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皇后再沒有了哄女兒吃飯的興致,她嘴脣泛白,手指都在發抖的攥住了經嬤嬤的手,好一會兒方纔閉了閉眼睛。
她要去見聖上!
只是,還沒走幾步,之前還一直耍性子的九公主自牀上翻身下來,連鞋都沒穿,幾步上前拽住了邵皇后的袖子。
邵皇后慌不擇路,如今驚得已經三魂不見了七魄,被女兒這麼一拽還險些摔倒,幸虧旁邊的嬤嬤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纔沒有摔倒。如此,見到女兒這麼攔着自己,她還忍不住猶自氣怒:“你做什麼呢?!”
平時九公主哪怕是要摘天上的月亮,邵皇后也得讓人去做梯子,可現在真不是平時。
邵君庭做的是要命的犯忌諱的事。
作爲皇后,邵皇后沒什麼才能,可她對永昌帝的瞭解卻不可謂不深的了,他憑什麼如此寵愛崔明樓啊?說到底是因爲平江王是永昌帝的心腹中的心腹,兩人自小一起長大的,之前的王俊山固然是救過永昌帝,可跟平江王比起來,那也是小巫見大巫了。
永昌帝跟平江王兩人自小在封地一起長大,平江王那是能跟永昌帝互相過命的交情。
也正因爲如此,平江王戰死之後,永昌帝方纔將崔明樓接到宮中親自教養,人人都知道,雖然永昌帝不說,可是卻當崔明樓是自家子孫一般的。
別的不說,齊王是個大胖子兼傻子,周王跟魯王已經算是十分了不得了,所以最近這幾年這兩人才在朝中斗的跟烏眼雞似地,互相都暗地裡使勁兒。
這件事哪裡只是得罪了崔太后,連帶着周王跟周王妃崔氏,那都是一直跟邵皇后疏遠了的。
其實永昌帝皇帝當的不錯,兒女卻着實不多。
經嬤嬤稀罕的看了公主一眼,心想公主殿下可算是做了件正常人做的事兒了。
崔氏還因此流了第一個孩子。
這世上哪裡有那麼以德報怨的事?
她那一次害的崔氏小產,崔明樓不顧衆人阻攔,若不是永昌帝來的快,他可能都已經動手打人了。
就是這麼要命的事,邵君庭竟還跟鄭氏勾結上了。
既然不能用,不如早點放棄。
但是在九公主看來,樑子已經結下。
邵皇后怔了怔。
“母后!”九公主斬釘截鐵:“不只這一樣!你自己也心知肚明的吧?周王,他們不甘心當您手裡的提線木偶,何況,憑藉他的城府和能耐,您也控制不了他!”
有些時候,邵皇后真是很疑心自己女兒到底是不是真的蠢。
別看九公主排行第九,可她前面八個姐姐,也就活下來三個。
她怎麼會忘記呢?當時崔氏來宮中請安,剛好九公主纏着要崔氏陪着去划船,結果就出了事。
他真是瘋了!
九公主沒有再跟平時一樣無理取鬧了,她拉着母親的衣裳:“舅舅做的那些事,母后知情嗎?”
只是死了一個太子,廢了一個齊王,除了周王魯王之外,其他的皇子都還沒成親呢,也算少的了。
九公主玩味的扯了扯嘴角。
哪怕以後周王繼承大位,但是,也不會有她什麼好處。
當然了,宗室們就沒幾個喜歡九公主的,都覺得她驕橫異常,是蠢透了。
家族出了事,她這個做皇后的哪兒能獨善其身呢?
九公主淡淡的瞥了母親一眼:“罪不及出嫁女,母后已經是父皇的妻子,又不曾參與舅舅所做的事,難不成,也得爲舅舅所做的蠢事負責不成?要我說,母后如今就該大義滅親,不管大理寺跟刑部查的如何,您一句話也不要說。”
自來,物以稀爲貴,加上公主又不必繼承家業,更不必參與政事的,永昌帝又只得四個女兒,自然是寵的。
這還是兒子,勉勉強強還是有六個兒子。
邵皇后嘆一口氣:“我若是知情,先得殺了他這個禍害,免得拖累家族,也帶累我跟你。”
可是現在聽着女兒這一番話,邵皇后又有些懷疑-——女兒這哪裡真像個傻的啊?
既然女兒不蠢,這些天還一直對着崔明樓咄咄逼人絲毫不肯放鬆,甚至爲此惹得崔太后直接出言說她‘太過驕橫’,邵皇后有些不解:“你既然事事都明白,又爲什麼非得跟崔明樓對着幹,還得罪你皇祖母?”
邵皇后心中說不清是個什麼滋味,她坐下來摸了摸女兒的頭髮:“若只是這一樣.”
那時候,邵皇后亦是不安且愧疚的。
所以,九公主自來不再做表面上的功夫。
後來雖然周王他們忍了這口氣,主動說她只是不小心。
公主就更少。
九公主便點了點頭,垂下眼說:“既不知情,那母后何錯之有?您在深宮之中,外界的消息本就不靈通,哪怕是舅舅犯了錯,可這事兒,他是瞞着所有人做的,既如此,跟您有何干呢?您現在,什麼都不要做,等父皇的消息再說。”
她想了想:“你是因爲此,所以.”
尤其九公主還是嫡出,便寵的更加理所應當。
不得不說,九公主雖然驕橫冷情了些,可她之所以能夠一直還得永昌帝的喜歡,那必然是有原因所在的。
並且也惹得永昌帝不快。
加上她,永昌帝也不過四個女兒。
其實邵皇后說的還是輕的。
所以一直不喜歡崔氏嗎?
九公主哂然而笑:“母后一貫以來都這麼天真,若我是母后,我女兒害的人家小產,從此便不可能再對他們抱有期望了!”
邵皇后焦慮的很:“我哪兒能安心呢?你不知道這事兒多麼嚴重,若是真的是那個混賬做的,那以後本宮的處境豈不尷尬?”
她擡起一雙狹長鳳眼看着母親,冷冷問:“母后記得嗎?當年嫂嫂小產之事?”
邵皇后實在沒料到女兒也是這麼想的,其實就算是邵皇后看來,也要說周王這個養子以後是靠不住的。
婚嫁上頭就不肯聽她的,娶了崔氏以後便更是諸多疏遠之處。
現在連面子情都維持不住了。
只是,邵皇后垂下眼簾來:“只是,現在邵家出事,魯王亦是如此,已經沒得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