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淺灘上的骸骨,心裡也有些七上八下的,雖然說鬼不存在,可這黑毛糉子卻是存在的,它們藉着一口陰氣吊着,一旦有陽氣,便會起屍。
這些年我走南闖北,見識過不少離奇的事,對於鬼這種虛無,我也沒辦法證明它到底存在不存在。
況且這世上萬事無常,變怪不一,未知的東西更是多的數不勝數,如果不是親眼見到,由別人空口說出來我也難以信服。
況且常言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我們又沒存害人之心,那有什麼好怕的。
想到此處,我忽然對這些無名的骸骨有些同情,他們不過是可憐之人,被困在這裡,生死不繼,不知過了多少年年月月,靈魂都被腐蝕,成爲這凶煞之地的守護者。
我嘆了一口氣,對着潘陽感慨道:“不管那朝那代,受累的永遠都是這些柔弱之人……”
東子聽到我這話,語氣酸酸地說:“寶爺您還真是菩薩心腸,要不您過去給他們超度超度……”他拿手電筒照着河灘繼續道:“你看那些棺材,有新的有舊的,估計陽子他爸也來過這裡,而且最外面的骸骨上還包裹着衣料,我猜估計死了時間不是很遠。”說着話他就跳進河灘,去翻那些古舊殘破的烏木棺材,看到那些裹着衣料的骸骨皺着眉頭。
骸骨旁邊的棺材,其中的骸骨發黑,可骨架保存的很完好,只是眼窩裡那爬進爬出的腐蟲讓人不由地反胃。
瑤瑤站在一塊沒有骸骨的地方,蹲下身子仔細看着腳下的碎石子,臉上抹了黑,像個小花貓。
東子在骸骨堆翻,希望找到一些有用的東西,潘陽拿着手電筒在周圍晃來晃去,這地方不是很大,可陰氣森森,屍蟲到處蹦噠,老豆兒被咬過,所以不敢上前,只坐在旁邊還算乾淨的棺材板上,從兜裡掏出那塊玉珏,喜滋滋地看來看去。
那玉珏有點意思,花紋很繁瑣。
我湊了過去,瞥了一眼,老豆兒知道我眼力好,便將玉珏遞給我,小聲問:“小茴,你眼力好,幫老哥看看,這玉是哪代的?”
玉是好東西,做工精緻,而且料是好料,周圍佈滿了繁瑣的花紋,是個帶周的老物件,不過這玉有點問題,邊角沁了血,怕是沾了煞氣。
我捏着這玉珏,看向老豆兒勸道:“老哥,這玉我勸你還是別帶出去了……”
“爲啥?”
老豆兒很不解。
我指着玉的邊角,這才解釋道:“老哥,這玉沁了血,而且血絲呈放射狀,怕是陰血,老哥,你或許不知道,這不吉利,在這個圈裡,兇玉是不能碰的,因爲玉里帶煞,碰了是要遭災的……”
“還有這種事?”
老豆兒睨向我,很懷疑我這話的動機。
我一聽他這語氣,頓時被笑哭,這老狐狸,爺好心提醒他,他反倒以爲爺惦記他這塊破玉,果然,這人心隔肚皮,是人是鬼分不清。
老豆兒見我臉色一變,趕緊陪笑:“小茴,不是老哥我不信你,而是這事太玄乎,這些若是嚇唬旁人還說的過去,可你小子不能拿這話搪塞老哥……”
“搪塞你?”
我冷笑了一聲,隨即將玉丟給老豆兒:“老哥,話我說了,你若信就將玉找個地方埋回去,若不信,那我也沒辦法,不過我得提醒你一句,這玉是那將軍棺槨裡的東西,而且沾了陰血,估計是個稀罕物,你別起了貪心,沾了狗屎黴運。”
我這話說的很重。
如果老豆兒聽,那萬事大吉,若他不聽,我也沒辦法,畢竟這玉是他碰的,到時候要招煞,也找不上我馬茴。
老豆兒還想說什麼,可我不想聽這老東西嘰嘰歪歪,直接站了起來,朝東子那邊走了過去。
東子沒翻到什麼,朝一屁股坐在地上,從兜裡摸出一盒煙,抽出一根點了火,見我過來,便給了我一根菸,問:“你小子臉色怎麼這麼難看,該不會被女糉子扒了褲子了吧?”
“滾蛋。”
我踹了這小子一腳。
東子揉了揉屁股蛋,又笑嘻嘻湊了過來:“我說寶爺,您老這臉拉得比驢臉還長,這不知道的,還以爲哥哥我招惹你了,說說,到底怎麼了,給哥哥解解悶?”
“老豆兒拿的那塊玉珏是塊兇玉……”
“我靠,真的假的?”
東子一聽兇玉,頓時變了臉。
我點了點頭,繼續說:“那玉沁了陰血,又是帶周的玩意,煞氣很重,我估摸着是有人放在那將軍墓裡養着的,這被老豆兒一拿,肯定要遭災……”
“奶奶個錘子,這老豆兒怎麼老是不幹人事,這兇玉能碰嗎,不行,我得去找這老東西去,讓他將玉埋了,要不然我們幾個肯定會被他連累。”想到後果,東子猛地從地上竄了起來,快步走了過去,一把揪住老豆兒的衣領,讓他將玉拿來。
老豆兒死活不給。
東子來了脾氣,一巴掌甩了上去:“老豆兒,你他媽到底給不給,不給,老子扇死你個老東西?”
“你再扇一個試試?”
老豆兒一腳踹開東子怒道。
東子去搶那玉,可老豆兒哪裡肯,我實在是看不過去,走了過去,將老豆兒的手掰開,那玉便到了我手裡。
“小茴,你把玉還我。”
“老哥,對不住了……”
老豆兒突然推開東子,一把搶過那玉,兩眼猩紅,怒瞪着我:“你們誰也不準搶我的玉,誰也不準拿我的玉。”
“老豆兒,這是瘋了嗎?”
東子黑着臉,看着有些癲狂的老豆兒。
我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這老豆兒該不會是鬼上身了吧?
潘陽從前面走了過來,看到我們幾個僵持的模樣愣了一下,走過去要拍老豆兒的肩膀,可老豆兒神經質,一拳打在潘陽的鼻子上,鼻血頓時流了出來。
他擦了擦鼻血,也火了:“老豆兒,你他媽的打誰呢,老子招你惹你了。”
“玉是我的,玉是我的。”
老豆兒語無倫次,兩眼發矇。
我看着老豆兒這副神情,忽地想到了什麼,該不會真的鬼上身了,我示意了東子,東子秒懂,我們兩個從旁邊包抄,一前一後,趁着老豆兒失神的時候,我上前一腳踹倒了老豆兒,而東子一屁股坐了下去。
這剛坐下去,老豆兒立馬嚎了起來。
東子左右開弓,扇了老豆兒兩個大嘴巴子,我上前,直接翻開老豆兒的手心,果然,那手心出現一小塊屍斑,而且慢慢往手腕蔓延。
潘陽也圍了過來,看到那屍斑,也嚇了一跳,他看着老豆兒癲狂的樣子,又瞥了一眼他手裡的玉,結結巴巴道:“茴子,怎麼回事,他手心那灰綠色東西是什麼?”
“屍斑。”
“屍斑,這東西真的存在?”潘陽瞪大了眼睛,看向我神情也有些不自然。
我點了頭,從揹包裡掏出麟粉,然後用刀在老豆兒手心劃了一下,那黑血流了出來,散發着一股臭味,老豆兒拼命掙扎,我讓東子按住老豆兒,將麟粉撒在老豆兒手心,剛一撒,老豆兒就疼得大喊大叫。
“喊個屁,這點疼就哭爹喊孃的,我要是你,就覺得這臉皮臊得慌。”東子坐在老豆兒身上,忍不住數落道。
老豆兒疼得直嚎。
好一會兒,那屍斑退了下去,老豆兒的神智也清醒了,看到我們,他不解地問:“小茴,你們都看我做什麼?”
“老哥,現在感覺怎麼樣?”
“沒什麼,感覺身子輕了,之前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身子很重,彷彿背了一個人,而且腦子糊塗。”老豆兒摸了摸脖子說。
我和東子對視了一眼,這才鬆了一口氣,原來剛剛真是招鬼了,還好我們反應快,要不然真要被老豆兒打成肉泥了。
老豆兒沒了事,我給他說了剛剛發生的事,讓他趕緊將玉埋了,老豆兒雖然捨不得,可最後還是挖了個坑將玉埋了。
看到老豆兒埋了玉,我心裡稍安。
那玉可不是好東西,還是埋了爲好,而且那東西招陰,萬一招了什麼東西出來,那可倒黴子了。
經過剛剛那一下,我和東子都累得要死,找了塊石頭,一屁股坐下去,剛剛臉被老豆兒打了兩拳,這腮幫子疼,要不是看在老豆兒招陰了,老子也打他兩拳。
媽的,真疼。
坐了一會,我感覺有些不對勁,一骨碌爬了起來,盯着周圍。
身後的深潭靜謐無聲,雖然我自認自己的膽子夠大,可在潛意識中不時有種錯覺,總覺得水裡有什麼東西。
周圍偶爾有魚翻出水面,發出“譁”地一聲輕響,又見水面上漂浮地發光蠅蟲,那幽黑深處似乎有雙眼睛緊盯着我們,我回頭掃了一眼,手心一直冒汗,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兒。
“茴子,怎麼了?”
東子見我心神不寧,便出聲詢問道。
我穩了穩心神,示意他看向身後的深潭,東子似乎也感覺到了,沉着臉將瑤瑤護在身後,老豆兒不明就裡,也找了個地方躲了起來,探出腦袋看向前方。
太靜,靜得讓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