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不說這些個無關緊要的話了,今日邀郡主來是來賞花的,老站在這兒說話算個什麼事。”正當蘇子衿整個心跳到了嗓子眼,不知該如何接話的時候,皇后突然話語一鬆,隨之放開蘇子衿的手,轉過身往前走道:“郡主且隨本宮來,花匠近日培育出了一株並蒂牡丹開得極好,想給郡主瞧瞧。”
雖說不明瞭皇后爲何在這個節骨眼上鬆口,但好歹也是讓蘇子衿鬆了口氣,至少有幾分喘息和思考的機會。
深吸一口氣,蘇子衿儘量讓自己冷靜下來,看着皇后漸漸走遠的身影,快步跟上前去,走在她身後,隨着她的步伐蓮步生花的往花房內走,遠遠的就能看到擺在最裡面,用極爲精緻的花盆養着的那株雙色並蒂牡丹,一朵豔紅,一朵魏紫,紫在上些,紅在下些,爭奇鬥豔,隱隱的讓蘇子衿覺得這花似有寓意。
“郡主覺得這一株並蒂牡丹如何?”站在雙色並蒂牡丹前,皇后轉過頭來詢問蘇子衿。
蘇子衿雖然有些許覺得不對勁,可相比起剛剛話題她還是更願意順着皇后的話往下說,於是仔細觀察了一下這一株雙色並蒂牡丹,如實道:“並蒂牡丹本就難得,這雙色的就更是難得一見了,自是最好的,只是看樣子似是肥料不足,這下面些的豔紅牡丹仔細看之下並沒有魏紫開得好。”
“郡主的話只說對了一半。”皇后轉過頭看着眼前的並蒂牡丹,伸出手輕撫過魏紫的花瓣,柔聲道:“這並蒂牡丹乃是同出一根,要成長就要吸收養肥,要吸收必然就會出現爭搶,即使給再多的養肥,也會出現一強一弱的情況來,孰強孰弱從一出生就定下了。”
蘇子衿這算是聽明白了,爲何皇后會在那時候鬆口,原來是在這裡等着她呢,這雙色並蒂牡丹暗指的就是太子和四皇子,四皇子是那當頭開得豔麗的魏紫,而太子是那有幾分萎靡的豔紅,在皇權之爭裡,孰強孰弱已經很明顯了。
“郡主,你知曉如何才能讓這牡丹開得更好嗎?”皇后眼眸微側,看着蘇子衿,似茶餘飯後的閒問一般。
蘇子衿知曉皇后問這話必然是要
說出她的目的來了,整個心再度的提了起來,可面色卻不露一絲的搖了搖頭,恭敬道:“臣女對花卉之事是一竅不通,不知要如何才能讓這牡丹開得跟好。”
“郡主這般聰明的人怎麼會不知呢,這雙花之爭,若要讓它開的更好,最簡單最有用的辦法就是將那一朵養分不足的剪掉就是。”皇后說得輕描淡寫,手中不知何時握住的剪刀毫不猶豫的將豔紅一刀剪掉。
“咔——”
一聲清脆的響聲,在蘇子衿的耳側響起,就好似一擊重錘打在她的心頭,整個一怔。
看着剪下的豔紅從花莖上掉落,如同被拋棄的破布一般跌落在花盆裡的泥土上,染上幾分污泥,蘇子衿似頓時之間看到了蕭落淨倒在地上,身染血色,雙眸含恨的模樣,臉色頓時有幾分蒼白。
瞧着蘇子衿變得蒼白的臉色,皇后的嘴角不易察覺的浮起一絲冷笑,眼眸低垂看着掉落在地豔紅,居高臨下的冷聲道:“弱肉強食乃是恆久不變的道理,只是可惜這些個養分,被眼前的近路迷昏了頭,自以爲好靠近就行,殊不知這勉強撐起來的豔麗也不過就是曇花一現罷了。”
說罷,皇后不屑的冷哼一聲,將手中的剪刀放下,轉過身來,看着蘇子衿,露出一如剛剛的和善笑意來,輕問:“郡主,若你是這養分,你是會選着毫無半點生存可能的近路呢,還是再往上爬一段,往真正的路上去呢?”
皇后的話已經說得很明顯了,這是在招募她呢,不,應該說是在威脅她,她在告訴她,蕭落淨只不過是一條容易走入的近路罷了,可卻沒有半分活路,只要她願意,一刀下去這條路就只有死。而既然她都已經走到了蕭落淨這條路上了,何不再往前爬一段,順着她給的路走上四皇子這條康莊大道。
然而她一個女子,要走上這條道,唯一能走上,也是唯一能讓皇后信任的方法恐怕就只有一個了,這也是皇后爲什麼在這個時間召見她的另一個原因吧。
皇后真是個能人,從最初都全部算計好了,看上去雜亂無章,如今聯繫起來就是一張大網,死死的將人網在其
中,若是不順從只怕就必須得與她爲敵了。
皇后知曉她是聰明的,必然會做聰明的選擇,所以她在等着她。
然而這一次蘇子衿覺得,或許自己也可以蠢一次。
“皇后娘娘這不是在說笑話嗎,這養分哪裡能有自己的意識呢,不過是隨着哪邊吸收就往哪邊去罷了,歸根到底這決定權還是在這兩朵牡丹上,皇后娘娘您說是嗎?”蘇子衿笑言說着,一副聽不懂皇后這話裡有話的模樣。
看着蘇子衿這般裝瘋賣傻的模樣,皇后的眼眸倏然冷下幾分,讓溫熱的花房內仿若被灌進了一道冷風似的,讓人渾身止不住一哆嗦,看着皇后眼眸的蘇子衿就更是脊樑骨都凍得發僵。
誰都清楚,蘇子衿此時已經是變相的拒絕皇后了,皇后準備的這場頗具暗示的拉攏算是告吹了,不是友就只能是敵,皇后自是不會留下蘇子衿這樣一個敵人。
決裂,一觸即發。
“皇后娘娘!”正在火藥味四散,眼見着下一秒就要炸開的時候,一個急促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轉過身循聲看去,只見穿着一等姑姑宮服的女子從花房外快步急走進來,面色肅然從蘇子衿身邊擦過,走到皇后身邊,附在皇后耳邊小聲耳語。
聽着姑姑的話,皇后的臉色毫無半分變化,待姑姑的話說完後纔將眼眸之中的冷色收起,化作慈善的模樣,笑道:“這宮中的事兒就是多,才與郡主賞了這麼會花就得走了,倒真是抱歉。這般吧,郡主且在宮內遊玩遊玩,去看看太后也好,待用過了午膳再走。至於本宮剛剛同郡主說的事兒,郡主且莫急着做回答,多想想。”
說罷,不等蘇子衿回話,皇后就領着身邊的姑姑快步走出花房,由門外的宮女爲其披上貂皮做的披風,坐上鳳駕離去。
看着皇后漸漸遠去的背影,蘇子衿提着的氣才舒了出去,靠着身後的花臺有些脫力。
好在今日看來是出了事,爲她擋過了這一劫,不過這口氣也不能舒太久,皇后這般做,讓她原本放下來的步伐又得提起來了,德妃那邊更是等不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