本,起初到沒什麼,可在審問龜公的時候,也不知是因爲龜公與老鴇不和,存了報復的心思,還是被嚴刑弄怕了,龜公居然爆料出老鴇手裡有兩套賬本!
這還了得!
於是,在官差們的嚴刑拷問下,老鴇不得不拿出另一賬本,而問題就出在這本賬本上!
爲了保險起見,主審請了專門的賬房先生來查賬本,一查,還真出了事,每個月都有一筆不菲的銀子流出去,用在什麼地方,卻沒人知道。
事情似乎陷入了死衚衕。
老鴇不過是個辦事的,銀子的去向只有琴東山自己才知道。
不過,這消息一流出來,衆人的心思又琢磨開了。
妓院能做這麼大,後臺肯定強硬,琴東山不過是個跑腿辦事的,他自詡清流,不會開妓院賺銀子,就算是爲了消息網,也不可能是爲了自己,一個臣子,哪有那麼大的野心弄個消息網。琴東山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還想怎麼爬?
而且,以琴東山曾經的身份,他就不怕消息網一戳破,引來龍顏大怒?
得不償失的事,以琴東山的聰明和狡猾,完全沒有必要。
大家都心知肚明琴東山身後的人是太子,若說他是爲太子撒網,網絡消息,衆人還覺得可靠些。
既然如此,那銀子的去向衆人也心裡有數了。
章睿舜如坐鍼氈,他沒想到一個龜公居然能知道這麼隱蔽的事,同時也憤恨琴東山管教不嚴,屬下居然內訌,可不管章睿舜如何憤怒,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如何打消老皇帝的猜疑。
這事這麼大,要完全撇清關係是不可能的,與雲皇后商量後,在某日的早朝上,章睿舜大義凜然地站出來了,“父皇,兒臣有事啓奏。”
老皇帝興致勃勃地看着他。
章睿舜硬着頭皮說道:“之前琴東山的事,兒臣是受害者,是被牽連的,事情這麼大,兒臣知道自己不能獨善其身,必須給父皇,給百姓一個交代。”
“太子現在是要交代了?”老皇帝老神在在地問道。
章睿舜神色凝重地說道:“啓稟父皇,兒臣也很關注這件事,畢竟琴東山是兒臣的岳丈,牽連甚廣。知道了賬本這件事,太子妃第一時間找上了兒臣。原來,琴東山每個月的銀子除了留下一小部分自用外,其餘的都給了太子妃,基本上都用在了應酬上。”
“堂堂一個太子府,連應酬的銀子都拿不出來?”老皇帝似笑非笑地說道。
章睿舜臉色一窘,埋頭道:“回父皇,太子府自然是不缺這些銀子,兒臣名下的那些產業,父皇您都知道,雖說不能大富大貴,可完全可以應付兒臣的日常所需,這些都是太子妃自己的意思。太子妃也是想幫襯兒臣,所以私下會與一些大臣的女眷聚會,一般都是太子妃做東,其實也沒別的什麼,就是彼此聯絡下感情。”
“朕看着,每個月琴東山給琴明月的銀子不少啊,日積月累,養幾十個人還是綽綽有餘的。”老皇帝似乎覺得對章睿舜的驚嚇不夠,拋出了重磅。
章睿舜臉色大變,忙道:“父皇明鑑,兒臣絕對沒有碰過這筆銀子,更別說養什麼人了。”
老皇帝高深莫測地笑了,“那你說說,太子妃要這麼大筆銀子幹嘛?應酬?什麼樣的應酬要這麼多銀子?這間妓院是僥倖發現的,朕不禁聯想,在朕看不到的地方,琴東山是不是還有別的產業支撐着太子。”
“父皇!”章睿舜撲通一聲,跪在大殿上,頭頂直冒冷汗,“太子妃手裡有本賬本,記錄了這些銀子的去向,父皇可以讓人查!”
查?
查什麼?
賬都是人做的,想讓銀子去哪裡就去哪裡。
老皇帝不接話,而是問道:“那打探消息又是怎麼回事?是不是覺得朕老了,該讓位了?”
“兒臣不敢!”章睿舜話音還未落下,朝堂上衆人齊刷刷地跪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