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專門給藍恬打了個電話,問問她到底什麼想法,她說:“我現在什麼也沒有了,一直都什麼都沒有。總這麼靠你們也不是辦法啊,你們說的對,我總得出去見人,優優我不像你,學東西那麼快。要不是這些年華子幫我,我在他公司裡也什麼都幹不了。其實我跟你說,幹那些好沒意思啊。我一點兒不喜歡。”
藍恬的語氣是正常人的語氣,就是很普通的訴說。她說的也不錯,藍恬和我一樣,專業是學表演的,只是我這個人屬橡皮泥的,扔在什麼環境就能變成什麼樣,我現在做業務也做得風生水起很滿足,可是藍恬除了唱歌,似乎培養不出什麼其他愛好來。
我問她,“你就不害怕?”
我沒直說,反正就是怕演藝圈那些髒東西唄。
她淺淺笑,“我想試試,我告訴你,我連死都不怕了,也就沒什麼可怕的了。”
她說的很輕鬆,我聽得不大輕鬆,也許正如藍恬所說,自從死過一次以後,她的人生就多了一份魄力,她想帶着這份魄力重新出發,而不是繼續躲在陰影和我們的保護之下。
我想這是她重麪人生的很重要一步,想支持,但不方面拿任何建議。藍恬不知道具體是如何說服黎華的媽媽的,給演員O打過電話,讓他幫忙照顧藍恬,這邊求李拜天發動關係,幫藍恬安排安排,那邊攛掇黎華,必要的時候,往藍恬身上砸點錢。
總之就是儘量讓她走得順暢點,不要遇到當初我碰到過的那些麻煩就可以了。
其實藍恬這個演戲吧,並不算是進圈兒闖蕩,就和很多嫁了豪門的女演員,其實不缺錢,出來演戲也就過過癮,我們儘量把藍恬定位在這個方向上。
演員O就是真心地看上了藍恬的形象,那試鏡連過場都懶得過,感覺手裡的角色,就是貼身給藍恬設計的,一冷宮棄妃,從出場就是張苦瓜臉,一直到鬱鬱而終,一百多分鐘的鏡頭裡,來來回回地哭戲,梳頭,澆花,活脫脫的本色出演啊。
我請假幾天過去陪她,她那邊熟悉環境以後,我就走了。這是出事兒以來,第一次把她扔在外面自己生活,我們心裡都還挺擔憂的,不過幾通電話打下來,感覺她適應得很好,主要該打點的地方,黎華都替她打點過了,基本不會有人爲難她。
拍攝地點在浙江,黎華比較方便去看她。
結束拍攝以後,藍恬直接跟工作室來了北京,打算在這邊安頓下,然後簽約旗下,等工作。我說過,藍恬的表演專業素質很好,雖然這個專業很久沒拿出來用,可能她確實天生爲舞臺而生的,只是前幾年運氣不大好。
我想藍恬是不是也該守得雲開見月明瞭,可能還真是。
回到北京以後,第二天我去和藍恬見面,她挽了一個男人的胳膊,跟我介紹,“這是我男朋友。”
我就愣了啊,尼瑪幾天不見,她蹦出來個男朋友。這個人看上去還是人五人六的,收拾得挺板正,是同劇組的演員,比藍恬小兩歲,應屆畢業生。哎呀呀,藍恬比我靠譜,知道玩兒嫩的,我很佩服。
雖然我私心裡覺得,藍恬的這個男朋友不靠譜,但她多年來破天荒地搞了次對象,也算喜事一樁,就先讓她搞着吧。
我們三個人去吃烤肉,吃着吃着,李拜天這個人精也來湊熱鬧,然後變成四個人吃。
也許是因爲多年沒有正兒八經談過戀愛?藍恬在戀愛中,表現出非一般的幼稚,也不顧及自己比男方大兩歲,特別的小鳥依人,兩個人毫不避嫌地摟摟抱抱又親又摸,我和李拜天坐在對面有點傻眼。
李拜天捏捏我大腿,小聲問:“小白臉兒有啥好的?”
藍恬的男朋友是個標準的小白臉,不過身材還算壯碩吧,我說:“反正比大叔強,皮都皺了。”
從黎華說過以後,我現在特別樂意鄙視李拜天老,其實也沒多老,比我們大上五六七八歲而已。
我們倆是真心來吃飯的,可人家倆真心是來吃人的,摟摟抱抱的就算了,偶爾親兩下小嘴我們也當沒看見了,親着親着,那手就開始亂摸啊,還摸得很敏感。
我扶了下額頭,琢磨是不是該走人了,李拜天又說:“這小夥子性1欲挺強啊。”
我白他一眼,“你又懂了。”
“看面相,你不懂。”他幽幽地夾了筷子肉放我面前的碟子裡,我擡眼認真看着他這張臉。
李拜天用手把我的臉撥開,“再看我,再看我就把你吃掉!”
“噗。”
這會兒還算是夏天,李拜天瞅藍恬他們倆人,瞅得很不自在,就學着那小夥子的樣子,開玩笑似得把手往我腿上摸。
我一巴掌給他抽開,他抿着嘴巴賊笑。藍恬也學着我的樣子,一巴掌把自己男朋友的手抽開,低着頭笑得跟羞澀。
談吧談吧,我管天管地還能管人家拉屎放屁麼。
之後我跟藍恬拉手去上廁所,忍不住就問了兩句她這談戀愛的事兒。藍恬一臉幸福,說:“在劇組的時候,他對我可好了。”
“怎麼個好法呢?”
藍恬想了想,“就是好啊,就是關心啊,優優你知道的,很久沒人這麼關心我了。”
我想說,黎華他們還不夠關心你麼,再一想想,那不一樣,黎華他們那種是親人的關心,和這種男人的關心是兩碼事兒。但有一點好處是,藍恬談戀愛了,是不是就可以證明她不惦記黎華了?
她還說:“我們說話明天去他學校逛逛,我知道你覺得他年紀小,本來我也不接受。”
我說:“哦,那沒什麼,會疼人就行了。”
藍條又甜蜜蜜地笑。
其實我的考慮是,那小夥子到底看上藍恬什麼了呢,長得漂亮?哎,這種見色起意的新鮮勁兒,就怕很快就過去了。
“對了,天哥還沒結婚啊?”藍恬問。
我呵呵笑,“你看他那樣,估計得打一輩子光棍了。”
藍恬笑一下,“他對你真好,好得我都快多想了。”
我擡了下手,“別多想,這可不能多想,我是有未婚夫的人。對了你這對象,給黎華看過麼?”
“沒有,給他看什麼,乾媽還不知道呢。”她這句話回得有點冷,洗了把手,轉身離開洗手間。
我跟着她後面走出來,忽然感覺藍恬變了,到底什麼地方變了,說不好,反正變得,我完全猜不出來她心裡在想什麼。
之後兩天,我跟藍恬保持着聯繫,剛開始還好,告訴我一直跟男朋友在一起。藍恬現在是有錢人,黎華給的錢,卡里刷不完的,她愛怎麼花怎麼花,她真要拿黎華的錢去養小白臉,我也沒什麼意見。
她開心就好。
那天我正在猶豫,要不要給黎華打電話彙報下這件事情,然後接到藍恬的電話,她又哭了。
我去她在北京的住所,她正自己開了瓶紅酒在喝,光着腳坐在地上,畫面還挺詩意的。
我跟着坐在地上,把她手裡的杯子拿下來,她淡淡地說:“我跟小X分手了。”
唔,意料之內,來得還挺快。
她輕笑,“你知道爲什麼麼?”
我安慰她,說:“太年輕了,沒定性,回頭讓天哥給你介紹個靠譜的,嗯?”
藍恬還是笑,笑得有一點點冰冷,手指颳着玻璃杯,她看着我說,“因爲我們做1愛的時候,他不舒服,呵,呵呵呵……”
我握着酒杯的手忽然有點不穩,我諮詢過醫生,醫生跟我講過,摘除子宮之後,引道會變短,雖然正常的姓生活還是可以過,但會大大降低另一方的快感。
我本來沒覺得有多嚴重。
我說:“恬恬你別多想,小孩子麼,就是那樣的。”
藍恬搖頭,“男人,你不是說男人都一樣麼,其實我就是想跟他玩兒玩兒,我就是想被男人疼一疼,我知道我不會跟他們結婚。我就是想有個男人,隨便哪個男人,能抱着我,能裝模作樣地心疼我。”她忽然擡眼看我,光彩熠熠的目光,含着淚花,“是不是很可憐?”
我答不上話來,她把頭靠在我肩膀上,默默地掉了會兒眼淚,最後淡淡說了三個字,“我沒事。”
藍恬不想再回浙江了,不想過那種像個病人一樣,被二十四小時監控起來的生活。她說她想自己一個人,快不快樂,都要自己一個人。
她開始渴望獨立,因爲受夠了依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