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二孃眉頭死皺:楊鵬不是說姜氏帶了不少體己回老家麼!怎麼過得這般落魄?還有,算算時間,她回老家也不過短短几月,怎麼就嫁人了?方纔聽她提起那個夫君的口氣,那人不像是個不好的。
這麼一看,苛待她的,只能是她的孃家人了。瞧姜氏悲痛欲絕,傷恨不已,便知她的孃家人定傷她不輕。楊鵬曾託她照顧姜氏,她決不能任姜氏就這麼被人欺凌!她定要替姜氏討回公道!
一刻鐘後,岑二孃見姜氏把情緒發.泄得差不多了,哭號聲漸弱,才柔聲對她道:“姜嫂子,哭過後就別再想那些傷心事兒了。之前是我不好,因着這樣那樣的事兒耽擱了,沒有早點去芝林村爲你撐腰。害得你吃了許多委屈。對不住!”
“姑娘!”姜氏眼睛紅腫地看向岑二孃,從她的眼中看到深深的自責、悲憫和溫柔如水的憐惜,她眼中一下滑落了一串透明的淚珠,“姑娘……是我自己命不好,沒長眼睛,錯信了畜.生,不止害了自己,更害了我那和善的夫家人。都怪姜家人太狠毒,太無恥無情,不關您的事兒。您不要爲了我這個卑賤愚蠢的人自責,不值得……”
“姜嫂子!”岑二孃的聲音雖輕緩,但語氣堅定:“你不必自怨自傷,我會替你報仇。姜家那些害過你的,我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岑二孃的眼中殺機時隱時現,她握握姜氏粗糙的手,看她臉上一派灰暗頹喪,似是存了死志。
岑二孃很是擔心她想不開做傻事,便問她:“還不知姜嫂子怎麼會嫁給那位大哥?那位大哥是哪裡人士。姓甚名何?家中還有哪些人?那位大哥的家人,對嫂子肯定很好。之前你說起夫家人時,眼神溫柔得不像話,恭喜嫂子嫁了戶好人家。”
聽岑二孃提起夫家,姜氏又是幸福又是悔恨,她想在她和丈夫死前,爲夫家那些可愛溫善的親人找一條活路。而眼前的岑家。不就是最好的選擇麼!
思及此。姜氏暫時放下自絕的心,打起精神對岑二孃道:“姑娘,我那夫君姓沈。單名一個‘俊’字。他不是淮州人士,從前住在京城。夫君父母已逝,如今跟着小叔叔沈茂,還有兩位堂妹沈夢、沈欣生活……”
岑二孃聞言。心下一震,她瞪大眼睛望着姜氏。“等等!你說他那小叔叔叫沈茂?他們從前可是住在京城紫藤衚衕?”
京城人士,沈茂,不可能這麼巧吧!岑二孃簡直想跳起來大叫!今天是什麼日子?遇上姜氏不說,還叫她遇着了沈嬤嬤的親人!她記得沈嬤嬤說過。她的小弟弟名爲沈茂來着。
姜氏驚疑地看向岑二孃:“姑娘,您從何得知?莫非您和我那夫家有舊?可我從未聽他們提起過您啊!”
驚訝之後,隨之而來的深深的欣喜。姜氏在心裡直謝老天爺。這下她的小叔叔和兩個堂妹有救了!
“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岑二孃雙目熠熠生輝地笑望姜氏:“姜嫂子,你的這夫家。是沈嬤嬤苦尋多年卻無果的孃家啊!沈茂便是沈嬤嬤嫡親的小弟弟。”
姜氏聞言,已然被驚呆。
岑二孃接着問她:“那沈夢和沈欣,是沈茂的女兒吧?她們如今多大了?可說了夫家?沈家就只剩這四人了嗎?”
姜氏狠狠掐了掐自己的手,讓自己保持清醒,回岑二孃的話:“阿夢和阿欣是叔叔的女兒。阿夢爲長,今年十九了,阿欣小阿夢四歲,她們都已及笄,只是兩人都還未說婆家。如今沈家只剩他們四人。這一切全起於五年前的一次大禍。”
“五年前,嬸嬸、阿夢和小堂弟去縣城置辦年貨,途中不幸被山匪擄走。叔叔和夫君爲了將他們贖回,幾乎掏空了家產。可那匪徒不守信義,拿了銀子不放人,想繼續勒索。”
“叔叔和夫君本是外來人士,無人可求,走投無路,只得報官。幸好敬知縣是個好官,收了叔叔的狀紙,暗中帶人趁着夜色上山,剿滅了那羣山匪。可惜嬸嬸和小堂弟在亂戰中被山匪殺害,只留阿夢一人被敬知縣救出來。”
“那些狡猾的盜匪把銀子藏得很深,敬知縣的人沒有找到,他們在官府攻山時負隅頑抗,全數被滅。沒人知道從前他們搶劫、勒索的銀子都藏到了哪兒。沈家被勒索的銀兩,自然找不回來。那之後,叔叔大慟,身子一下就跨了。”
“緊接着夫君的前妻見沈家家道中落,吵着與夫君和離了,那女人還偷偷帶走了嬸嬸和阿夢、阿欣的金銀首飾,氣得叔叔吐血。這時阿夢從前定下的那家富戶得知她被山匪劫走過,到處造謠阿夢失了清白身,帶人上門逼着叔叔退還定親信物。還大放厥詞,侮辱了叔叔和阿夢,令叔叔再度氣得嘔血,身子徹底敗了。”
“叔叔如今更是一日不如一日,天天躺在牀上,下不了地,每日都要喝藥。大夫說他活不了幾年了。”姜氏哭着對岑二孃道:“不怕告訴姑娘,如今沈家一無所有,就連活命的田地和房子,都被姜家那羣不要臉的畜.生,使計奪了去。”
“兩個堂妹已到花信年華,卻因沈家家貧,無人問津,我心裡痛得很啊!這次我和夫君厚着臉皮賴上姜家那羣畜.生,和他們一起進山尋寶.想多少掙點銀子,回去給叔叔買藥,爲堂妹們準備嫁妝。可姜家那羣畜.生無情無義,利用我們大獲豐收,之前明明說了要分一成利潤與我們,要出山時卻反悔,說一個子兒都給我們。”
“我和夫君氣急,找他們理論,卻寡不敵衆,被人圍毆。夫君藏在懷裡的幾株三百年、價值百金的珍貴老山參,被他們發現。那羣畜.生見財起意,搶了山參不說,還想把我賣到青樓。夫君本來已經逃走了,後來聽說我要被賣,返回來救我。”
“誰知卻中了姜家畜.生們的圈套!原來那些畜.生本就沒想過要賣我入青樓,他們是想引夫君出來,把我們兩個滅口。他們想慢慢折磨我們至死,先是打斷了夫君的腿,接着拿荊棘毀了我的臉。若不是關鍵時刻我抱着夫君滾下山坡,當時天黑,他們找不到我們,後來又被經過的商隊嚇走,這會兒我和夫君早已去見閻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