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東昇,天際破曉之際。
翠玉軒便吵鬧起來。
洛穎兒的房門幾乎是被人粗魯的推開。
紅嶺裡急急忙忙走出來,就見賀青沉着臉大步闊了進來。
“奴婢見過老爺。”紅嶺緊着行禮,心底一沉。
“叫她起來,我有事要問她。”賀青斜了紅嶺一眼,語氣沉沉。
“是,老爺。”紅嶺應着連忙走進裡屋。
美人塌上,洛穎兒已經坐起身來,見紅嶺進來,擰了擰眉,“外面發生什麼事了?”
“賀老爺來了。”
“知道了。”洛穎兒點頭,披了衣裳下榻走了出去。
外面廳堂裡,正中央正擺放着兩個軟塌,用白布蓋着,洛穎兒一看心底有了心思。
“穎兒見過父親,紅嶺,怎麼沒給父親泡杯茶喝?”
洛穎兒故作無辜,對着紅嶺開口。
紅嶺低頭,知道小姐有意支開她。“奴婢該死,奴婢這就去。”說着作勢離開。
“是我不讓她泡的,洛穎兒,你非得趕盡殺絕嗎?”賀青看着她,面色複雜起來。
洛穎兒揚眉,“父親,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你不明白嗎?即使是親生的,從小不養在身邊還真是養不熟,連最基本的孝道都不懂。”
賀青冷哼。
洛穎兒淡淡一笑,坐了下來,“父親說的對,既然從小不養在身邊,沒有所謂的情自然沒有所謂那的孝道。二哥倒是從小養在身邊的,還不是一樣給母親下毒?”
“你……”賀青面上無光。“洛穎兒,你不要含血噴人,你二哥豈是你這樣齷齪。”
“我是齷齪,這不沒辦法嗎?二哥不齷齪,拿着別人的一切心安理得,父親,你口口聲聲說我沒孝道,你可曾真的拿我當過你的女兒?而且話說回來,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當年的事情,只是怕二哥會反目,所以一力壓了下去?”
洛穎兒語氣淡淡,卻字字誅心。
賀青心底震驚,被洛穎兒逼問的有些啞然。
“洛穎兒,當初的事情是你母親瞞着我一力爲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你有必要爲了這事殺害母親,陷害庶妹致死嗎?”
反正人已經死了,他今日來就是問罪的,所以不介意再往王氏身上多加幾條罪名。
洛穎兒冷笑,“父親,說話要講究證據,母親的死與庶妹的死與我有什麼關係?四妹妹殺了她生母,被母親勒令點了天燈,五妹妹死於九姨娘手中,至於九姨娘,三妹妹再清楚不過,死於母親之手,你說這一樁樁一條條,哪一個是我殺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當初的華姨娘是我救的,若非是我,她早就被母親害死了,當然,你可以把她們叫來問問。賀信也是死在母親手上,若非是我,二姨娘跟着去了。還有殷姨娘……父親,還要我一一說明嗎?”
“洛穎兒,你不要強詞奪理,你敢說你母親不是你害死的,當日我可是將她交給了你。”
賀青城府夠深,可是卻不善表達。
“紅嶺,把絮兒叫過來,就說父親要見她,還有,把幾個姨娘都叫起來吧!省的父親將那些個莫須有的罪名扣在我頭上。”
洛穎兒不想再多說,反正自己說什麼他都不信。
賀青黑了臉,“你想做什麼?”
洛穎兒詫異看他,“父親,你擡着這兩個人來我這翠玉軒不是就興師問罪嗎。正好,穎兒也想着讓父親給穎兒一個公道,順便讓人將我院子裡的丫鬟們也叫來吧!”
賀青凝眉,“穎兒,你翅膀硬了是嗎?”
“父親此話差了,不是穎兒翅膀硬了,是穎兒不想白白替人背這個黑鍋。”
洛穎兒輕笑,繼續開口,“父親還是等等吧。”
賀青低頭看着她,心底閃過一抹殺機,不能唯他所用,那就只能扼殺。
洛穎兒捧着一杯香茗,低頭看着碗裡的碧色,倒影若隱若現。
不消一刻,芝蘭居的人最先趕了過來。
“奴婢見過老爺,洛小姐。”
“絮兒,你給父親說說當日父親離開後發生了什麼事?”洛穎兒擡起頭來,看向跪在地上的丫鬟。
“是,洛小姐。”絮兒低頭。“老爺當時離開後,夫人便吵着要殺了洛小姐,洛小姐離開後,三小姐衝進去逼問夫人九姨娘在哪裡,夫人不說,三小姐便用門栓打了夫人,夫人當時出了好多的血,奴婢嚇壞了,奴婢想要去請大夫,可是夫人不讓,再後來,夫人便這麼沒了。”
賀青凝眉,“你說的可是真的?”
“奴婢不敢撒謊,夫人還叫了王老爺給她留的一隻隱衛,要他們殺了三小姐,其餘的奴婢便不知道了。”
絮兒連忙擡頭說着。
洛穎兒聽着笑了,“父親,你似乎找錯對象了。”
“我問你,當時洛穎兒就沒給夫人和三小姐說什麼?”賀青自然不會相信。
“沒有。”絮兒開口,手心卻出了一層薄汗。
正當此時,外面響起紅嶺的聲音,“老爺,小姐,華姨娘她們來了。”
說話間外面傳來幾個姨娘的哭喊聲,“老爺,你要爲我們做主啊!”
“怎麼回事?”賀青倍感頭大。
“老爺,當初的保胎藥是夫人親手給我的,只是當時老爺只顧着夫人,妾身也沒來得及說。”
華姨娘悽楚的跪在地上,自從那次死裡逃生之後,她的身子一直不見好,若非今日洛穎兒的丫鬟將情況給她說了一下,她也不會來指證王氏。
“老爺,不管你信不信,信兒就是夫人派人殺的,如果老爺不信,妾身也沒什麼可說。”
辛氏對這個男人很失望,她本就性子直些,此時說話更沒好語氣。
“老爺,飛翩還小,一時糊塗爲夫人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如今她死了,妾身什麼都不說了。”殷姨娘跟着開口。
她是恨不得吃王氏的肉,喝王氏的血,落井下石這種事她不來誰來。
洛穎兒見賀青臉色難看,心底暢快,賀青的來意她不是不知道,只是道不同不相爲謀,註定敵對,說那麼多做什麼,王氏生平最在乎的便是名聲,她便徹底毀了她。
“紅嶺,把人帶上來吧!”
語音剛落,衆人就見紅嶺架着一個長相平凡的丫鬟走了進來直接丟在地上。
“老爺,小姐,這是鹿兒,是夫人派到小姐這裡打雜的,小姐的藥便是她換的,毒也是她下的。你還不趕緊說,夫人都已經沒了。”
後面這話自然是對跪在地上的鹿兒說的。
“我……奴婢……奴婢……”鹿兒擡頭看了賀青幾眼,發現他臉色難看。又看看洛穎兒,見她神色清淡。
咬了咬牙,“洛小姐饒命,一切都是夫人讓奴婢乾的,夫人手中有奴婢孃的命,奴婢不敢不從啊!”
洛穎兒輕笑,“好了,沒事了。”說話間站起身來,“父親,事情既然已經清楚了,穎兒還很困,想要休息了。”
賀青看着洛穎兒,這一手她備着多久了,好像從第一天進賀府開始她就打算毀了王氏。
“等等,我有事要和你說。”賀青沒忘了今日來的目的。
洛穎兒站定腳步。
賀青轉向幾個姨娘,“平日裡都怪我太忙,沒時間顧及你們,王氏沒了,從今往後再也沒有人對你們怎麼樣了,你們先回去吧!”
“是,老爺。”衆人起身在各自丫鬟的攙扶下離去。
“你也下去。”賀青對着紅嶺開口。
“是,老爺。”紅嶺低頭,拉着那個名叫鹿兒的丫鬟走了下去。
“婚期提前了,你可知道?”
洛穎兒身子一僵,好在背對着,賀青也看不出什麼。
“所以呢?”
“前幾日我收到飛鴿傳書,大御的皇上,哦,也就是御蕭何帶着他的皇妃已經到了紹興。”
賀青緩步走過去,看着洛穎兒不變的臉色,暗自疑惑。
莫非傳言有誤?
洛穎兒心底窒息,臉上卻顯出一抹輕笑,“這是好事,什麼時候大大婚?”
賀青看不透洛穎兒心思,繼續說着,“還有一個星期。”
這個快?洛穎兒不自覺凝眉,“發生什麼事了,怎麼會這麼快?”
“聽說是二皇子想要早點將你娶回家。”賀青嗤笑着。
“是嗎?穎兒多謝父親提醒。”洛穎兒點頭,看不出絲毫異樣。
“穎兒,你母親對不起你,可是你好歹是賀府的人,賀府若出了什麼事,你也算是其中一份,所以入宮後要事事小心,明白嗎?”
洛穎兒心底冷笑,這算是拉攏嗎?
“我會注意的,父親放心吧!”
“恩,那就好。對了,青風皇上也在趕來的路上,好像快到了。”
“哦。”洛穎兒應了一聲。“父親如果沒有什麼事,穎兒先去睡了。”
“去吧。”賀青說着吩咐幾人擡着兩居屍體又浩浩蕩蕩的離開。
“老爺,洛小姐會幫我們嗎?”出的門外,賀青的心腹暗梟低聲開口。
“不好說,按原計劃進行,一定要將御蕭何留在紹興,另外,監視洛穎兒。”
賀峰不是說洛穎兒中了嗜血劫嗎?有人曾親眼看着她毒發,莫非她的心病不是御蕭何?
賀青有些不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