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申初(下午三點),安之君和安大老爺、安二老爺又手提重禮,笑着出現在了岑宅的外書房。
這次接待他們的,明面上只有岑二爺一人。實際上,岑二孃和卜算子大師這對師徒,正躲在博古架後面的陰影中,透過縫隙,冷笑着望着笑得極諂媚的安三少。
岑二孃看清了安三少的臉,見從前囂張地在招福客棧提着她衣領,讓她呼吸苦難地盪鞦韆,後來在去肅州的馬車上,先一手甩飛她,後又拿腳踢她的頭的混賬,居然也有笑受她父親的挖苦白眼,用媚.笑的熱臉去貼他父親冷屁.股的時候!
果真是惡有惡報!
岑二孃看着安三少被他父親用言語逼到窘境卻強顏歡笑的樣兒,渾身每處毛孔都在歡笑跳舞:不枉她昨日力勸父親,讓他答應收下安三少,以便日後好師出有名地折騰他,讓他吃啞巴虧,給她和大兄出氣。
卜算子大師昨夜聽他的乖徒兒說了她和安三少之間的恩怨,今日是專程來認人的。他打算記下安三少的面相,回頭打聽了他的生辰八字,就設個招黴運的風水局,教訓一下安三少,爲自家乖徒兒出氣。
他不悅地審視了一下安三少的臉,仔仔細細研究了一下他的面相,越看越心驚:那小子居然是難得一遇的逢凶化吉、遇難成祥的吉運之人!
如此,要想擺局惡整他,怕是不行。
卜算子大師有些苦惱:他又不能用有傷天和與陽壽的咒術,詛咒這個安三少。他捋着自己的鬍鬚,心說:難道真要參照趙樾和岑大郎的意見,偷偷趁夜摸進安家,套那傢伙黑袋,胖揍他一頓?
可大師他拳腳功夫很一般哪,又老胳膊老腿的,根本不宜動手。且安家內部護衛森嚴,要想摸進去揍那安三少。怕是不大可能。
大師正苦惱着,岑二孃就偷偷拉了一下他的衣袖,示意他和她一起離開。
他們輕手輕腳地通過暗門,進入後面兩丈見方的一間小暗室。這間暗室還是玉墨瞞着安家人。請外面的師父偷偷佈置的。整間暗室都用了厚厚的雙層木,中間還夾着滿滿的碎布頭,隔音效果很好,適合密談。
岑二孃坐到椅子上,笑對卜算子大師道:“師父。你看清那小子了嗎?一會兒等父親問過他的生辰八字,送他們出去,再回來告訴我們後,您就可以回小閣樓,着手佈局了。說真的,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擺局整人,挺好奇您要怎麼做的?”
“恐怕不行。”卜算子大師無奈道:“那小子是逢凶化吉的吉運之人,我無法用風水局對付他。師父我還想說趁此機會,既教訓他給你出了氣,又用實例教會你怎麼設局。之前我雖給你講了佈局的原理、所需的步驟和材料等。但那畢竟是紙上談兵。這次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無妨。”岑二孃嘟囔道:“沒想到那傢伙運勢還挺驚人的!這麼說之前遇上他,是我的運氣了。不過,若不是他把我從河裡撈了起來,恐怕我多半沒被凍死在河裡,也被水淹死了。可他那麼壞,不整整他,心裡真是不舒服。”
“你都叫你父親收他爲弟子,以後慢慢折磨他了,這還不算整人?”卜算子大師笑着颳了刮氣嘟嘟的岑二孃的鼻子,又嚴肅地問她:“你說他曾救過你。何時何地?到底是怎麼回事?和師父詳細說說。”
“是這樣的……”岑二孃把安三少當初救她又辱她的經過,都告訴了卜算子大師。
語罷,她有些不解地看着卜算子大師雙目緊閉,飛快動着手指掐來掐去。“師父,您在算什麼?難道那可惡的傢伙和我有什麼相關?”
卜算子大師揚手,示意她息聲。
岑二孃合上嘴,免得打擾他做事。
大師這一算,就是一盞茶的時間。等他睜開雙眼,看向岑二孃的表情頗爲複雜。面上有些驚喜,又有些喟嘆,“二孃啊,師父我之前不是說,你不久後將有大劫嗎?如今,似乎出現了變數。我好像……找到了你可以避禍的法子。那小子確實和你有些交集……”
“難道您說的避禍的法子就是他?”岑二孃失態地驚叫一聲:“啊!我不想和他有什麼交集!那小子狂妄、霸道、無禮還很沒品,專愛恃強凌弱,他……”
“二孃。”卜算子大師打斷她,鄭重其事地告訴她:“若我推算沒錯的話,他能助你遇難成祥,甚至能助你大兄避開大禍。有件事,我沒告訴過別人,你聽了記得守口如瓶。”
“之前我也開卦,替你兄長卜算過,他命中有一死劫,我算不出具體時間,可能是在三五年後,又或許是在十多年後。本來那死劫很兇險,幾乎沒有破解之法,但我算了算這小子的運勢,發現他的命運,與你的和你大兄的,緊密相連。”
大師喝口茶,在岑二孃糾結的目光中,繼續道:“我沒有他的生辰八字,這會兒無法準確算出,他是否就是那個可以破解你大兄的死局之人。但我有預感,他很重要。你們兄妹和他結交,沒有壞處。還有,你的大劫就在這幾年,尤其是未來兩三年之間,你一定要和那安三少保持友好關係,最好是待在他附近,不要遠離他。”
“師父,您說的這些,實在是玄之又玄,我不信……”岑二孃是個不怎麼信命的人,她對於卜算子大師的話,持懷疑態度。雖然她也知道她這師父十分了不得,可她一向認爲,命運之說,聽聽當消遣也就算了,誰若是真信,那就是傻子!
卜算子大師怒得鬍子一飛一飛的,“死丫頭!你竟敢懷疑師父我的話!你知道替你們兄妹推算運程,有多吃力、多損耗心血精神麼?老夫一心爲你好,你把我的話當狗屁?真叫我一片真心都餵了狗!”
岑二孃被吼得耳朵一震一震的:師父他要不要這麼激動?是不是上了年紀的人,都容不得別人反駁他?她很識趣地賠笑認錯:“是我錯了。我不該懷疑您的話!師父您金口鐵算,說的話那就是箴言!絕對的靠譜!是我寡聞少見……”
卜算子大師冷臉拍桌:“閉嘴!”麻蛋!這孽徒真要把他氣死!她不信他的話,以後總要吃大虧!若不是這丫頭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徒弟,往後師門還要靠她發揚光大,他管她去死!
不過,死丫頭竟敢質疑他,必須得讓她吃吃苦頭。想到安三少那個曾讓岑二孃吃癟的愣頭青,卜算子大師眼中精光一閃,嘴角微微勾起:有了,他找到既能破解岑家兄妹歹運又能讓那死丫頭吃教訓的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