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門春事
可即便這樣,好好一個大活人總不會突然消失了罷?
“你們出去找過沒有?”唐枚問,“彩葉人呢?”
彩雲是大丫環,忙說道,“一見小姐不見,奴婢就派人四處去尋了,只這周邊都沒有瞧見,彩葉便去別的地方找了。”
唐枚立時覺得頭疼無比,同劉媽媽講,“快叫那些護衛趕緊也去找找,只怕走得遠了,她喝醉了指不定會弄出什麼事來。”
唐芳還是個黃花閨女,也不知到底跑出去的時候是個什麼狀態,萬一出點事,她身爲姐姐,少不得要攬些責任。
畢竟這次是她提議出來遊玩的,只是沒想到唐英這樣任性,事事都要同她作對!
劉媽媽忙跑了出去。
唐芳咬着嘴脣道,“堂姐也不知怎麼想的,二姐叫她不要多喝,偏聽不進去,眼下卻惹出這種事來。”她扯了扯唐枚的袖子,“到時候二嬸問起,我一定會幫二姐的,明明就是堂姐自個兒不聽話。”
“真是我的好妹妹。”唐枚笑着摸摸她腦袋,“不過應該沒事的。”
“就怕走到路上醉倒了。”唐妍右手握着衣袖,擔憂道,“這裡倒還好說,別的地方可是有男客走來走去的。”
這也是唐枚最擔心的地方,一顆心忍不住又提上來。
門口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只見彩葉一頭撞了進來,面上滿是驚惶之色,看到唐枚幾人已經回來,立時跪下來道,“二小姐,求你快去救救咱們小姐罷!”
唐枚一驚,“救她?這話怎麼說?”
彩葉伏在地上,“奴婢,奴婢在外頭拾到小姐今兒戴的簪子,一路尋過去。結果找到一處獨院,可奴婢進不去,有人攔着。”她說完喘出一口大氣,“奴婢苦苦哀求。後來有個管事出來,說是不是唐家的,奴婢便說是,又問奴婢二小姐來沒來……”
屋裡衆人都看向了唐枚。
唐枚滿心疑惑,“然後呢?”
“那管事說見到二小姐,才能放咱們小姐出來。”
“豈有此理!”唐枚怒道,“他們還能光明正大扣押人不成?咱們可是帶了護衛的。你沒有明說?”
“奴婢說了。”彩葉臉色發白,“可那管事說,不怕辱了小姐名聲,儘管來找人。”
這話盡是威脅之意,屋裡一下子安靜下來。
“二小姐,咱們小姐可不能壞了名聲啊,奴婢想,小姐是不是醉了。有……有什麼不雅的舉動,實在不好冒這個險,還請二小姐親自去看看罷。”彩葉不停的磕頭。她也知二小姐與自家小姐不合,萬一這次不搭救,指不定自家小姐就給毀了。
捫心自問,唐枚真是不太想理會,可到底是親戚,唐英又是清白少女,要是真沒了名聲,她今日不伸援手,日後勢必也要後悔。可是,爲什麼要叫她前去呢?
“你知不知那院子裡的是什麼人?”
彩葉搖搖頭。只記得那管事衣着整潔,一舉一動都極有威嚴,尋常人家的管事絕對沒有這種氣勢。
“應該是個富貴人家。”比起侍郎府只怕還要富貴的多。
唐枚在屋裡走了幾步,沒有法子,只能前去。
等到劉媽媽回來,她立即便叫彩葉領路。
其實離得很近。只隔了一個園子的距離,難怪唐英去得到那裡。
那管事聽說唐枚來了,走出來,上上下下看了她一眼,“是唐家二小姐罷?裡面請,那位小姐就在裡頭。”
“請問你們是哪家府上的?”唐枚並不急於進去。
管事倒也不隱瞞,“衛國公府。”
此話一出,不說旁的人什麼反應,唐枚與劉媽媽都是倒抽一口涼氣,怎的又是那衛國公府!
“小姐去不得。”劉媽媽忙攔住唐枚,上一回就差點被那世子毀了清白,如今又整了這出把戲要把小姐騙進去,誰知道會怎麼樣。
彩葉一聽,立時哭求道,“二小姐,您不能不管咱們小姐啊!出來的時候,大太太就叮囑過,要二小姐照顧好幾位小姐的。”
居然要把罪責推在唐枚的身上,劉媽媽大怒,一掌推開她,“你們家小姐咎由自取,早叫她不要多喝酒,怪誰呢?就算回去家裡,二太太問起來,也怪不到咱們小姐身上!你們要救她出來,儘管回去叫了二太太來!”
彩葉驚得面無人色,眼淚直往下掉。
那管事在旁看着,聲音毫無變化,“二小姐不肯來,也無妨,只外頭知曉那位小姐曾在咱們世子爺房裡單獨待過,只怕也無人敢娶了。”
這是大實話。
彩葉又是一聲驚呼,自上回林映雪的事情之後,那世子爺的名聲在他們家就傳遍了,如今自家小姐竟然也落在他的手裡,豈能還有活路?
劉媽媽見那管事如此囂張,忍不住喝道,“你們還有沒有王法了!咱們老爺可是禮部侍郎,你們也敢胡亂扣押咱們家的人?”
管事嘴角微微動了一下,像是在嘲笑,“不敢,若是二小姐不肯進去,自也會放那位小姐出來,只不過今日住在‘停雲’的客人會不會全部知曉,那就不可知了。”
“用不着你擔心這個。”唐枚心想,那酒家的青山公子既是唐旭認識的,應該也會幫忙的罷?
不料管事又來了一句,“不瞞幾位,這酒家乃是咱們世子爺開的。”
“什麼!”劉媽媽也傻眼了,“那青山公子……”
“那是代爲管理的人,咱們世子爺哪兒有閒工夫日日待在此處。”
劉媽媽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現在就算用武力把唐英給弄出來,可這整個酒家都是那世子的,他想讓所有的客人都知道這件事,輕而易舉。劉媽媽雖然嘴硬,又看不慣唐英的舉動,可要眼睜睜看着她給毀了,也於心不忍。
管事見整個局面已被掌控,沉聲道。“二小姐,請進來罷。”
事已至此,唐枚已被逼得無路,除非她真能視而不見。可回去又如何面對柳氏?她這一去,明暗未定,可若不去,唐英卻是死定了。
“媽媽,我去去就回,你同兩位妹妹講,叫她們不要擔心。等着我便是。”
劉媽媽想挽留,可到底也沒有說出口來。
兩家就算分了家,可仍是打斷骨頭連着筋的,太太同二太太的感情又那麼好,若是唐英真出了事,太太也一樣不好面對。
管事又道,“世子爺說了,只是講幾句話。就像這位媽媽說的,唐老爺是朝廷命官,無須擔心。”
聽得這句。劉媽媽纔算稍稍放下心來,那管事一直都面無表情,可每句話聽來都極爲認真,這句也不是敷衍的。
彩葉也鬆了口氣,拿袖子抹眼淚,看來自家小姐總算有救了!
劉媽媽見唐枚走了進去,恨恨得瞪了彩葉一眼,“你在這裡看着,我回去告訴兩位小姐去。”說罷匆匆的走了。
這處院子與景色已經融爲一體,西邊一角緊靠懸崖。顯然是處於酒家的最邊端,那白茫茫的雲悠悠飄在身邊,停雲二字的精髓原來在此處地方纔得以彰顯。
許暢見她走過來,眼睛都笑得彎了。
“要見你一面還真不容易。”他目光落在她臉上,絲毫不掩飾其中的貪戀。
唐枚挑起眉道,“要見我容易的很。斷不至於用如此卑鄙的手段,你這藉口真是爛的可以!”
許暢聽了大笑起來,“好,好,果然直爽,那我以後可要去你家裡直接找你了。”
“別跟我說廢話,我堂妹人呢?”唐枚不耐道。
“你來了,她自然就送出去了。”許暢撇了撇嘴,“又不是什麼美人兒,我對她不感興趣,你放心。”
聽到唐英安全了,唐枚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問道,“你有什麼話要說?快快說罷。”
“急什麼?既然來了,陪我喝幾杯。”
許暢拍了兩下手,立時就有人端上好酒好菜,連同一些瓜果點心,把庭院裡的石桌擺得滿滿。
她同他一起吃東西那絕對是瘋了。
見她立着不動,許暢倒也不強迫,指了指對面石凳,“不吃也可以,坐下來罷,我怕你站得累,我可是要講好一會兒話的。”
唐枚暗自罵了一聲,看他坐着,倒也不想站着,像個下級面對領導,便索性聽從,坐了下來。
他端起酒喝了幾口,好奇的打量她一眼,“你和離了,可曾想過不好再嫁人?”
唐枚一頭黑線,“你莫不是就想問我這些私人問題罷?”
“不好答嗎?”
“我沒想過。”
“現在想想。”他不急不慢,“你不好好回答,我還是可以叫人壞了你堂妹的名聲。”他袖子一揚,手裡頭立刻多了條粉紅色的抹胸,“是我叫侍女給換她下來的,不過你要明白,我隨時也可以改口。”
這樣私密的東西竟然在他手裡,唐枚頓時氣得胸口發痛,怎麼就惹上這麼個變態的人呢!
“快說,我甚是好奇。”他又追問。
“不好嫁人就不好嫁人,我沒有太在乎。”
“那有人願意娶你,你肯不肯?”他繼續問。
“那得看什麼人了。”
“比如,我。”
唐枚揚起眉,看着他。
“怎麼,本公子不行嗎?”許暢看她露出鄙夷的神色,怒道,“你這什麼眼神?想嫁給我的人數不勝數,你最好給我搞搞清楚。”
“哦,那你在裡頭挑一個就是了。”
“可是本公子不感興趣。”他眯起眼笑,“本公子覺得若是娶了你,一定很有意思,你肯定能幫到我的。”
“幫你?”唐枚都想探手摸摸他額頭了,“你是不是今兒吃錯了藥,還是生了什麼腦子裡的毛病?”
許暢笑起來,“覺得自己受寵若驚罷?回去好好想想,指不定哪日我家就派了媒人來,你且等着。”說罷他擦擦手,悠悠然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