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眼睛不大,但是彷彿眼睛也會笑一般,帶着一種說不出的媚態,嘴和鼻子也恰到好處,下巴稍尖,臉龐線條柔和,帶着東方人特有的柔美,但卻有一頭褐色的頭。扎着雙馬尾,穿着鵝黃色的連衣長裙,手腕、腳腕上都繫着鈴鐺,每走一步,就發出悅耳的清脆聲響。
這女孩比趙晴和白靈都矮一些,大概只有一米六左右,看起來就像個未成年的小孩,嬌媚之中還有幾分可愛。
但我注意到,女孩出現的時候,無論趙晴還是趙晴的父親,都呆住了。
“霍靜……你……你怎麼會在這裡?”趙晴的父親失聲說道。
“嗯?人家不能來嗎?”女孩的聲音十分酥軟。
我心說,大概是個男人都敵不過這樣的女人,但我卻偏偏最怕這種人。
霍靜頓了頓,忽然一伸手,手裡落下一個紅色布包來,布包在地上展開,裡頭是一堆花花綠綠被剪碎了的紙,她笑着說道:人家如果不來,你們光顧着窩裡鬥,都不知道,別人早已經算計到頭上來了。
我一眼看上去,只覺得那些剪碎的紙,好像在哪裡見過。
趙晴低聲說:擡轎的……
我反應過來,這分明就是穿在那幾個轎伕身上的壽衣。
這個時候,趙晴的父親顯然是方寸有些亂了,直言讓這個叫霍靜的女孩不要管趙家的事。霍靜卻說:人家不明白了,你們趙家的事兒,是不是靈山十部的事兒?靈山十部的事兒,難道霍家就不能管了?再說,你如果本事夠高,還輪得到人家這麼一個小姑娘出手?
“你……”
“還有,這城裡擡轎子的可都是紙人,你們趙家都是剪紙的,人家不能不懷疑你跟這事兒有關係咯,你,不會怪我這麼個小姑娘吧?”
這話一出來,趙晴的父親伸手指着霍靜,說道:明白了,你是劉義請來的吧?你跟劉家和楚家一個鼻孔出氣,你是來救這個小子的?
“嗯哼……”霍靜忽然來到我身邊,上下打量了我一陣,說:小哥哥,咱們走吧。
我渾身一陣雞皮疙瘩,又看了看趙晴。
那邊,趙青松的父親還在呼喚趙晴,但趙晴只是回了回頭,還是跟我着我離開。我們再次鑽進了濃霧裡頭,但是霍靜帶我們走過去的時候,她走到哪兒,濃霧就會漸漸散開,我們也很快找到了趙晴的車。她讓趙晴坐在駕駛座上,把我拉到了後頭和她並排坐着。
關上車門,我還沒說話,突然間,這女孩伸手就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嚇得瞪大了眼睛。
霍靜冷哼一聲,說:聽好了,別跟姑奶奶我耍花樣,救你出來是你師父拜託的,現在已經救了。但你燒我老霍家棺材的事兒,還沒完!
趙晴也嚇了一跳,轉過身來,還沒說話,霍靜就一伸手,點在趙晴腦門上,說:晴姐姐,咱們也算認識,你道行幾斤幾兩妹子我知道,而且趙家擅招鬼佈陣,短距離近戰,你未必是霍家“惑術”的對手。
趙晴咬了咬牙。
霍靜現在這樣子,完全沒有剛纔一副軟妹子的樣兒,根本就是個女鬼。她咬牙切齒地說道:傻大個,劉家和霍家向來交好,就算劉家和靈山十部鬧得最僵的時候,霍家還幫你們說話。但你爲什麼要燒霍家在江夏村布的大局?找死?挑釁?還是你惦記姑奶奶的美貌想引起我的注意?
我心裡一陣凌亂,他媽老子認識你麼那時候,就惦記你的美貌?
我咬牙,說道:我燒的不是你的棺材,破的不是你大局,是十孽棺!
對方愣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兒,這才把手鬆了下去。接着,我很快速簡單的把江夏村發生的一切對霍靜說了一遍,對方的神態,這才恢復正常,還說什麼聽起來有點道理,接着,忽然看了看我,說:小哥哥你是男人嗎?這樣就嚇着了?
我沒回答。
她居然直接伸手往我兩腿中間一摸,說:帶把了呀,還不小,怎麼就跟娘們似的。
我嚇得差點直接開門跳出去,好半天,才說:你幹什麼?!
霍靜嘻嘻笑了笑,說:我都不嫌你那玩意兒髒,你還不樂意了,哼。
我被這個極品直接弄無語了,但是不知道怎麼的,我居然有點反應。而當我有反應的時候,我心頭反而一沉。我記得,那次和趙晴在旅館裡擁抱,我也起了反應,難道說,我其實根本沒那方面的問題。真的是受了六姨婆的算計,被吸收了陽氣什麼的?
我不由得又想起了前女友江韻兒對我說的話,她是她的第一次給了我。
可是,在我的記憶裡,我根本沒有成功過。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正沉思着,忽然,趙晴乾咳一聲,說:兩位,事情弄清楚了,接下來我們去哪裡,可以去見劉義師父嗎?
“不用。”霍靜擺手說,“咱們不妨去一趟江夏村,既然蕭雲江夏村霍家大陣都被十孽棺主人所破,那我很有興趣去看看到底出了什麼事。還有,這城裡出現了擡轎子的紙人,那些紙人,可都是向着江夏村的方向去的,而且,他們擡的是空紙轎子,既沒有厲鬼也沒有生魂,必然是被人控制了。
趙晴沒等她說完就已經發動了車,一路朝江夏村衝去,我從斜側面看向趙晴,感覺她在生氣。我很少見她生悶氣。
她總是在最困難的時候也盡力給人溫暖的微笑,可現在臉色冷冰冰的,緊咬着嘴脣。
江夏村夜晚比白天更加寂靜,但是,我們行車一斷之後,忽然聽見了一聲號子的聲音。那號子用的是本地方言,十分響亮,我卻聽不清喊的是什麼。
而這時候,趙晴低聲開口,說:拔山開道,生不留路,死不留痕?
我說:這是哪路的咒語?
“不是咒語,是背屍人和趕屍人的號子。”趙晴說道,“粵西有一脈湘西過來的外族人,也被劃分到客家人當中,他們和我們雜居,語言什麼的都變了,但是趕屍的傳統沒變。不過我不知道有沒有家族傳承。”
她把車停在了路邊,沒有上大道,說是如果驚屍了,麻煩很大,也很晦氣。
我們在大道下等着,夜幕之中,我看見一排人影,從我面前經過。與我想象中、電視裡的趕屍人不一樣,這個粵西的趕屍人,走在隊伍最前頭叫號子,身後的那些人影,並非全部僵直蹦跳,而是軟綿綿的和人一樣往前挪動,只是走的特別慢,整個身體就像沒有骨頭。而隊伍最後,還有一個提着白紙燈籠的人,每當一聲號子喊出,提着紙燈籠的就搖鈴鐺,同時往空中灑一把紙錢,又往地上灑一把東西。
我猜應該是米。
今晚的這組隊伍看起來特別長,足足有十來具“屍體”走在隊伍中間。
這時候,霍靜開口了,說:九具,是九具。趕屍人趕的屍體越多,冒的風險越大,這兩個人是有多藝高人膽大,就算湘西人,我聽說過的一次最多也是控御九屍,他一個半吊子……
“除非,有什麼不得已的理由,讓他必須趕九具屍體。”趙晴說,“正好讓我們撞上了。”
“棺材!”我說道,“江夏村後山的棺材,正好是九副!”
“怎麼,給妹妹我送貨來了呀?”霍靜淡淡的說。
我忽然想到,之前也有農人說,在村子裡看到過擡轎的人走過,難道說,這趕屍和擡轎是一路?想到這裡,我也沒管那麼多,悄悄拉開車門,下車,徑直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