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皇族奉行潛葬,想找到主墓所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赤鋒握起了拳頭:“再難我也要上,不親眼看到元朝覆滅,以後到了黃泉,我也無顏見小師妹!”
上官洪不語,赤鋒說道:“師父,我殺了那麼多蒙古兵,眼下已被通緝,小師妹回來了,我的心事也放下了,徒兒只有拜別師父,這一別,不知何時再見,師父!”
赤鋒說着雙膝跪下,給上官洪行了一個大禮:“師父請保重!”
說完這一句,赤鋒轉頭就走,行至草屋外,恍如聽到一聲清脆的“師兄”,他轉頭去看,玲兒再也不會雀躍着跳出來,抱着自己的胳膊撒嬌了,赤鋒仰頭,雖是嚴冬,今天的日頭格外地毒辣,曬在臉上,生生地疼,抹去裂開嘴脣裡滲出的血,赤鋒朝前走去……
與其他五人的會面尚未到期,赤鋒還有其它事情要辦,擇了一處僻靜的地方,赤鋒拿出一個人皮面具貼在臉上,轉瞬間,他就由一個硬郎的漢子變成了膚白細嫩的公子哥,再取出一身絲綢的衣服,腰間的玉佩低低地墜下去,手執一把白玉扇,一位紈絝公子的形象就呼之欲出了,爲免人瞧出破綻,手上和脖頸間也做了處理,赤鋒改頭換面後,這才朝着大都而去,大都,那裡是蒙古人的心臟,元朝的都城。
尚未到城門,就看到前頭人頭攢動,看來要進城,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趕着進城辦事的人羣怨聲載道,更有人小心議論着紅巾軍。
“聽說了沒有,白蓮教教衆混進城了,所以現在戒備森嚴,唉,可憐了我們這些平頭百姓,不過是要進城看個大夫,等吧,這年頭,能活着就不錯了。”
“少說幾句吧,一會被聽到了,牢獄之災還好,小心命也沒了。”
那兩人不再說話,只是隨着人流向前緩緩走動,赤鋒心裡一動,白蓮教,傳說宋高宗紹興三年由茅子元創立佛教分支白蓮宗,因教徒“謹蔥乳,不殺不飲酒”,故又名白蓮菜,後逐漸演化爲民間社羣組織白蓮教,紅巾軍中白蓮教弟子也是主導,他們混進了大都,難道是要執行什麼任務?
卸嶺力士這一門並沒有與紅巾軍混爲一談,一向獨來獨往,倒是紅巾軍方面派人與他們接觸過,試圖說服他們加入紅巾軍的組織,那紅巾軍內部也是鬥爭不斷,極其惱人,赤鋒最煩人心爭鬥,更不會摻和其中,他冷哼一聲,繼續手搖玉扇走在人流中,離得城牆近了,一張通緝令貼在上面,畫像上赫然是自己的相貌,那羣蒙古兵真是好樣的,果然回去通報了自己的姓名,記下了自己的相貌。
赤鋒對自己的僞裝很有自信,冷笑一聲,輪到他的順序了,有蒙古兵上前來問:“進城幹什麼?”
“看我這幅打扮,自然知道我進城是幹嘛的了,難道是找男人?”赤鋒的聲音變得尖細起來,真正的僞裝不僅僅是外表,改變習慣纔是真正的僞裝。
周圍的人鬨笑起來,看到赤鋒腰上的玉佩,那領頭的蒙古兵眼睛都放光了,赤鋒刻意地挑起那塊玉佩來:“軍爺,這個不能給你,我還指着它去哄玉香樓的香玉如姑娘開心呢。”
香玉如無人不知,這是大都有名的花魁,哪個男人不想以與香玉如**一刻爲榮?赤鋒掏出一錠銀子塞到那軍爺的手心裡:“給兄弟們喝茶的,要是我哄到了香玉如姑娘,軍爺你也居功甚偉!”
赤鋒大搖大擺地進了城,他果真是朝玉香樓而去,此時天色剛剛暗下來,玉香樓的姑娘們站在樓下,揮動着手裡的絹巾,嬌聲媚語,引得下面過往的男人頻頻擡頭,欲一睹芳容,果就有不少衣着光鮮的被吸引進去,色字頭上一把刀,偏偏就有人男人願作花下死。
“公子,有沒有熟識的姑娘?”赤鋒的貴公子模樣,馬上引得老鴇貼身過來:“看公子臉生,頭一回來玉香樓吧,不如讓我替公子引薦幾位?這可都是我們玉香樓頂尖的姑娘。”
朝裡面看過去,坐着的多是蒙古族的貴族,個個粗魯,像赤鋒這樣細皮嫩肉的公子哥兒一進來,姑娘們像花蝴蝶一樣飄過來,將赤鋒圍了個團團轉,赤鋒不着痕跡地避開她們,將一錠黃金放到老鴇的手上:“我在這裡長住,給我間房,價錢好說,這是定金。”
老鴇掂量了一下手上的黃金,立刻揮舞着絹巾帶着赤鋒去樓上的房間,還沒有走到門口,下面的大廳突然喧譁一片,一位蒙着白紗的女子緩緩地從房間裡走了出來,與赤鋒正面對上,她身輕如燕,走動無聲,可見其身段纖細,她是漢人女子,這從她的打扮上就可以看出來,白紗之下是如何的傾世紅顏,赤鋒不知道,她與他的目光在空氣中對上,兩人心領神會,擦肩而過。
香玉如的出現讓下面的放浪子們歡呼起來,拋下身邊的姑娘,擠在大廳中央,準備迎接香玉如的到來,香玉如緩緩掀開面紗,傾世的顏,眉心的紅痣,纖細的身材,無不讓人瘋狂,她拋下自己手中的絹巾,下面的男人搶做一團,引發了一陣騷亂,香玉如朱脣輕啓:“諸位公子,今天玉如身體不適,特前來與大家賠個不是,希望大家見諒。”
香玉如說完,款款然上樓,打發走服侍自己的丫頭,她笑着走進門,將門反推,隨即皺着眉頭說道:“又偷喝我的酒。”
“世人都知道香玉如是一代花魁,卻不知道你最好的是你釀的酒。”赤鋒放下手上的酒:“怎麼樣,我要的東西。”
“成吉思汗入葬之時,只有一隊陪葬的馬隊,最終,這一隊馬隊也沒有回來,沒有屍骸,沒有任何人看到馬隊去了哪裡。”香玉如的樣子變得剛毅了起來,絲毫沒有了剛纔的媚態,一幅英武之氣:“不過……”
“你唯一的毛病就是愛賣關子。”赤鋒說道:“還是看到今天的我,讓你錯愕了?”
“老六的功夫越來越精妙了。”香玉如說道,居然伸手去撫摸赤鋒的臉:“這觸感,絲毫不像是死人的皮。”
赤鋒的面色沉下來了,香玉如笑道:“我最喜歡看現在的你了,這是我唯一的樂趣。”
“酒不錯。”赤鋒顧左右而言它:“你又發現了什麼?”
“我找的這些人,都是當年處理成吉思汗後事官員的後代,他們對於當年的事情,說法幾乎一模一樣,就像是事先約定好的。”
香玉如是他們在大都的眼線,紅袖善舞的她在大都如魚得水,赤鋒有的時候快要弄不清楚她究竟是香玉如,還是七妹了。
“既然他們手上沒有任何信息,那麼我就從別的方向着手,大人物受到的控制更嚴格一些,反觀,一些不起眼的人物卻能握得更重要的線索,所以我從當年的馬隊開始查起,知道當年護送陪葬物的馬隊中,有人因爲貪生怕死,半路脫逃,所以存活下來,這個人是最接近鐵木真陵墓的人。”香玉如說道:“不過,我還沒有來得及去找他,因爲我今天早上纔得到消息。”
“不愧是我們的七妹。”赤鋒笑道:“其實我們一直以來就是七個人。”
“哼,這個時候纔想到了我,平時你們六人自由來去,只有在需要我的時候纔想起我來。”香玉如冷哼一聲:“你們總以爲我在大都活得精彩,孰不知,我要應付這些貴族公子哥兒,已經是身心俱疲了,這羣人就知道吃喝玩樂,我看紅巾軍打過來,他們只有舉手投降的份兒,赤鋒,現在城裡到處都貼着你的通緝告示,就算你易了容,也要小心爲上。”
“怎麼直呼我的名字了,不是應該叫我大哥的嗎?”赤鋒突然想到了玲兒,心裡像針紮了一下,玲兒,自己永遠的妹妹。
香玉如突然附在了赤鋒耳邊,快速地念出一長串地址,又拍了一下赤鋒的肩膀:“玲兒的事情我聽說了,可是,你必須忘記這件事情,當你內心柔軟的時候,就給了敵人可乘之機。”
赤鋒苦笑一聲,拿起酒瓶來,豪飲一口:“好酒!”
外面有腳步聲傳了過來,赤鋒說道:“看來你今天晚上不能休息了,我先走了。”
他打開窗戶,身子輕輕一躍,就落到了街面上,朝那地址而去,香玉如雙手撐在窗上,看着那個遠去的背影,嘴角含笑,有人在拍門了,香玉如關上窗戶,施施然去打開門來,鶯鶯甜語:“王爺……”
赤鋒按着香玉如給的地址,穿行在夜間的巷道里,大都的夜依然是歌舞昇平,絲毫感覺不到戰爭的紛亂,路兩邊的民居里,傳來幾聲嬰兒的啼哭,平添了幾分生氣,赤鋒的身子越發地輕盈,直接越過一堵牆,進入到一戶人家的院子裡,屋子裡沒有一點亮光,赤鋒走到窗邊,聽到裡面輕輕地呼嚕聲,赤鋒一掌打在窗戶上,窗戶抖動了一下,就只聽到啪地一聲,那支窗戶的杆子就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