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玩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起了,連應該怎麼直接坐到地上去都忘記了。王昭陽挺無奈地,緩緩走過來,又拉不到我的手,只能伸手抄到我的腰上,我藉着他手臂力道的支撐,才能站起身來。
起來的動作是緩慢的,王昭陽怕我摔倒,就必須貼得我近一點,但即將完全起來那一刻,人的身體會自然加速站直。所以在我站直那一刻,王昭陽還沒來得及退開。
基本上,我撞進了他的懷裡,嘴脣擦過他下頜處的皮膚。
我個子一般,又很瘦,眼前的王昭陽就顯得無比高大。我的臉就靠在他脖子這塊兒,能感受到清晰可變的男性氣息,和那股迪奧運動型香水的味道。
我這胸部發育得委實是不小,就緊緊地貼在他身上,王昭陽的呼吸灑在我的額頭上,溼溼熱熱的,我這臉飛快地紅了。
王昭陽於是鬆了手,和我分開整了下自己的衣服下襬,詭異地說了句,“真輕,你得多吃點兒。”
我不敢擡頭,怕他看見自己臉紅,又飛快地抱上自己的衣服打算走人,王昭陽把那件羽絨服往我懷裡送了送,“留着穿吧,”還是那句話,“好好學習。”
我點着頭逃離他的實現,不敢再多看他一眼,就覺得自己的心砰砰直跳,鼻尖彷彿還能嗅到他身體上的味道。
帶着羽絨服回到宿舍,我在商鋪偷偷打開看了看,真的看不出新舊來,說它是舊的吧,一點不像有人穿過的樣子,說是新的吧,包在一個塑料袋裡,還沒有吊牌。
但說實話,我有一點不好意思穿,而且這羽絨服是大了那麼一點點,還是白色的,不經髒。
我們班長真是個熱心腸,給我找了條腰帶,綁在這件羽絨服上正合適,這樣我穿着它的時候,就不會因爲太寬鬆而上身漏風了。
她還鼓勵我新衣服就要穿出去,總放在宿舍等着喂老鼠麼。在班長的鼓勵下,我終於把它穿出去了。
和班長一起進教室的時候碰到王昭陽,他看一眼,今兒挺溫和的,“這麼穿還挺好看的。”
我今天高興,被班長關照了有些激動,笑着回答,“班長給弄的。”
王昭陽說,“就是啊,你得多跟同學接觸,大家都挺好的。”
我心頭一熱,決定適當做些改變。
說到底,一直以來我是不夠自信的,因爲吃的穿的不如人家,又怕別人知道我爸爸媽媽生前是那樣的人,知道吳玉清是那樣的人,我不大喜歡跟人說話的。
不愛說話,不代表我不活潑,比如在外面買個東西什麼的,都是禮貌客氣的。我爸媽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他們沒教過我什麼,所以他們的那些不好,我也沒有學來多少。
除了能撒謊。
學生到底都是單純的,你怎麼對他他怎麼對你,我忽然願意主動去找人說話,也不會有人好奇來問我,你怎麼就那麼愛說話了。
但是有個人,我和她的關係一直不好,就是那個說要找爸爸來修理我的XX。
XX名字叫王薇,特作一個女生,學習成績不咋滴,就愛找老師告狀,自己又特別喜歡跟男生勾搭來勾搭去的。
我們之前的樑子還沒解,又結了新的樑子。王薇喜歡隔壁班的一個男生,那個男生喜歡找我借書。
上學麼,經常有班級互相借書的情況在。當時我就坐在靠窗的位置,男生來的時候已經快上課了,來不及找認識的人了,我就直接把自己的書給了他。後來他每次來,我每次都自覺把書給他。
其實我們連正兒八經的話都沒有說過。
王薇覺得我和這男生關係不正常,加上上次的樑子,這次放學的時候就偷偷拔了我自行車的氣門芯。
正常情況下,我們是下午兩個節課後放假。我去車棚發現自己的車子又沒氣了,以爲是車胎又爆了,還得花一塊錢去學校門口補。
補胎的時候就在這邊排隊,又碰到了謝婷婷他們幾個。謝婷婷倒不是因爲我過來的,他們推着一輛挺新的自行車,過來問老闆,回收自行車不。
老闆說:“收。”
問多少錢。
修車大爺看一眼成色,“五十。”
“才五十啊,能不能再多點兒,剛買沒幾天。”
老闆笑笑,“管你買了幾天,就是五十,再舊點就二十了。”
痞子討價還價的時候,謝婷婷過來跟我打招呼,“小嫦姐,你車子又壞啦?”
我無奈地點點頭。
謝婷婷看了眼,“怎麼回事兒啊,總是壞,趕緊換一輛吧。”
我哪來的錢換自行車啊,反正高中就半年了,湊合對付過去吧。
謝婷婷想了想,指着我的那輛車,問老闆,“這個賣多少錢?”
老闆:“那個就二十。”
謝婷婷,“三十!”
老闆不幹,謝婷婷,“賣廢鐵也能三十。”
“哎喲姑娘,這個太舊了。”
我這邊就懵啊,我的車子我什麼時候說要賣了,謝婷婷靠近一點,跟老闆說,“就三十吧,下次還找你。”
後來他們成交了,痞子不懂謝婷婷的意思,謝婷婷把那輛成色比較新的自行車推過來,說:“姐你以後騎這個吧,這個新。”
我……
長眼睛的誰看不出好賴啊,我那輛破自行車我早想把它扔了,可扔了又不行。我也是個愛貪圖的性格,人窮志短吧。
謝婷婷讓人推了這輛自行車,收了老闆的錢拉着我就往下面的路上走,走得飛快,有點賊眉鼠眼的意思。
我也不清楚怎麼回事,就跟着走了。走到下一個修自行車的攤子上,謝婷婷的小夥伴把車推過去,問老闆借了螺絲刀,然後從口袋裡變出一把新的鎖來。
我看着謝婷婷,“這不會是偷的吧?”
謝婷婷捅我一下,“小聲點兒。你那自行車他轉手就能賣五十,一把破鎖才幾個錢,又不虧他的。”
我心裡怎麼覺得這麼惴惴的呢。看着這輛即將屬於我的自行車,心裡更惴惴的了,我問謝婷婷,“那這自行車哪來的?”
謝婷婷揹着我轉了下眼珠,隨便指了個人,說:“他家的,不想騎了,剛纔賣車那錢我就不給你了,這車你拿着騎吧。”
我就是有點不明白,謝婷婷爲什麼對我這麼好。謝婷婷笑笑,說:“你以爲我這聲姐白叫的啊。要不這樣,你跟我們一塊兒去吃頓飯吧,反正這都放假了。”
我看了眼和謝婷婷一起的三個痞子,老實說,我根本不怕他們,我以前跟痞子玩兒過,現在在小痞子中間,提我燕小嫦給,也是有那麼幾個人知道的。
成吧,看在自行車的份兒上,吃一頓就吃一頓,反正回去也沒什麼好吃的,反正我嘴巴饞。
小夥伴給這輛自行車上了個新鎖,把鑰匙給我,我們就推着自行車找地方吃飯去了。
在路上溜達了很久,也沒找到合心意的地方。因爲手裡沒幾個錢,嘴巴還都挑剔,嫌這個不乾淨那個不排場的。
最後有人用破手機打了個電話,才把地方定下來,我們又繞回了學校附近,在一個還算可以比較熱鬧的小飯店裡。
之前經過這家飯店,他們就沒考慮,是嫌貴了。他們的錢都是賣自行車東拼八湊來的。
這會兒來了個給錢的,就是陳飛揚,剛開始我也不知道。是謝婷婷告訴我,陳飛揚花的也不是家裡的錢,他現在給縣隊打比賽,有低保,比賽贏了是有獎金拿的。
我覺得也是,陳飛揚家不過也就是一開小賣部的,算不上富裕。但在這羣人中,陳飛揚就算是小土豪了。
大家坐下吃飯,我坐在謝婷婷旁邊,隔着三個人坐的纔是陳飛揚。
想起他給我買的那瓶礦泉水,大約也是人家有錢一順手的事兒吧。我對陳飛揚是絕對的沒興趣,他才十六歲,太小了。
我喜歡比我大的,這種觀念在我腦海裡可謂根深蒂固。
吃飯的時候也沒什麼事情發生,就是這幫人喝酒吹牛逼,我發現陳飛揚雖然年紀小,但是挺能喝的。
後來他告訴我,喝酒這毛病是進體校以後養成的。因爲他們訓練容易受傷,他師父讓他喝點酒,是爲了活血化瘀。
我挺無聊的,謝婷婷一直在跟我聊天,聊的都是些痞子事。謝婷婷家庭條件還可以,就是家裡沒好好交,導致她特別野,生活作風上——也不大好。
謝婷婷崇拜我,是因爲覺得我長得好看,跟着我混有男人認識。
天黑了,誰也不着急回家。飯店裡面走出來一個人,到廁所那邊等了下,發現要排隊,男人麼,索性直接去路邊找個黑旮旯解決。
剛開始我沒看見他,忽然聽到耳邊一個嚴厲的聲音,“燕小嫦,你在這兒幹嘛呢!”
我猛然擡頭,看到我的班主任王昭陽,就有點嚇傻了的情緒。王昭陽也喝酒了,這會兒臉很紅,瞪着我,沒等我回答就說,“幾點了還不回家。”
謝婷婷認識我們班主任,急忙說,“王老師,我們馬上吃完了。”
王昭陽是喝多了,要不然平常不帶這麼管的,“不行,現在就回家,聽見沒有!”說着拉了下我的胳膊,“走,我送你。”
我被他拎着胳膊走,想起來還有自行車,丟給謝婷婷一句,“車子幫我停學校車棚。”
謝婷婷點頭。
王昭陽擰了摩托車坐上去,我也不敢說啥,跟着坐上去。小聲問,“你還記得我家在哪兒麼?”
王昭陽有點懵,點下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