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袁澤只不過是一天沒有見面而已,說不上多麼想念。只是剛纔那個瞬間,我忽然很害怕,都是被王美麗嚇的。
現在心情平復了一點點,袁澤還是好端端地在我眼前的,我這瞎琢磨什麼呢。我搖搖頭,袁澤表示不滿意,微笑,“真的?”
我就沒說話,袁澤吻了下我的額頭。誠然,我們現在還沒有確定關係,但大約也就只是差那一句話的意思。我想袁澤現在,是完全拿對女朋友的態度來對待我的。
他在我眼前的時候,我覺得他真好,不忍拒絕,也想不出任何理由來拒絕。可是我暫時還沒辦法像對男朋友那樣對他,似乎還有什麼地方放不開的樣子。
袁澤說水到渠成,現在水已經到了,大約渠成也只差一斧頭的事情。
我從袁澤身邊移開,可能是幹活累的,歪趟在沙發的靠枕上,袁澤問我是不是不舒服,臉色有點差。
我想到什麼說什麼,懷着絲傷感說,“袁澤我覺得你太好了,好得有點兒不真實。說實話,我總有種好人不長命的感覺,像王美麗像李拜天,我覺得他們都是屬小強的,怎麼都弄不死。”
袁澤笑着颳了下我的鼻子,他說:“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沒有把不好的樣子表現給你看而已。”
“比如?”我看他一眼。
他一本正經地回答,“比如我愛喝酒。”
“呵,是啊,這毛病得改。”
袁澤是喜歡喝酒的,且有點逢酒必多,但我們沒怎麼一起喝過酒,所以我只見過他發一次酒瘋。關於喝酒,袁澤是有藉口的,他說搞體育的人,經常受傷,喝酒可以活血,其實就是嘴饞,喜歡喝。
我確實不喜歡男人喝酒,有必要的時候喝點沒什麼,天天喝我就有意見。我覺得男人喝多了的那個樣子特別討人嫌。這可能是遺傳的,從小我媽和我爸就沒打過架,幾次打嘴仗都是因爲我爸喝酒。
但我爸絕不是個嗜酒的人,只是老哥幾個湊在一起纔會喝點兒,就這樣我媽都受不了。
袁澤說:“那我以後少喝點。”
果然,不喝還是不行的。我撇了下嘴,說:“那喝多的時候不要找我,我肯定不會伺候的。”
他摸摸我的頭髮,“知道了,以前也沒找過。”
確實是這樣,袁澤喝完酒就是睡覺,其實酒量還不錯,也不怎麼發酒瘋,也沒有找過我,大概知道我會煩?
王美麗出去逛超市,給我們留了充足的時間,但我們獨處一室,確實也沒幹什麼。袁澤是個懂分寸的人,也是尊重我的人,雖然我們確實已經發生過什麼,但不到下一個合適的時候,他還是不會輕易做什麼。
只試着親我一次,我想到昨天被李拜天強吻,心裡有點過意不去,把頭移開,不聲不響地拒絕了。
也許看的出來我有心事,袁澤沒有追問。
王美麗這個超市逛的好啊,等她兩手空空回來的時候,我和袁澤已經把家裡的大掃除完工了。完工之後,我朝李拜天的房間看了一眼,他的房間呢,他打算收拾麼?
也許不會。年前大掃除,是一個家庭傳統,而他似乎並沒有這麼重的傳統觀念。要是我一個人住,我大概也不會打掃。
因爲有王美麗的陪伴,所以這個家更像一個家。
之後我們三個在家做的飯,做得還比較豐盛,因爲我和袁澤明天就走了,王美麗要到年底那兩天才能休班出發。
做好之後,袁澤說要不要叫李拜天過來吃。
我愣一下,總感覺袁澤和李拜天當着我的面見面,有點奇怪,至少現在有點奇怪,於是說,“他應該還沒回來吧。”
袁澤說:“感覺還是該問問,畢竟明天走。”
是啊,這麼好的關係,門挨門的,要走連個招呼都不打,我們吃大餐也不叫上李拜天,是有點不好。
王美麗插嘴,“哎呀,就是回來肯定也吃完了。叫他過來幹嘛,跟我吵架?”
王美麗的話一錘定音,兩票大於一票,袁澤不好說什麼了。
我發現我幹了件不地道的事,我好像影響袁澤和李拜天的兄弟感情了。朋友,從高三時的不打不相識,到現在同居在一個城市,其實這種感情也是比較難得的,現在我們數數自己身邊,認識超過五個年頭,還頻繁聯繫的人,真的很少。
可是事情已經到了這個份兒上,或許我總該給所有人一個交代。如果我終將會選擇袁澤,也該絕情一點,徹底放下李拜天。
王美麗說,“沒有誰離開誰不能活,我交了這麼多男朋友,每一個都覺得是真愛,愛得死去活來,分了以後遇到下一個,還不是一樣的。”
我們回不到過去,也把握不了未來,能抓緊的只有現在。
我在心裡羅列李拜天和袁澤的優缺點,袁澤最說服我的有點是,他一心一意對我,從來沒有變過,這樣的人不應該被珍惜?而我和李拜天認識這麼多年,一起經歷了這麼多,旁觀了這麼多,他的那些缺點我倒是也能理解和容忍,但他最大的缺點,可能在於沒有機會。
在我二十二歲這年,我需要談個男朋友的時候,他忙,他不在我身邊。
這大約就是所謂的緣分。
出發的時候,我拉着行李箱站在門口,看了看李拜天的房間,一門之隔,隔了多少相愛的把握。
算了算了。
這次我和袁澤都沒帶很多東西,因爲春運的道路太擁擠,他依然照顧着我,無時無刻不貼心溫柔。
到家以後,頭兩天就是各忙各的,我媽還是問我怎麼沒帶男朋友回來,和那個小袁怎麼樣了,我含含糊糊,沒承認沒否認,只是有個問題是,我要出國,異地戀什麼的,挺糾結。
我媽說:“這算什麼,當年你爸轉業到這邊,我在老家帶着你,把你帶到四歲纔過來,我跟你爸不也好好的。”
那個年代的人安穩踏實,但不代表不會受到誘惑,我媽年輕的時候可也是一美人兒,我爸掏錢給外公修了兩間房子,才把我媽娶到手的。
所以重點不在距離,而在人心。
袁澤給我打電話,說:“我媽今天問我有沒有女朋友。”
我手上包着餃子,耳朵夾着電話,隨口問,“你怎麼說的?”
袁澤清了下嗓子,笑着說,“我說有。”
“然後呢?”
“讓我帶回家看看。”
“額……”
“怕什麼,我又沒說叫什麼名字。”
我包着餃子,講電話不專心,隨口說,“怎麼着,你還有替補啊?”
袁澤還是笑,“我就是怕我媽給我安排相親。”
我很嚴肅地說,“我媽今天也說這事兒了,嚇死我了。”
不着急結婚的時候,基本我們聽見相親都很緊張,也不知道媽媽們怎麼就這麼熱衷於這件事情。說什麼,談不來也多接觸接觸朋友之類的,想當年我們上學我們早戀,實實在在接觸異性的時候,這幫長輩可也嚇得不輕啊。
除夕晚上,祝福短信滿天飛,那時候移動的服務器還不夠強大,這個時間發信息各種發不出去。
我沒什麼要拜年的人,只給李拜天發了個“新年快樂”。我覺得買賣不成仁義在,我跟他不會在一起,甚至以後可能不能經常聯繫,但起碼現在就開始冷落人家不好,其實我就還是不捨得和他徹底失去聯繫。
這條短信,我從零點發到零點十分,才終於發出去。
得到的回覆是,“你也是。”
然後無話可說。
初一拜年,初二趕場,初三就是各種溜達了。
我被王美麗招呼出去玩兒,順手就帶上了袁澤,在接上閒逛一下午,晚上去了個電玩城。我們這邊是很小的城市,沒有上規模的大型電玩城,唯一有的這一家,是這兩年剛開的,設備比較少,年輕人超級多。
會來這裡,是因爲想起之前和袁澤說過的,要去投籃機那裡比劃比劃,看袁澤一個專業選手,到底能投多少分。
爲了方便活動,袁澤脫掉了外套,我抱着他的外套站在旁邊,王美麗自己玩兒去了。看他投籃,不經意想起些過往,以前都是和李拜天一起出沒在這種地方,他總要投上兩把,也是我抱着外套站在他旁邊。
或者有時候給他搗亂,和他一起瞎投。但我們配合的很默契,我投的時候,他就等等我,他投的時候我就等等他,直到機器時間到,剩下幾個,我們完全就是往裡面亂砸。
那時候的歡聲笑語啊,哎。
袁澤玩兒這個太小兒科了,引來好多人圍觀,人家就不帶有不中的,我在旁邊站着,覺得很有些值得驕傲。
正高興呢,後邊有人吵起來了。
我轉頭,看見王美麗在和人吵架,在敲鼓機那邊。我於是和袁澤放棄投籃機,走過去圍觀,在人羣中看到和王美麗對罵的老朋友——劉舒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