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傾顏一行人飛快前行，因爲蕭緒他們已經率先一步出城。
驍烈騎各個都是騎馬好手，短短的時間，連影子都看不到，不過幸好她的手中有着地圖，就算找不到他們，按照路線走，她也能找到三軍，到時候再順藤摸瓜找到大冰塊，那豈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就在她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時，一旁的煙蘿忽然喚了她一聲，她擡頭莫名地看了她一眼，只見煙蘿對着她朝前努了努眼色，楚傾顏才茫然地往前看。
今日恰好有大霧，所以她纔敢明目張膽尾隨在大冰塊他們身後。
此時前方有一道頎長的身影站在霧中，她努力睜大眼睛，當看清了霧中人影的時候，她瞳孔一縮，怎麼會是他？
東庭？
程煙蘿對她拍了怕肩膀，“給你點時間解決，我們就先走一步。”
“嗯，我待會就跟上你們。”說着她緩緩放慢了速度，待身後的人一一超過了她，她才翻身下馬，牽着繮繩走到東庭望玉面前。
她還未說話，對方已經懶洋洋地開口。
“走也不說一聲，不告而別真的好嗎？虧我起了這麼一大早，特地來送行。”
略帶埋怨的聲討聲，讓楚傾顏鬆了一口氣，這人並沒有責怪她。
她抱着糯米糰，站在馬前，神色有些抱歉道，“事出突然，我也是臨時決定的，來不及跟你說一聲，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我計較了。”
東庭望玉神色雖然慵懶，但是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卻帶着讓人難以琢磨的光亮。
他輕哼了一聲，“你一向重色輕友，不說也罷！”
楚傾顏連忙笑了笑，“不是吧，俗話說，宰相肚裡能撐船，你別這麼小氣，大不了我跟你賠罪！”
東庭望玉擡起一根手指頭在她眼前搖了搖，“第一，我不是宰相，所以肚子裡撐不了船，第二，如果賠罪有用的話，還需要官府嗎？”
楚傾顏聞言收起了臉上討好的神色，擡眉掃了他一眼，嗤嗤道，“別給你點顏色就開染坊，給你個竿子就往上爬！朋友可不是這麼做的！”
東庭望玉聞言嘆氣地搖了搖頭，“露出狐狸尾巴了吧，你就是沒把我放在心裡，我忍住和周公下棋的機會，特地跑一趟來送行，你居然就這個態度，我心傷悲莫知我哀啊！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
楚傾顏被他說得眉頭一跳一跳的，最後忍受不住他一副被拋棄的模樣，終於出聲了，“好了好了，知道你的好了，我很感激你忍住和牀被共度好夢的時間，冒着露水來看我。”
“知道就好！”東庭望玉眨眼又是平日嘻嘻笑笑沒個正形的模樣。
楚傾顏知道自己又被他坑了，沒好氣地道，“好了，人也見了，行也送了，我該趕路了，不然就來不及出城了。”
東庭望玉見她滿臉急色，心裡驀然一涼，但臉上仍舊是笑嘻嘻的樣子，“不急，我不單單是來送行的，我還是來送禮的。”
“送禮？你是打算趁我還沒在戰場上出名，先準備巴結巴結我？你未免也想太多了吧！我是那種勢利小人嗎？”楚傾顏忍不住笑彎了腰了。
看她笑得眼淚都快要出來，東庭望玉很是無語，“你別忘了，四日後就是你的生辰了，不是你之前跟我討禮物來着？怎麼一有什麼事，到了你嘴邊就成沒好事了，你再這麼說，我可就收回方纔的話了。”
楚傾顏聞言立即收起笑，伸手到他面前，臉皮厚厚地道，“不要白不要，快點拿出來，讓我看看你給我準備了啥好東西！”
東庭望玉本想再打趣她幾句，但是看到她那雙殘留着笑淚的如溪流清澈的眼眸，清亮的光澤一閃一閃，身後霧氣濛濛，彷彿天地間就只有這點光亮，純粹而又幹淨，他不由自主地閉上了嘴。
有時候，他會想，這世上爲什麼會有這麼明亮的眼睛，比天上的星辰還要耀眼，讓人心深處的陰暗都無所遁新。
他垂下眼，輕輕一笑，然後故作無奈順從地從袖子裡掏出一個細長的盒子，然後隨手塞到她的手上，“給你給你，真是受不了你。”
手上多出來的重量，讓楚傾顏驚喜地握緊，她低頭一看，緊接着又疑惑皺起眉頭，“有些重，是什麼東西，待我打開來看看。”
“當面拆禮物你覺得合適嗎？”東庭望玉隨手敲了下她的頭，然後在她呲牙咧嘴中笑道，“等你生辰那日在打開，你不是說時間來不及？還不快點走！”
經他這一提醒，楚傾顏立即將盒子收進肩上的包袱裡，然後仰頭對他朗朗笑道，“那我走了，廢話就不多說啦，你多保重。”
說完她就一躍上馬，手抓住繮繩，準備駕馬時卻又轉過身，揚起笑，“東庭，後會有期！”
朗聲後，她便揚鞭飛快朝前奔去。
回頭的時候，他人還站在原地。她輕拍了下額頭，懊惱道，“忘了問他怎麼知道我要走的事了，算了，趕路要緊！”
東庭看着那道絳紅的身影消失在迷霧中，如同一道紅光劃過他的人生，然後隱入了不屬於他的前方。
“小丫頭，後會會有期的。”
在此之前，你要多多保重自己。
“少主，您怎麼知道聖旨一下，楚姑娘就會隨英王上戰場？”迷霧中多了一道身影。
“她待蕭緒情義深厚，不用猜也知道。”東庭望玉雙手背在身後，朝着楚傾顏離去的反方向慢慢走去。
“那您怎麼知道她會選擇偷偷跟隨英王？”玄溪子墨又問道。
他彎脣，眉間風情斂落，“因爲我瞭解她。”
“那少主爲何不勸勸楚姑娘，上前線可不是鬧着玩的！”玄溪子墨順口問道。
東庭望玉的腳步忽然一頓，但是很快就恢復了自然，連身邊的下屬都沒有發覺。
“你不覺得你今日的話太多了？”
華麗的聲線，是不怒而威的凌然之氣。
玄溪子墨立即噤聲。
東庭望玉漫步走在迷霧之中，臉色平靜得讓人膽顫心驚。
不是不想勸，而是知道結果，他從不做無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