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夜很漫長，就算是經歷了一場惡戰後的楚傾顏，此時不知爲何，怎麼也睡不着，她的目光不由被面前的景象所吸引。
紀臨揚另找了一個安全的地方歇腳，馬車被那些火箭燒燬，連帶着楚傾顏從江南帶來的帳篷，也付諸一炬，索性也只是一夜，紀臨揚便抱着司馬君半躺在樹幹下，閉目養神着。
她素來見慣了司馬君大大咧咧的模樣，如今一看，卻也有了小鳥依人的柔美。
兩道素白的身影相依偎，在火光的映襯下，很柔和，也很和諧。
楚傾顏不由想起了每次司馬君提起紀臨揚的時候，眼底都是一抹黯淡的落寞，她很是奇怪，看兩人的樣子，分明是彼此心中有對方，爲何卻是這樣的局面？
而就在這時候，一件衣裳覆在了她的肩頭，她微微一訝，還沒來得及轉頭向後看，聲音已經傳來了。
“看得夠久了，眼睛不酸嗎？”
是一道酸溜溜的聲音。
楚傾顏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她輕哼一聲，“眼睛長在我的身上，我愛看誰就看誰！你管不着！”
難得楚傾顏這般硬氣，雖然這一出口有些懊悔，但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她也只能繼續硬氣着。
“你——”蕭緒走到她跟前，雙手握在她的肩膀，低首，危險地眯起眼，“你真的看上了那個小白臉？”
小白臉？
楚傾顏被自己的口水嗆住了，好歹紀臨揚英姿勃發，一表人才，能夠與江湖幾大美男比肩，怎麼到了大冰塊嘴裡就成了小白臉？
“你也不能因爲人家穿白衣就說人家小白臉啊！你還穿黑衣呢，難不成別人叫你大黑臉？”楚傾顏着實覺得他今日太過於反常了，忍不住嘀咕着。
“你還替他說話！”蕭緒冷聲道，臉色一下子就沉了！
楚傾顏被他這副樣子嚇了一跳，心裡也委屈，但是知道不能在這時候逞口舌之快，她嘟囔着，“好了好了，咱們別說這些了，你快去睡吧，早日回去，府裡沒了你不行！”
“那你呢？”蕭緒聽出她話裡的意思，皺眉道。
楚傾顏知道這話現在不說，明早也要說，硬着頭皮道，“我答應司馬，會陪着她一起奪回屬於她的東西，我不能言而無信。”
“說到底，你還是要離家出走？”蕭緒強忍着剛涌上來的怒火和失望，他的手指收緊了力道，一字一句地問道。
楚傾顏感覺肩膀一痛，可她也倔強不肯喊出來，她擡起頭對上他的視線，抿了抿脣才道，“我沒有離家出走，只是想幫司馬。”
“是嗎？”蕭緒輕笑一聲，滿是不信，“臨走前，都不願讓人通報一聲？”
楚傾顏臉色微澀，“這不是太匆忙了嗎？”
蕭緒輕哼了聲，“阿顏，你確定你說的都是實話？”
楚傾顏聞言，心中苦澀，難不成還跟他說，自己因爲樑丹靜的幾句挑撥而動搖了？明知道她說的話不可信，可是不知道爲什麼，自己就是忍不住！
蕭緒見她一聲不吭，剛想給她時間解釋的心思也淡了，他怒火一起，“阿顏，你到底有沒有將我放在心上？”
這一聲質問，讓楚傾顏眼底一熱，想說什麼，卻下意識咬緊脣瓣，任由肩上的力道加劇。
片刻，蕭緒像是等得不耐，鬆開了手，後退了一步，面色沉如水，“阿顏，你真的是、真的是——”
剩下的話，他沒有說完，便摔袖離開。
楚傾顏怔愣着神看着他的背影一點點離開她的視線，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身軀，此時，如同浸在濃墨之中，黯然得化不開哀傷。
她的心驀然一抽，想要跟上他，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眼睜睜看着他離開。
火靈看不下去了，他走到楚傾顏面前，聲音帶着暗責道，“小王妃，您可知道這一路主子是怎麼過來的嗎？每日只休息一兩個時辰，就算是剿滅了流寇，也不願意耽擱尋您的時間，風雨兼程，您在路上吃好喝好睡好，但主子卻日夜擔憂您吃不好喝不下睡不着，一看到您平安無事，他才能放下所有憂慮，可方纔您還說這麼多傷人的話，合適嗎？”
楚傾顏沒有想到他這一路是這麼走來的，心裡不由愧疚起來。
火靈還想再說什麼，卻被趕來的土靈一把抓住，火靈被土靈瞪了一個激靈，他居然指責起小王妃了，若是主子知道的話——他這纔回過神，撓了撓頭，對楚傾顏道，“小王妃，屬下一時最快，您別放在心上。”說完他立即跑去巡邏了。
土靈轉身看向靜默着的楚傾顏，猶豫了下，才道，“小王妃，有些話屬下不知當不當說？”
楚傾顏心想大冰塊這兩大心腹都趕着來替他打抱不平了，不由一樂，點頭道，“你都這麼說了，那就說吧！”
土靈便道，“小王妃，主子從小便很少體會親情溫暖，一直處在爾虞我詐的環境裡，他平時接觸最多的便是軍營，所以也就造就了他什麼事都埋藏在心裡，不善言辭的性子，在主子看來，最直接的便是行動，只要他認定一個人，就是一心一意爲她付出，甜言蜜語那都是哄人的，只有做了，纔是最實際。”
楚傾顏不知道土靈竟然會說出這樣一段話，不是要指責她嗎？怎麼卻變成了推銷他家主子了？
“土靈，你說的我都知道，只是有時候身不由己。”她差點就對着土靈脫口而出自己的心聲，可是最後還是止住了。
“小王妃，主子對您的心意，我們這些外人都能看得清，希望您也能夠用心感受到。屬下越距了。”說完土靈行了一禮，才轉身離開。
楚傾顏嘴角一撇，所有人都這麼說，可是他不說，她怎麼知道？
但是她的內心還是因爲他們兩人的話而震撼，此時有一種衝動想要去尋找那個罪魁禍首！
在這時，楚傾顏還沒邁出步子，就看到一人駕着馬朝她們而來，一下馬後，便匆匆忙忙朝紀臨揚跑去。
楚傾顏心裡一咯噔，想着應該是有什麼重大的事情發生，不由也朝紀臨揚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