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黑影幾乎直接落在我的面前,而我看到的,是一張血肉潰爛的臉,與此同時,一股濃重的腥臭氣味鋪面而來,我頓時覺得胃裡一陣翻江倒海,整個人跌靠在狹窄走廊另一面的牆上。
這個時候,我才發現,面前那個黑影,是一個掛着的人,確切的說,是一具掛着的屍體。
一具沒有皮的屍體。
那屍體脖子上繫着一根繩子,吊在門樑上,他穿着白大褂,雙手垂着,沒有被衣服遮擋的部分,皮已經被完全剝了個精光,但詭異的是,這四周並沒有血。
秦天展顯然比我鎮定的多,他輕輕移開屍體,用打火機往太平間裡頭照了照,我隨着火光,也強忍着恐懼看進去,發現那房間居然是空的,裡頭什麼都沒有。
“這裡,不是……太平間嗎?”我不由得問道。
秦天展的聲音很冷峻,說:“早該想到的,一個整形醫院,要太平間做什麼。”他頓了頓,又說,“這家醫院應該是之前的老醫院改的,所以纔會有廢棄的地下太平間存在,不過這些太平間,應該早就沒人用了,這個傢伙,爲什麼會死在這裡……”
秦天展繞過那屍體直接走進了太平間,我當然不敢呆在走廊上,只能硬着頭皮,推開那具腥臭的剝皮屍,跟着秦天展走進了太平間。
秦天展的火光一晃,那太平間空空蕩蕩的,所有東西一目瞭然。
“不簡單啊。”秦天展卻忽然說,“陰氣這麼重,這個鬼地方,髒東西不少。”
“陰氣。”
“是,陰氣,你沒有感覺麼?”秦天展看着我,說。
實際上,我是搞不懂什麼是陰氣的,我這是覺得進得這個鬼地方以後,四面八方都有一種特別的壓迫感往我身上涌過來,而且冷風陣陣,讓我渾身都起雞皮疙瘩。
我微微點了點頭,說:“我,稍微有點兒感覺。”
“不應該啊,怎麼你好像比常人還更加不敏感。”秦天展的語氣好像有些疑惑,但是很快,更大的疑惑出現了,當火光落在牆壁一側的時候,我們看見了一個熟悉而讓人覺得恐怖的圖案,那圖案就那麼印在剝皮屍旁的牆壁上,鮮紅鮮紅,就像一隻面目猙獰的野獸。
又是那個圖騰,這裡,又出現了那個圖騰。
“又是它。”我倒抽一口涼氣。
“早該猜到的。”秦天展說,“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接着,他又來了一句:“行了,咱們可以走了。”
我沒有什麼主動權,心裡也很是害怕,只能一直跟着秦天展走,很快,我們就回到了醫院外頭的大街上,我還記得我剛出來的時候,滿腦子都還是那具屍體的樣子,而且即便是呼吸着清新的空氣,也覺得到處都是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我終於還是在路邊吐了,忍了那麼長時間,還是吐了。
吐完之後,秦天展問我要不要休息,我拒絕了,反問他:“你剛纔說,我比常人還更加不敏感,是說,對陰氣……還是什麼的敏感程度麼?”
我說的有點語無倫次,但秦天展好像聽明白了,一邊往回去的路上走
,一邊說:“是的,每個人一輩子多多少少都有那麼一兩次開了陰陽眼的時候,所以無論是誰,從小到大,總會遇到那麼點兒詭異不能解釋的事情,尤其是在太平間這種陰氣匯聚的地方,沒理由不會有強烈的排斥感。不過你嘛……你的反應似乎很遲鈍。”
“其實我也有些感覺,壓迫感,還覺得冷。”我說。
“那就不對了。”秦天展卻說,“只是這樣就不對了。”
“你的意思是?”
這回秦天展卻跟以前二叔一樣,不再看口了,看了我幾眼之後,就結束了話題,對我說沒必要繼續說下去了,回家休息休息再說。
我很無奈的和秦天展一起離開了案發現場。
不得不說,屍體發現的時間比我想象的要晚不少。或許是因爲那個地下室太不起眼的緣故,屍體在三天後才被發現,發現的時候已經腐爛發臭了,而且,就在一個星期之後,警方在小範圍內給出了一個讓人大跌眼鏡的結論——剝皮屍是自殺而死的。之所以說大跌眼鏡,是因爲知道這個結論的人都覺得是河北警方純屬胡扯淡,一時間謠言四起,甚至有人說,因爲殺人者是個有錢有勢家族的後裔,所以雖然是變態狂,警方也還要保護他。
但是我清楚,自殺並非不可能,被所謂的“術”控制了的人,不要說自己剝了自己的皮,就是自己把自己的心掏出來,他們也可能做的到。
只是這個時候,我還不知道醫院到底發生了什麼,是受了所謂的降頭詛咒,還是別的什麼。
這幾天的時間,我繼續關注着那個車模張婷的微博,但是微博在兇殺案發生當天,居然就停止了更新,最後的微博還是那天那詭異的、不斷重複的那幾句話。
“這特麼難道還真是鬼魂復仇?”我問秦天展。
秦天展卻說:“她要真要復仇,就應該來找我們,燒掉她屍體的是我們。”
這話聽得我渾身雞皮疙瘩。
“這件事,真的跟劉洋的二叔有關係嗎?我們呆在這裡什麼線索也找不到,會不會是方向錯了。”小安那時候顯然有些打退堂鼓了,但是當我問她要不要送她回去的時候,她卻又連連擺手說不需要,要和我們呆在一起。
一籌莫展之際,我又去彷彿的整理了一遍那些微博上的照片,我的關注點重新落回到那張有黑影走進整形醫院的照片上來,那個人的身影,忽然讓我讓我想到了給Z整容時候的二叔,想起了他提溜着的那個滿是鮮血的包裹。
難道那醫生拿到是一樣的東西,也就是所謂的“三牲”?
我記得二叔說過,因爲他那種整容方法的特殊性,他必須殺“三牲”來祭天,所謂的三牲也就是豬牛羊。有此,我學着電視劇裡學到的那一點兒推理皮毛,繼續往深入裡想。“豬頭、牛頭、羊頭”之類的東西,在現代城市的農貿市場可沒那麼容易買到,尤其是那種滴着血的,剛殺下來的新鮮的豬牛羊頭顱。那只有一種可能,就是來自於周圍養牲口的農家,或者是那“黑影”認識殺豬場的人。
不管怎麼說,我總算是找到一條線索,我把這個想法告訴了
秦天展,秦天展笑着說:“其他方面一般,不過,你小子倒是不笨。”
之後,我們學着警察的樣子,走訪了整容醫院周邊有可能的地方,終於,我們在離整形醫院不遠的一處郊區農人家找到了線索,幾天前的晚上,醫院的樑醫生,的確在他們那裡用高價買下了一頭生豬,而且,據他們說,這個樑醫生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來買生豬,誰家有就買誰家的,也不挑。
“那個黑影很可能就是這個樑醫生了。”我對秦天展說。
秦天展冷笑着說:“呵呵,沒那個能耐,卻要學別人玩兒火。”
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應該比我跟早看出端倪來。
那時候我想的是,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樑醫生是在用於二叔類似的方法幫別人整容,所以纔要祭祀三牲。如果能夠找到他,也許就能找到什麼非常有價值的線索。要知道,二叔的那種方法,可不是什麼人都會的,爲什麼這個樑醫生會懂,難道他跟二叔有什麼關係嗎?
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但是,我們不是警察,沒有辦法直接接觸樑醫生,也沒有他的任何資料。
而這個時候小安卻對我們說,其實方法很簡單,只要進入醫院的官網就可以查到醫生資料和聯繫方式了,這種整形醫院都是這樣,主刀醫生肯定會有資料對外公佈。
醫院的官網上頭,我們發現,姓樑的主刀醫生只有一個,我們試圖聯繫他,電話卻怎麼也打不通,拐彎抹角的扮作警察威逼利誘了一下別的醫生,纔好不容易打聽到了這個樑醫生的住所,那天晚上,我和秦天展過去拜訪了一趟樑醫生,卻並沒有見到他的人,而是得到一條非常詭異的線索。
樑醫生的鄰居告訴我們,這幾天沒到傍晚斷黑時分,就獨自一個人出門,經常夜裡很晚纔回來,而且每次回來都像是受到了什麼特別恐怖的驚嚇似的。有一次下夜班的某鄰居在小區見到他,遠遠跟他打了聲招呼,他卻大叫一聲直接摔倒在地上。
那些另據覺得他可能是壓力太大了纔會這樣的,但是我不這麼想,我注意了一下秦天展的表情,他顯然也不這麼認爲。
從樑醫生所在的小區出來之後,我們與秦天展商量決定,去一趟醫院,也就是那兇案現場。
樑醫生沒有地方可去,很有可能去的是醫院,那天在醫院奔跑的黑影呢,如果不是那具屍體,那很有可能就是樑醫生。
我們來到醫院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草草結案的緣故,這個地方的警戒線已經撤了,但是醫院大門上卻貼上了封條,雖說上面寫的是停業整頓,但大概誰都知道,這醫院肯定開不下去了。
不過,讓我們趕到訝異和詭異的,卻並不是這些,而是那醫院大門前的幾樣東西——
那醫院大門前,散落着四堆似乎剛剛燒完的灰燼,其中一堆甚至還有些紙屑和闇火。
秦天展來到那堆紙屑前,輕輕拿起其中的一張小紙片,舉到面前。
我盯着那張小紙片,看了很久才反應過來那是什麼:“這玩意兒是……是之前,有人在這裡祭拜燒紙?這麼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