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豫仍自心靜不下來呢,饒是用冷水衝了,可一想到那幾日的歡愛,只覺身上越來越熱,只在書房裡走來走去。
此刻,門外忽然想起敲門聲,一個柔美的聲音道了聲侯爺。
聽說是送水來的,他正巧渴了,便讓進來。
水蓮推開門,踏着蓮步娉娉婷婷的走入,把托盤放於桌上,素手芊芊執壺注水。她皮膚也是雪白,同唐枚一般無二,從這個角度看過去,二人竟有些相似,蘇豫一時收不回目光,水蓮卻擡起頭來,二人眼睛一對上,水蓮立時紅透了臉。
她穿着身月光白的素裙,此種羞怯神態露於臉上,直叫人怦然心動。
“侯爺,還有什麼吩咐?”溫柔的聲音又適當的響起,如同手下優美的琴絃。
蘇豫不自覺喉結一陣滾動,拿起桌上的茶盅一飲而盡。
他這番舉止恰巧暴露了內心的衝動,水蓮察覺出一些,身子便繃緊了,連連往後退了好幾步。
萬一他真的……
她該如何是好?水蓮身子微抖,感覺自己就要站不穩了。
誰料耳邊卻聽蘇豫道,“沒什麼事了,你先出去。”
那聲音冷淡又疏遠,水蓮一怔,擡頭看過去,只見他又在剎那間重新變回了以前那個難以接近的侯爺。
她也不知什麼滋味,低着頭應一聲,慢慢退了出去。
劉媽媽一直在遠處看着,此刻嘴角恨不得裂到耳根,忙不及的快步跑回臥房。笑眯眯道,“侯爺果然是侯爺,這小蹄子裝腔作勢,還真想攀着杆子往上爬呢。幸好侯爺不吃這一套,立刻就叫她出來了。少夫人,你這下放心了罷?”
唐枚本也一顆心七上八下的。誰不希望自己的男人可以忠貞無二,永遠只愛她一人?可是,現實總是太殘酷,她聽到這些,雖也高興,可到底這輩子路還長,誰能預料到以後?蘇豫。他只不過是過了第一關而已。
可等他回來,她卻主動相迎,做對事,還是應該給些獎賞的。
而老太太那裡也對她又滿意了一些。
蘇豫隔了這些天回來,孫媳婦不但沒有獨佔。反而主動把水蓮送了去,可見是個貨真價實的賢妻,事事都替相公着想。老太太隔了幾日就同蘇豫提了一次,叫他記得問問禮部何時把聖上封的四品誥命夫人文書給批下來。蘇豫現在是四品巡按御史,唐枚自然就是四品夫人了。
牛氏在旁聽了,又拉下臉,這家裡,誰的品級都比她大了,老三媳婦也是個四品夫人。就那她相公不成樣子,倒現在還是個五品閒置,現在也只能指望蘇修。
可那一個自個兒一點兒也不知道上進,真是要累死她這個做孃的!
不過老太太接下來說的一句話又讓她立刻高興了起來,說老王妃生辰,準備請了她們去熱鬧熱鬧。
那老王妃是武王的祖母。說到老武王,他是罕見的異姓王爺,也是先帝極爲信賴的一個重臣,只不過在建興九年出了件事,老武王差點被奪爵,此後便被調往邊疆駐守,一去就是十二年。後來先帝長臥病榻,纔再次被調回,當時老武王很是用心扶持了皇太后與年幼的新帝,故而皇太后對他也一直心存感激。老武王去世後,他的嫡長子便直接繼承了王爵,留住京城。
這段過往有很多不爲人知的秘密,但並不影響皇太后與新帝對武王府的恩寵。
“你們禮物都自備了,可別想佔我的便宜。”老太太笑着道,“也別弄些個太新巧的,心意到就行了。”
牛氏則好奇的問,“老王妃一貫都不喜人多的,怎的今年卻變了?”
“你倒忘了,今年是她五十九歲生辰。”
自古七十古來稀,其實活到六十都不容易的,所以這兒高壽都喜歡提前一年來過,有個吉利的寓意在裡頭,好像過了五十九就一定能順利的渡過六十,故而即便不太喜歡熱鬧的老王妃,也挨不住武王的勸說,便在今年大擺筵席。
幾個小姐聽到了,神色各異。
蘇若琳還是一貫的冷清,蘇若琪只卻瞪着蘇若琳看,另外兩個,蘇若瑾高興的笑着,蘇若瑤則面如表情。
衆人不一會兒就散了。
牛氏急急的就拉着蘇若琪走來,等不及到院子裡,就開始叮囑了,“你記得到時候給我好好表現表現,可不能輸給那幾個!”
蘇若琪可是一點也不想嫁給武王,不想當王妃,只撇着嘴一臉不屑。
“哎喲,你這個死丫頭!”牛氏伸手拉她耳朵,“你倒是聽見沒有?原本老王妃見過你幾回,也是喜歡的,可瞧瞧你都做得什麼好事,弄的一點好名聲都沒有了,如今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你再不能亂來,不然我告訴老爺,以後你休想再出閨房!”
一聽不給出閨房,蘇若琪也急了,忙道,“好嘛,我聽就是了,只要我表現什麼?我哪裡懂什麼了?”
牛氏也犯了難,這女兒着實養壞了,做什麼都半吊子,當下想了想,“你琴還彈得可以,我這就請了李琴師教你,你一定要好好學,千萬別再偷懶了!”
蘇若琪暗自撇撇嘴,嘴上自是應了。
唐枚也出得屋來,她剛纔見衆人臉上各樣反應,早就猜到了一些,同蘇若琳走了段路,便問起來,“那武王是沒娶妻,還是家裡有個閨女未嫁?”假如不是這兩個原因,牛氏臉上不會欣喜若狂,肯定是因爲兩個孩子的姻緣。
身在侯府,永遠脫不開這個命運,蘇若琳淡淡道,“是武王,老王妃正是要給他尋個合適的妻子呢。”
那一嫁過去就是王妃,當真是個了不得的誘惑!
“你可見過那武王?”唐枚看向蘇若琳。她對蘇若琳的終身大事也很是關心的。
蘇若琳臉色有些不太好看,抿了抿嘴,並不說話。
看起來是見過的,不過好似印象不好。唐枚忍不住笑起來,“你不喜歡自是簡單,赴宴也不用精心準備了。我只瞧瞧其他幾位倒是如何。”
隨後府裡三房,各有各的熱鬧。
大房且不說,二房那裡,牛氏果真請了個琴師過來教蘇若琪彈琴,不管誰路過那裡,都能聽見或優美,或難聽的琴聲不斷的從牆頭飄過來。不過據說短短几日。蘇若琪就已經摔壞了好幾把琴,把牛氏氣得不得了,整日整日的守在裡頭,不給蘇若琪偷巧的時機。
而三房那裡,蘇若瑾埋頭做針線。除了日常請安,已是幾日沒有出來了,至於蘇若瑤,還是跟沒事人一樣,該做什麼做什麼。
說到大房,唐枚倒不知該準備什麼,便去找馮氏請教。
這些天,馮氏的手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就只還有些疤痕沒有消掉。看到唐枚來,她很是驚訝,聽說是問這個,又笑起來,“其實也沒什麼特殊的,有道是禮輕情意重。以往娘哪怕送些點心去,老王妃也很是喜歡,我看你不如就送些茶葉好了。”
倒是個好主意,唐枚忙謝了。
馮氏卻拉住她,“我原也想問問你的,正好你來,我倒要說幾句。”
“什麼事呢?”
馮氏正色道,“聽說若琳都沒好好備禮,這怎麼行呢?你看看,二丫頭在刺繡,四丫頭又在練琴,若琳總不好輸給她們的,你同她這般好,可要說說她。那武王年少有爲,才貌俱佳的,多少人想當王妃呢,她就不能用點心思?可不是浪費了她這樣一個人?”
她語氣裡有惋惜,也有稱讚,到不似假的。
唐枚從來沒想到馮氏會關心蘇若琳的婚事,可她沉吟會兒,忽然想到馮氏來她家裡送上手鐲的事情,怔了怔才道,“我會同若琳說,不過也得看她自個兒的意思。”
馮氏點點頭,“可惜他們兩個同我走得遠,不似你一樣的。”那聲音很是落寞,她睫毛顫了顫,又微微笑起來。
唐枚也不知怎麼安撫,坐了坐告辭出來,到了門口,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這個大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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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牆黑瓦,饒是有些蔥蔥郁郁的草木,竟也透出一股子的蒼涼。
馮氏年輕守寡,丈夫死了之後,獨自撫育蘇炎,又有兩個不與自己親近的,丈夫留下的孩子,還要想着法子討好老太太,其實她也很不容易。
她能依靠的也只有蘇炎了,所以全身心都在那一個兒子身上。
想想,也是無可厚非。
只她到底會做出什麼事,卻也難說。
晚上蘇豫回來,她還是決定同他談一談。
那小日子好了,他是每晚都要歡愛的,她也早就習慣了,再說,這樣子能迅速拉近二人的距離,沒了隔閡,事後什麼話都容易說出口,她便也從來都迎合他。
聽她說到武王,蘇豫撫在她身上的手不由停了停,“怎麼會問這個?”
唐枚撇嘴道,“你當我不知道呢?祖母說了那事出來,府裡各人都什麼想法,一目瞭然,誰都想把女兒嫁與那武王的,將來就是王妃,所以我才問問侯爺,對若琳是否也有此安排?若是的話,應該早作準備,若不是,總也得要找個合適的罷?”
蘇豫沉默了下,“不是。”
“爲何,那武王不好麼?”
“倒也不能這麼說。”他直起身來,面色陰鬱,“只是我們侯府都這樣,別說武王府了。”
當初蘇若琳撞破了腦袋,差點就醒不過來,他恨不得就去抓了那幾個妹妹,四人一同玩的,只有蘇若琳撞暈了,不是她們幾個搗的鬼,還會有誰呢?可偏偏卻沒法子,他剛要動手就被老太太阻止了,說什麼一家子豈會有這樣惡毒的念頭。
一家子!
他一雙眸子閃着寒芒,嘴角卻諷刺的挑的老高,便是這一家子,他在年幼時就差點喪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