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沓來

“前幾日又有人彈劾大爺僭越,”

顧伽羅拿着邸報,一邊看一邊淺笑不止。

紫薇不解,“大爺又被彈劾了?”話說這應該不是壞事嗎?

怎麼大奶奶還一副笑眯眯的表情,彷彿聽到了什麼喜訊?!

莫非是被氣糊塗了?

顧伽羅當然沒有氣糊塗,她指着邸報上的一則人事任命,道:“恰在此時,孟布政使的摺子百八里加急送遞京城。奏摺中,他詳細闡述了烏蒙的情況,並極力推薦咱們大爺做烏蒙知府。還詳細說明了咱們大爺最近兩個月的政績,尤其是他單槍匹馬、只帶領‘若干’家丁便收復烏蒙兩部的事,更是被孟布政使重點提了出來。”

紫薇似乎猜到了什麼,驚喜的瞪大了眼睛,“大爺要升官了?”

話的句式是問句,但口氣卻甚是篤定。

顧伽羅點頭,“沒錯,吏部已經發了任命,正式的公文約莫一個多月後就能送來。”

西南戰亂,正常的通訊有些不暢通。

邸報是齊令先命人用齊家專用渠道送來的,準確且及時,可吏部的公文就沒有這麼快了。

僥倖能順利送達的話,按路程計算,也要耗費三四十天的時間咧。

“哎呀,真是太好了,大爺今年才十九歲啊,未及弱冠,就、就做知府了?”

紫薇興奮不已,打從心底裡爲主人開心,“更不用說大爺做縣令還不足一年,這就連升好幾級,哎喲喲,真是羨煞旁人哪。”

這升官速度。不是坐飛機了,簡直就是搭乘了火箭!

顧伽羅非常高興,不過也沒有得意忘形,緩緩收斂了笑容,“大爺能有如此成就,一來是他能幹、一心爲君;二來卻是離不開京中親朋的極力支持;三來,倒是欠了孟布政使一份好大的人情哪。”

而孟布政使會力挺齊謹之。在御史彈劾、謠言滿天飛的敏感時候上奏摺推薦他。歸根結底,約莫也與妙真大師撇不開關係。

顧伽羅微微眯起眼睛,她命人多方調查了許久。依然沒有調查出自己和妙真大師有什麼瓜葛。

除了生母馮氏曾與大師有些許交情外,基本上,顧伽羅和大師就是兩條平行線。

可好好的,大師爲何這般對她?竟是比嫡親的長輩還要關照?

如果說自己長得像妙真大師。倒也能說得過去,可問題是。她們兩人長得並不像。

思來想去,顧伽羅的注意力還是落在了自己的生辰上——四月初八,佛誕日!

她記得很清楚,陶祺也是這一天出生的。

而妙真大師曾經非常寵愛陶祺。硬是將一個小吏家的女兒捧得比正經金枝玉葉還要尊貴。

更巧的是,陶祺長得也不像大師,與大師更是沒有什麼直接的親戚關係。

另外。顧伽羅還隱約探聽到,前齊王側妃林氏。也就是她在鐵檻庵的好鄰居,似乎也是四月生人。具體哪一天,她還沒有調查出來。

但十有八/九是四月初八這一日。

而林氏一個內務府世家小官人家的姑娘,能高嫁入堂堂郡王府做側妃,其中妙真大師沒少幫忙。

……綜上幾點,顧伽羅得出一個結論:妙真大師偏愛四月初八出生的女嬰。

很好,問題又來了,爲什麼?妙真大師爲什麼對這一天出生的女嬰感興趣?

如果說她曾經有過一個佛誕日出生的女兒,然而卻因爲某種原因女兒夭折,或者再狗血一點,女兒失蹤了,妙真大師不管是出於移情還是想找回親生女兒,繼而對這一天出生的女嬰分外看重,這還能講得通。

但、是,妙真根本就沒有生過孩子啊!!

而且,顧伽羅也不認爲自己會是別人家的孩子。

道理很簡單,在權貴人家,非常重視嫡出血脈,哪怕是個女孩兒,也斷不會混淆。

偷龍轉鳳、狸貓換太子……你以爲這是排演大戲呢,想在現實中偷換一個孩子,根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兒。

再者,顧伽羅和顧琳長得那麼像,任誰看了都會覺得顧伽羅是顧家的女兒。

總不能說顧琳也是個抱錯的孩子吧?!

最重要的是,顧伽羅在後世查閱史料時,不管是《齊史》這樣的正史,還是野史、民間傳說,都沒有關於妙真大師有女兒這件事的記載。

更沒有披露顧家曾出現過血脈混淆的狗血天雷梗。

要知道,大齊民風開放,民間瘋傳的野史內容無比勁爆,比如說,在野史中,就有人含沙射影的說蕭燁與蕭嫵(即妙真大師)有姦情。

姦情你妹啊,人家兩個明明是最親密的兄妹、最無間的戰友。

不過連‘坊間狗仔隊’都沒有挖到任何線索,由此可以看出,妙真大師沒有孩子的事還是比較靠譜的。

於是問題又回到了原點,大師爲什麼偏愛顧伽羅?

近乎一種絕對無私、赤城的付出,卻不求任何回報。

爲什麼?

……顧伽羅揉了揉眉心,不再糾結那些無解的問題,將全部心思轉回到齊謹之身上。

唔,不知道他那邊怎麼樣了。

信收到了嗎?有沒有被那個混蛋樑捕頭給算計了?

正在被顧伽羅惦記的齊謹之,這會兒正無語的看着一個書生裝扮的人慷慨陳詞——

“國有國法,齊知縣實爲烏撒縣令,緣何越級插手烏蒙府事務?”

“事急從權?那也需遵循王法、規矩。還有,齊知縣僭越逾矩也就罷了,爲何行事如此狠戾?那些人身犯何罪,您居然罰他們去做苦役?”

“斯文掃地,真真是斯文掃地。那成二郎雖沒有功名,可也是考中童生的讀書人,齊知縣卻無端將他捉去。與一干粗鄙賤民混在一起——”

齊謹之悄悄問了身側的一箇中年文士一聲:“這人誰啊?”

文士抽了抽嘴角,話說剛纔他已經跟齊謹之做了介紹。齊謹之還這般問,並不是忘了他的話,真心想知道那書呆子是誰,而是對書呆子的言行感到不可思議,故意反問一句罷了。

“他叫段正道,祖籍大理。是烏蒙有名的才子。年少考中秀才,在烏蒙讀書人中,頗有些聲望。”

文士心裡吐着槽。但還是重新介紹了一下。不過他很理解齊謹之此時的心情,因爲就是他自己對段正道的某些言行也非常看不順眼。

“秀才?沒考中舉人嗎?”

齊謹之一手托腮,極力忽略掉耳邊的嗡嗡聲,小聲跟文士聊天。

“……”文士默了個。

打人不打臉啊。齊大人!

段正道最驕傲的便是十三歲便考中了秀才,這樣的戰績。莫說是在荒蠻之地西南了,就是在文風鼎盛的江南,也能人讚一句‘神童’、‘小才子’。

而他最痛恨的,則是考中秀才後。接連考了三次,十年了,都沒能考中舉人。

“段、段秀才是嗎?”

文士正暗自嘀咕着。齊謹之那邊已經開口了,“你方纔說你是來做什麼的?”

文士一聽‘段秀才’三個字。頓時想捂臉。

果然,聽到‘秀才’二字,段正道激昂的講演登時停住了,胸脯劇烈起伏了幾下,他深深吸了口氣,極力壓制住胸中的怒火,冷聲道:“齊知縣,您是烏撒的知縣,卻忽然來烏蒙擅自插手政務,是不是有些不合適?”

秀才,又是秀才!段正道心裡的小人已經狂躁了,他知道,許多人嫉妒他,見他略有不順,就故意拿這些酸話來擠兌他。

表面上故意做出尊敬的樣子,亦如對待所有考取功名的讀書人那般。

但每一句‘段秀才’背後都藏着深深的惡意!

段正道本就是個聰慧的人,只是這些年被功名利祿迷暈了頭,失了本性,科舉接連不利。但他腦子沒壞掉,感覺也非常敏銳。

他清晰的感覺到,對面高座上坐着的年輕男子,此刻正跟所有嫉妒他的人一樣,企圖用‘秀才’二字嘲諷他、打擊他!

段正道咬緊了後槽牙,看向齊謹之的眼中滿是憤恨,其中還夾雜着隱隱的羨慕。

直孃的,x二代什麼的,最討厭了。

尤其是看到齊謹之分外年輕的面龐,段正道那股子‘仇富’的心理又開始冒頭了——哼,什麼本事都沒有紈絝子弟,若不是有個好爹,你能年紀輕輕就做知縣?

現在更離譜了,居然還敢肖想知府一職。

齊謹之如此順風順水,如何不讓段正道羨慕嫉妒恨?

聽到段正道毫不客氣的質問,齊謹之也不惱,反而學着段正道的語氣,“段正道,你是秀才,卻忽然假充御史跑到本知縣跟前大放厥詞,是不是有些不合適?”

這個難不倒段正道,他一梗脖子,傲然道:“高祖有云,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段某不才,不忍見有人違法逾矩,所以才特來勸諫。忠言逆耳,段某的話雖然不好聽,卻是真心爲了烏蒙、爲了齊知縣。”

齊謹之故作‘受教’的點了下頭,旋即扭頭對另一側的齊大勇道:“那廝招了嗎?”

齊大勇彷彿沒有看到段正道,直接恭敬的回道:“劉虎正在上手段,約莫很快就會有結果。哼,不過是個小小的捕頭,竟然也敢勾結樑逆,企圖圍攻烏蒙。”

段正道見齊謹之‘主僕’這般無視他,先是一陣氣惱,旋即又被他們的談話內容給吸引住了。

聽了一會、結合自己的猜測,段正道義正詞嚴的說道:“捕頭?齊知縣可是再說樑海樑捕頭?他可是先樑知府的侄兒,平日裡最是個豪爽的人,你、你切莫爲了一己之私而誣陷了好人!”

齊謹之坐直了身子,目光灼灼的看向他,“聽你這話的意思,竟是覺得那樑海是好人?只是不知你可否願意爲他作保?”

段正道猶豫起來。

恰在這時,劉虎提着個血淋淋的東西走了進來。

段正道被濃郁的血腥味兒嚇了一跳,定睛一看,不由得驚呼出聲:“呀,這、這是樑捕頭?”

這還是個人嗎?

渾身都沒塊好肉,鮮血哩哩啦啦的流了一地,若不是胸脯還有起伏,他都要以爲這是個死人了。

在場的人誰也沒有搭理他,劉虎隨手將手中的人形物品丟到地上。

“唔~~”人形物品本能的發出**聲,只是那聲音很微弱。

劉虎抱拳,“好叫縣尊知道,這廝招認,說是烏撒的馬仲泰許諾,若是他能煽動城內的百姓圍攻大人,在城內製造混亂,並趁亂打開城門接應韃子入城,便能得到馬家在烏峰山脈的一處鹽井。”

西南是內陸,沒有海鹽,也沒有湖鹽。

百姓們日常吃的鹽,大部分是從外頭運進來的。而烏蒙一帶的官鹽都掌握在幾大家族手中。

這幾家都不是善茬兒,哄擡物價什麼的,做得不要太順手。

所以,在烏蒙,鹽價高於市價兩三倍之多。

那幾個家族不但瓜分了官鹽份額,還暗中掌控了幾處鹽井。

只是井鹽開發不已,也只有似馬家、展家、安家這樣的老牌大族,纔能有開採的能力。

一口鹽井,不啻於一棵搖錢樹,已經很難用具體的價格來衡量。

馬仲泰出手便是一口鹽井,這個懸賞絕對夠誘人,慢說一個樑捕頭了,就是轉投到齊謹之門下的中年文士,也不禁有些動心。

嘖嘖,一口鹽井啊,莫怪樑海一個小小的捕頭敢做下這等誅九族的禍事。

齊謹之脣角閃過一抹冷笑,“還是大奶奶明智,提前拿下了馬仲泰。哼,一出手就是一口鹽井,馬仲泰他好大的手筆。”這次他絕不會再放過這個人。

“縣尊,這廝怎麼處置?”

劉虎回稟完畢,踢了踢身側的一團,沉聲問道。

“段秀才,咦,段秀才呢?”

齊謹之忽的想起段正道,卻發現,不知何時,那大義凜然的段秀才已然消失不見。

文士輕咳一聲,強忍着笑意,道:“劉捕頭回稟事情的時候,段、段秀才就悄悄退了出去。屬下原想攔他,卻又不好打斷劉捕頭的話,所以——”

“撲哧~”

齊謹之在腦中試想了下段正道偷摸溜出去的樣子,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

“哈哈,大爺,方纔小的就想笑,這、這都什麼人啊,區區一個酸秀才,也敢跑到您面前大放厥詞?”

齊大勇大笑出聲。

劉虎、文士等也都撐不住了,紛紛笑了起來。

笑聲傳出堂屋,正在下臺階的段正道險些踩空,他好不容易站住了腳,回頭看了看,猛地一甩袖子,恨恨的走了出去。

出了府衙沒多遠,段正道就被一個身着彝族服飾的少女給攔住了:“段正道,我終於抓到你了!”

“展阿卓?怎麼又是你這個蠻女?”段正道一臉菜色……

ps:謝謝卿意映親的又一張月票,謝謝親們的訂閱和支持,謝謝哈!()。.。

第21章 另有隱情第82章 還之彼身第129章 污衊第44章 得手第139章 煩第59章 抉擇第63章 女人就是任性(三)第30章 展家(一)第139章 審遞045章添堵第99章 定局(一)第63章 殘酷的真相(二)第101章 定局(三)第44章 抓個正着第18章 心動第27章 都來了第64章 終於動手了(一)第10章 誰的下馬威?第2章 就要狠一點第40章 湊齊了第71章 夫妻第13章 不得不分第28章 嫌隙第7章 重逢第61章 想複雜了第160章 解決第70章 有仇不報非貴女第119章 鹽第136章 死了第68章 隱患第33章 陷害第72章 明算賬第16章 很狠很暴力第56章 強勢第131章 神助攻第33章 陷害第36章 撕破臉第76章 又一個爛攤子?第48章 殺人第53章 莫名第14章 ‘釣魚’第83章 又起波瀾第58章 清君側第113章 那一夜第118章 驚人的發現第6章 瞧這一家子第113章 告狀第149章 萬萬沒想到第39章 挑丫鬟第118章 還真是她!第36章 撕破臉第68章 失蹤第104章 安排第130章 因禍得福第56章 強勢第12章 明爭第21章 另有隱情第7章 大奶奶威武第58章 出事了第109章 分憂第57章 奇葩無處不在第13章 老天爺發威第120章 殺心第6章 瞧這一家子第134章 驚聞第15章 醒來第36章 撕破臉第17章 喜事第22章 小小反擊一下第9章 討債的第63章 殘酷的真相(二)第61章 爲什麼第79章 來了第66章 善後第50章 自薦第48章 失算了第46章 上鉤第59章 抉擇第12章 則安之第27章 雲涌第158章 立威?第92章 兄弟第116章 禮物(三)第68章 失蹤第145章 就是霸道第156章 爲難第41章 糾結第161章 準備第100章 定局(二)第78章 女人不好惹(三)第87章 爲母第70章 共患難第120章 春耕忙第53章 命中註定第32章 中毒第4章 奇怪的女人第148章 被雷劈了第61章 坑你沒商量第137章 藥第55章 同年同月同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