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差點打了個嗝,笑嘻嘻地說:“嘿……別鬧。”
關於禮拜天和周問雪,什麼關係又是什麼感情,我不想打聽。李拜天只是說,他眼看着老朋友一個個結婚的結婚嫁人的嫁人,忽然覺得折騰的日子過夠了。
然後李拜天開始正兒八經地追我,當然不是沈頌那種送早飯的追法,沈頌玩得是實的,李拜天玩兒的都是虛的。
比方說,因爲我天天都要搭他的順風車,然後我上車以後,有個照副駕駛前窗鏡的習慣。某次把鏡子拉下來,呼啦啦掉下來很多玫瑰花瓣,鏡子上歪歪扭扭寫着“結婚”兩個血紅大字,其視覺效果和“欠債還錢”是異曲同工的。
我轉頭看李拜天,用看變態的眼神兒看着他,我說:“不帶這麼嚇人的。”
李拜天本來很得意,看我這個表情,他不爽了,“你不感動?”
我指着鏡子說,“哥你不覺得這倆字寫的,特慎得慌麼,這就是黎華,我也能給嚇尿了。”
李拜天順手扔給我一個抹布,“擦了。”
我經常在李拜天面前提起黎華,而且是故意提起黎華,我得提醒他老人家,我是有男朋友的。李拜天心態很好,他覺得他有一年的時間霍霍我,我逃不出他的五指山。
於是那天黎華千里迢迢來看我,本來約好了週末,他想多一天相處時間,週五就過來了。我去找領導請假,被李拜天知道了,非要開車陪我一起去機場接人。
我好求賴求,他給我按上了車,見到黎華以後說的第一句話是,“經常聽優優提起你。”
一副他纔是我男朋友的派頭。
我隱約記得,這倆人不是第一次見面吧。黎華看見李拜天,微微有點傻眼的意思,我趕緊跑上去挽住黎華的胳膊,黎華很大方地對李拜天伸出一隻手,淡定地說:“優優也經常跟我提你,謝謝你幫我照顧她。”
李拜天沒接上話,皮笑肉不笑地和黎華握了下手。
我想和黎華打車回去,咱也不知道這倆老爺們兒是怎麼想的,不約而同地選擇直接坐李拜天的車回去。
黎華今天就沒打算住酒店,要直接跟我回家,也就是住李拜天的隔壁。我怎麼覺得這兩天有熱鬧要看了呢。
今天坐的要是出租車,開車的是一不認識的師傅,我和黎華小別勝新歡,準保得在後座上膩歪一陣兒,親兩下總是得有的吧。可前面開車的是李拜天,這就有那麼點尷尬了,最尷尬的是,李拜天還給黎華公司投過錢呢。
可是他們都不提投錢的事情,反正程序都走完了,黎華該給李拜天的分紅,一分都是不會少的。
李拜天一派和黎華很熟的樣子,說:“哥們兒不經常來北京吧,這兩天我和優優陪你逛逛?”
黎華微笑,很有禮貌,“以前比賽的時候來過幾次,”然後轉頭對我說,“你在我家看兩個水晶獎盃,還有一個上面帶小人兒的那個,都是在北京拿的。”
李拜天說:“那得十來年的事兒了吧,現在北京可變了好多呢。”
李拜天從我這兒瞭解過,黎華家公司在北京沒什麼業務,所以他很少過來,過來也就是處理完事情就走人,確實沒怎麼逛過。但黎華呢,這會兒說話又不肯輸了李拜天,就拿出自己以前舞蹈大賽的事情來顯擺顯擺。
我眯着眼睛在後面聽,黎華擺弄着我的手指,不搭理李拜天了。
李拜天把車停在停車場,我們禮貌地跟他說謝謝,然後挽着手上樓,李拜天在車裡坐着,沒着急下來,不知道琢磨啥呢。
剛進屋裡,黎華就揪我耳朵,把我揪到了牀上,我“啊啊”喊着疼,他眯着眼睛不悅地問我:“那男的什麼意思啊?”
我把自己的耳朵從他手裡拯救出來,“哪什麼意思啊,人家不是好心接你麼,機場那麼遠。”
黎華直接過來扒我的衣服,我躲:“你幹嘛呀……”
“檢查!”
我被他按着滾了一遭,對他這個一見面就滾牀單的行爲十分不屑,黎華抱着我,開始在那兒琢磨,“他就住旁邊?”
我:“嗯。”
“我怎麼這事兒這麼不對呢?”
“怎麼不對了,那你和恬恬還住隔壁呢。”
“恬恬是我妹妹!”黎華跟我強調。
我反駁,“性質都是一樣的。”
黎華故意壓我一下,“你給我老實點,一個手指頭都不能讓碰。”
“哎呀,誰喜歡碰我呀,都殘花敗柳了。”
他咬我一口。
第二天,我們去超市買了菜回來,打算在家弄火鍋吃,無奈李拜天鼻子很長,從外面得瑟回來,走到門口的時候聞到香味兒了,腦筋一抽,敲了房門。
門是黎華去開的,李拜天比黎華要矮上那麼一點點,伸頭往裡面看一眼,“喲,做飯呢?”
我湊到門口,“是啊天哥,你還沒吃呢?要不過來一起……”
我特麼忘了李拜天是什麼人呀,他臉皮厚着呢,我話還沒說完,他就往裡面擠,“那我就不客氣了啊。”
李拜天直接往廚房走,黎華關上房門,看着李拜天的目光裡,能感覺出那麼一丟丟殺意。
但是在我面前,這倆人沒有真的幹起來,就是一直在打嘴仗。
火鍋麼,就把菜洗吧洗吧乾淨就行了,吃火鍋主要還是因爲我喜歡,黎華其實一直都不怎麼能吃辣,但願意陪我吃點兒。
李拜天那什麼嘴啊,酸甜苦辣麻,就沒有他受不了的。我這又沒有鴛鴦鍋,整鍋都是辣的,黎華吃得很費勁,忍不住嘶哈兩口氣兒。
李拜天說:“不能吃辣就別硬來麼,哥年輕的時候也不敢吃,長痘。”
不巧的是,黎華今兒額頭上還真倆痘,估計李拜天就是看見了,故意說的,人李拜天那皮膚養的,哎呀呀。
黎華喝了口水,把辣勁兒忍住,依然很有禮貌,看着李拜天說:“天哥你今年……有三十五了吧?”
李拜天就瞪眼了。他今年三十,但是對外,他從來都說自己二十五,要永遠二十五,可能譚詠麟是他偶像?
我清了下嗓子,替李拜天解釋,“三十。”
黎華表示抱歉,摸了摸的自己的眼角,“哦,我就是看見這皺紋……”
李拜天的臉色又綠了綠,但硬擠出一副大方的笑來,他一笑,眼角的魚尾紋就擠得更厲害了點,說:“沒什麼,我這麼年輕的時候,也不懂看人歲數,男人麼,滄桑點兒沒什麼,不會說話也沒什麼,關鍵是能疼得住自己的女人,別有什麼事兒都讓女人衝在前面,是吧?”
李拜天這是在拿我幫黎華找他借錢的事情說事兒了,但這事兒,黎華確實沒什麼話拿出來反駁,於是也不說話,放下筷子開始解自己的扣子。
一粒一粒又一粒,我瞅着他,“你幹嘛?”
他很平淡地回答,“吃熱了,脫衣服。”
然後把襯衫脫了,裡面就光膀子套一件黑色背心,那小身材,嘖嘖……李拜天看一眼,表示不服,“喲,這體格練得不錯呀。”
黎華很低調地說,“前兩年在工地上,有時候碰見點事,總得動點真格的。”
黎華不是說李拜天老麼,李拜天就倚老賣老上了,飯吃開了,說話也近乎,他說:“哥哥我當年打架的時候,你估計還穿還襠褲呢,還是年輕。”
黎華“嗯”一聲,表示沒有意見,又說:“是啊,估計再過幾年我打架的時候,你就該穿尿不溼了。”
這是在說李拜天大小便失禁麼……
我從眼神裡看出來,李拜天火了,也許在早幾年,李拜天還足夠熱血的時候,他可能真的會爲了我跟黎華打一架,但現在李拜天是個心裡有數的人。
他這邊一想,自己可能打不過黎華,忍了口氣說,“聽優優說你挺悶的,這不嘴皮子還挺溜的麼。不過老弟啊,你得聽哥的,男人光嘴皮子溜有什麼用,各種功夫都強才行。”
黎華掀了下眼皮,伸出筷子夾菜,漫不經心地說,“可惜英雄無用武之地啊。”
是我想歪了麼,還是他倆說歪了,我爲什麼想到了點邪惡的方面。
忍不住問,“你倆說什麼呢?”
黎華白我一眼,讓我閉嘴,李拜天是越來越不服,“怎麼着,練練?”
黎華放下筷子,脣角還銜着一絲笑,那麼看着李拜天,李拜天用大拇指指了指窗外,“會打球不?”
黎華遞上去一個不置可否的眼神。
李拜天從自己屋裡翻出個籃球,兩個人就扔下我這麼出去了,剛吃完劇烈運動不好啊喂。我屁顛屁顛地跟着去,抱着他們兩個人的外套,這倆人一個穿着黑色工字背心,一個穿着雞心領的潮款T恤,歲數還都不小了……
我怎麼覺得有點幼稚。
說實話,籃球這玩意兒我看不懂,我站累了,就找個地方坐下,看他倆在那兒拼啊拼,拼了快一個小時,李拜天一屁股坐地上,不動彈了。
黎華很哥們兒地伸手去拉他,李拜天認輸,“不服老不行啊。”
我走近一些,聽到黎華對李拜天說了句很內涵的話,“我知道除了年輕,我沒什麼比你強的。但是我要給優優的,是肯定的未來,不是你那種無限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