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媽媽幾個都不會比她晚的,過來服侍穿衣梳理,又叫廚房傳早飯。
“聽幾個值夜的婆子講,說是才找回來不久,二老爺跟二夫人出來接四小姐進院門的,就聽二夫人尖叫了一聲,很悽慘,可後來又沒聲音了,只嗚嗚咽咽。四小姐也沒有聲音,但是二夫人叫了……”劉媽媽聲音越發的低,“叫了春暉堂的一個女大夫來。”
他們府慣來不用春暉堂的人,因爲那些醫術高的大夫多是男的,女的極少見到,那春暉堂也不是特別有名的,唐枚頓時心裡一沉。
好不容易等到老夫人平常起來的時間,她纔去請安。
其他幾人很快也陸續到了,除了二房夫婦外。
“聽說找到若琪了?”楊氏關切的問,“人可還好呢?”
老夫人早得了江媽媽的消息,聞言輕嘆一口氣,“受了點兒驚嚇,過幾日就好了。”
只是驚嚇?那二房的人會那樣諱莫如深?楊氏目光一閃,露出微笑了,輕拍了自己的胸口,“這就好了,可把我擔心的!”
“一會兒我叫人送定神丸去。”馮氏道,“那個很不錯的,壓驚最好,炎兒有時候也會受到驚嚇,晚上睡不着呢,我一早就叫人做了好一些放着,若琪服用上幾枚肯定就好了。”一邊就吩咐身邊的丫環去她那邊取來。
個個都很關懷的樣子,唐枚只聽着,並不說什麼。
“豫兒又去衙門了?”老夫人看向她。
“是的,我本想叫他今日歇一歇。也不肯。”
老夫人就點點頭,“隨他罷,也是不聽勸的,今兒早些回來歇着也行。”
衆人又坐了坐。因這件事。昨晚到現在老夫人操了心只怕也乏了,就各自告辭而去。
看着鳥架上歡悅振翅的幾隻鸚哥,老夫人擡手捏了捏眉心。
往常一直不太拘着她,最終還是害了這個人,要是早些知道,當時必定就不會放了蘇若琪出來,一直禁足着倒也好了!
如今成這樣,好好的一個姑娘家要遭這種罪,叫人實在不忍心。
倒要如何對待呢?
老夫人傷神的時候。牛氏正覺得身上的肉都被一塊塊颳了下來,渾身鑽心的疼。
雖然最珍貴的東西沒被奪去,可被那些骯髒的人圍着戲弄。簡直就像最恐怖的噩夢一樣!
“那殺千刀的賤人,看我不把她千刀萬剮的!老爺,你快去懸賞,誰要抓到那賤人,我給她一萬兩銀票!”牛氏抓着蘇宗慶的袖子叫道,“是了,你再去那些衙門通融通融,叫他們放下手頭的事,去抓那賤人,要多少銀子。我都給,一定不能讓她逃了!”
蘇宗慶皺着眉頭道,“你給我定定神,這事哪裡能大張旗鼓的,說出去。若琪還有臉嗎?抓是要抓。也只能暗地裡抓了。”
牛氏哇的一聲又大哭起來。
現在哭又有什麼用?蘇宗慶喝道,“你不知道好好看着她。叫她偷了對牌,如今什麼都晚了,你還是好好勸勸女兒,找個合適的人嫁了算了,這事早晚要傳出去,家裡人多口雜的!”
牛氏霍得擡起頭來,等着蘇宗慶,不可置信的道,“這時候叫女兒嫁人,你還是不是人了?你還是不是她爹?”
“我怎麼不是了,我是爲她着想!”蘇宗慶懶得同牛氏吵,拔腳就走了。
牛氏連道苦命的女兒,哀叫不止。
懷珍上來道,“夫人看,大夫人叫人送了定神丸來呢,也許小姐吃了有些用。”
牛氏兇狠的目光一掃,把定神丸拿了狠狠砸在地上,暗想道,馮氏哪有那麼好心,不過是在老夫人面前裝好人,要看好戲來的!
一連過了好幾日,蘇若琪也沒有露過面,只聽劉媽媽說,每頓飯都是叫人送到門口,一點四小姐的聲音都沒聽見過。
老夫人也不再提蘇若琪,其他的人心裡有數,自是也沒有提一次的。
一下子,好似府裡突然沒有了這個人一般。
唐枚想了會,又動了下針繡,這日閒來無事,她正跟紅玉綠翠二人描花消磨時間呢。
“三小姐來了。”春芬笑着在門口道。
她也不起來,只道,“就差一點兒就好了,你隨便坐。”
蘇若琳站在旁邊看,見是在描幾朵菊花,那淡黃色澤,又看花型,可不是姚黃麼?
“是要繡在枕巾上的,你看看可好?”她問。
“很好看。”蘇若琳指指中間,“這裡再密一點更好,外頭的花瓣散開些。”
唐枚就笑了,“還是你是行家,我沒有多少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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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玉綠翠見蘇若琳來了,自然避了開去,好給她們姑嫂好好講話。
蘇若琳坐下來。
那姚媽媽一直跟在她身邊的,今兒卻沒有進來,只在外頭等着,也不知同幾個丫環婆子說笑什麼。
唐枚描了一會兒,發現蘇若琳好似有話要同她講,可又講不出來的樣子,就有些奇怪,忍不住道,“到底什麼事呢,你往外頭看了好幾回,可是有什麼地方不對,還是我那幾個丫環做錯事了?”
“不是。”蘇若琳笑了笑,下定決心似的道,“其實是姚媽媽有事託我來問大嫂的。”
“哦?”唐枚更好奇了,“姚媽媽是有什麼要說?”
“她想問問紅玉可定了人家。”
竟是問這種事,唐枚道,“姚媽媽是幫人問的麼?”她身邊幾個丫環的婚事也叫她憂心,紅玉綠翠兩個年紀不小了,一直就沒個合適的人,姚媽媽來問,倒是讓她有些驚喜,可又怕人不對頭,便有些謹慎。
“姚媽媽她有個兒子呢,專管木炭買辦的,冬日裡忙,現在閒着就又管些花草事宜。”
“那怎麼會看上紅玉的?”難怪姚媽媽最近這段時間有些怪異,原來是在挑兒媳婦。
蘇若琳抿着嘴笑,“姚媽媽說他兒子是個木訥的,紅玉看着聰明,也略微活潑些,便來問問大嫂的意思。”她頓了頓又添了兩句,“說自家兒子也就一般,若是大嫂同紅玉看得上自然好,看不上也罷了,只求有這個機會。”
唐枚想了想,往屋裡頭看了紅玉一眼,又轉過頭道,“你身邊也有好些丫頭的,姚媽媽竟沒看上麼?”
“看上的話早就說了,媽媽同我又不是外人。”母親去世時,蘇若琳不過才一歲的年紀,根本就沒有任何印象,姚媽媽從小帶大她,在感情上,等同於親生的母親一般。
“那就看看罷,若是紅玉肯,我自然答應。”蘇若琳親自開了口,她那樣一個聰明人,不會看錯的,再說,姚媽媽到底如何,唐枚心裡也有數。
見她答應,蘇若琳的眼眉也笑彎了。
姚媽媽此刻往屋裡看了一眼,正對上蘇若琳的目光,見她笑意盈盈,心知是成了,頓時心花怒放,看着紅玉,更是笑得合不攏嘴。
蘇若琳走後,唐枚就把紅玉叫了來。
這種事她希望她們自己能做主,她並不想剝奪別人選擇一輩子幸福的機會。
聽說姚媽媽看中她,要她做兒媳婦,紅玉吃了一驚,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紅着臉道,“奴婢還不想嫁人呢。”
唐枚笑起來,“你都幾歲了,還不嫁人?說老實話,要是那人是好的,你肯不肯?姚媽媽可不難相處,將來應該是個好婆婆,他兒子呢,是在外宅管事的,聽說也挺能幹,又管木炭又是花木的,就是話不太多。”
紅玉其實有幾分心動了,她早晚都要嫁人,不可能學劉媽媽一樣,只是小姐一直不開口,也就等着。如今既是姚媽媽的兒子,那姚媽媽又是蘇若琳的貼身媽媽,將來肯定是好的,她羞澀的道,“都憑夫人做主了。”
“憑我做什麼主,人你還是要看看的,我也沒見過呢,只提前先告訴你,不願意就直說,姚媽媽那裡也不會生氣的。”
紅玉就點了點頭。
隔了一日,姚媽媽就迫不及待叫她兒子高裕來了一趟。
她們母子倆在垂花門口見一面本沒什麼,只不過正巧遇到唐枚帶着紅玉路過而已。
那兩個人對上一眼,彼此倒是都挺滿意。
高裕長得細眉長眼的,很是清秀,爲人靦腆,當即就滿臉通紅,相比起來,紅玉還大方些。
看樣子,是好的,唐枚就高興了。
她同蘇若琳有牢不可破的情誼,姚媽媽於她來說自然不是外人,紅玉嫁過去,其實與嫁給自己的人沒多少區別,反而把她同蘇若琳的關係更拉近了些。
姚媽媽見兒子的終身大事有了着落,又是自己滿意的姑娘,這兩天就開始忙着要籌備娶兒媳婦了。
事情很快就傳到綠翠幾個人耳朵裡。
“沒想到是要做姚媽媽的兒媳婦呢,紅玉也是有福氣。”春芬笑着道,“咱們可要給她添妝了,我娘正好才託人送我一支金鳳簪子的,她可好了,我自己都沒捨得戴呢,正好送給她。”又瞧着綠翠,“綠翠姐你倒是不用學我,你肯定第二個就要嫁的。”
把綠翠說的紅了臉,她呸的一聲,“你怎麼知道不是你呢?也就比我小兩歲。”
春芬一點不害臊,“是我就是我了,那綠翠姐你是第三個,要麼等秋葉姐嫁了做第四個。”
幾個人頓時都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