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王之念再不醒來,鬼羅真感覺自己要被王林給煩死了。無數次的跟王林說了自己並不清楚大公子爲何會如此,但王林仍然不肯放棄的追問着,還懷疑大公子是不是被人下藥下毒了,搞的鬼羅頭大了一圈,一個晚上都沒有睡好。
還好,第二天王之念順利的從滿心疲倦中醒了過來。
“公子,你終於醒了?”徹夜守在王之念牀邊的王林本來已經累至極點,趴在王之念牀沿上靜靜昏睡着,但王之念這麼輕輕一動,王林還是立馬就完全清醒了過來,當然他本身也就根本沒有完全睡過去。
“公子?公子?你還好吧?”
王之念沒有去看王林擔憂的臉,只是勉強撐起自己的身子,然後伸出手擺了擺,“去把鬼羅給我找來,我有要事跟他談。”
“好……”說着王林就立馬轉身跑開。
“回來。”王之念這一聲怒喊是硬生生的讓王林摔了個跟頭。
往外衝得太快,王林根本收不住,但又偏偏聽到了王之念叫回來的喊聲,這不收也不行,所以摔個狗吃屎也不爲過。
“公子?”王林艱難的爬回來,一頭霧水的看着大公子。
“也罷,也罷。”王之念此時全部心思都在昨晚自己父親交代給自己的事情上面,完全看都沒看王林一眼。
“也罷什麼?”
聽着王林的疑問,王之念終於轉頭看着王林,拍了拍這老傢伙的肩膀,“替我更衣,然後通知廚房,今日中午我要大宴鬼羅。”
……
“搞什麼啊?什麼大宴?昨晚被你吵一晚上,這覺還沒睡夠,就被你拉起來,搞什麼啊老大?”鬼羅頂着亂糟糟的頭髮,眯着眼睛從牀上爬起來。
“這我也不是很清楚啊。”王林同樣相當苦惱的說道:“大公子他也纔剛剛睡醒起來,但一睜開眼睛就說要大宴你,具體原因我也沒問,可能是要感激你這些日子裡對我們所做出的幫助吧。”
鬼羅臉上仍然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但是王林剛纔隨心所說的話,卻被鬼羅一字不落的記了下來。鬼羅把昨晚王之念失神落魄的走出來,跟現在要大宴自己聯繫起來,鬼羅眉頭稍微皺了皺,這裡面越來越讓鬼羅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不過鬼羅也沒有再說什麼多餘的話,摟着王林笑了笑,“走吧,既然有大餐,沒道理不開心。”說完,還用力的拍了拍王林瘦弱的背。
大宴的地點,是湖心亭之中。雅緻的亭子並不算很大,但就餐的人也不多,只是王之念和鬼羅二人罷了,還加個站在王之念身後服侍着他的王林。
而那春風乍起,吹皺一湖靜波的小湖上,搖曳着幾十艘小木船,每條木船上面都靜靜的站着一名身材纖細的舞女,只等午飯一開,便將賣力的取悅於亭中的就餐人。
王之念已經禮貌的提前到達,站在亭子邊緣靜靜的看着湖水一言不發,一動不動。他到底在想什麼呢?也許他又在經歷着一次艱難的抉擇。
鬼羅自然是姍姍來遲,還是在王林的不斷催促中,才悠哉悠哉的晃悠過來。
“哇,這湖上怎麼這麼多舞女,個個都極爲標緻啊,都是王之念那傢伙準備的麼?”鬼羅滿臉愜意的打量着湖心亭周圍的那些個精緻小木船,然後大步的走到亭中間,大大咧咧的給了王之念一個親密擁抱。
“搞什麼啊,突然弄個這麼大的排場出來,嚇到我了啊,哈哈哈哈……”儘管滿腹狐疑,但鬼羅臉上仍然雲淡風輕,笑着跟王之念打趣道。
王之念靜靜的抱了鬼羅一下,又拍了拍鬼羅堅實的肩膀,“鬼羅兄這些日子這樣爲我王之念拼命拼力的,今天難得一場小宴,何足掛齒啊,完全是應該的。”儘管王之念是努力的想讓自己的神情更加的豐富些,更加的真實些,但是強顏歡笑的態度還是躲不過鬼羅的火眼金睛,看來今日,真的是要出什麼大事了。
帶着這樣的念想,鬼羅心情相當不爽的就席入座。
接下來拿上來的菜那都是盡王之
念府邸大廚之能,集風信城最爲炫目的佳餚成一桌,看的鬼羅是眼花繚亂的。於是乎,管他三七二十一,不管王之念心裡藏着啥事,都先等吃完了這頓飯再說。
眼睛盯着湖中間木船上翩翩起舞的女子,手中抓着肥厚的豬蹄,嘴裡嚼着鮮嫩的魚肉,心中則想着王之念背後的想法。這頓飯,鬼羅吃的也算是把自己累得夠嗆。
而王之念那邊,溫文儒雅的樣子,絲毫不失風域第一公子的半分風采。
“喂,王林啊,坐下來一起吃啊,站那幹嘛?”鬼羅指了指對面的位置,大聲嚷着。
“不不不,鬼羅先生跟公子的大餐,我怎麼能同坐呢。”王林連續的擺手拒絕。
“王父啊,坐吧,既然鬼羅都開口了,怎麼能拒絕人家呢?”王之念還親自起身,替王林拉開了座位。
王林見這般樣子,也知不好再推遲,只能就坐,並且附和着小心翼翼的吃些東西。其實王林平時吃的自然也不算差,畢竟作爲王之念的總管家,又是王之念的貼身心腹,待遇在風信城裡也是數一數二的。這頓大餐,自然沒有亮瞎王林的老眼,仍然是不緊不慢的謙謙有禮。
過了好一段時間,鬼羅終於的用力的拍了下桌子,然後大聲的長吁一口氣,“我靠,終於吃完了,真他媽要累死我了。”
“哈哈哈哈,鬼羅真會說笑,這吃飯是補充能量,還能把自己累死來麼?”王之念笑着看着鬼羅。
鬼羅擺擺手,“你是不知道啊,像我這種天天被鬼門派在外面風餐露宿的殺手,平時執行任務有熱饅頭吃就已經很不錯了,常常是窩在草堆裡一埋伏就是幾天幾夜的,那時候可都是摘些雜草充飢或者就是乾脆忍着。這趟到風信城來找你,也算是我這輩子到現在爲止執行過的最舒服的一次任務了吧。”
“哈哈哈哈……”王之念大聲笑着,同時用力的鼓起掌來,“好好好,真沒想到,我這邊這趟苦差事,在鬼羅兄弟看來,竟然是如此愜意的一次任務。好,我決定了,在鬼羅兄弟接下來最後留我風信城的幾日裡,我要天天大魚大肉的伺候鬼羅兄弟,絕不怠慢。王林,知道了嗎?”
“是,知道了公子。”王林也笑着對鬼羅說,“鬼羅兄弟,我這邊的大廚手藝絕對不差,就是不怎麼知鬼羅兄弟你的胃口,你多透露一些,也讓我好交差啊。”
鬼羅也跟着咧開了嘴嘿嘿笑着,但剛纔王之念所說的最後留在風信城的幾日,已經讓鬼羅確信了,自己來風域幫王之念爭家主之位這事,好像就這麼結束了。
果然是昨晚老家主王動召見王之念,說了些什麼麼?竟然讓這麼糾結的戰局,就這樣結束了?
“好,王林來,跟我一起,敬我們鬼羅兄弟一杯。鬼羅兄弟對我王之念今日的大恩,王之念絕不敢忘,今日就以酒爲證。”王之念舉起酒杯,大方的站了起來。
王林也趕忙拿起酒杯站起來,恭敬的看着鬼羅微笑。
難道,就這樣結束了?雖然任務結束鬼羅自然沒道理不開心,但是就這樣感覺被矇在鼓裡一般,什麼事情都還沒了解清楚,還是讓鬼羅相當的不爽。
鬼羅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坐下坐下,都給我坐下。”完全沒有舉杯對飲的意思,鬼羅單手撐着下巴,閉着眼一副休息的樣子。
王林這下不知所措的,完全不知如何是好。只有王之念仍然面帶笑意,安靜的坐了下來。見自家公子坐了下來,王林這纔好跟着一起坐下。
“也就是說,我的任務已經結束了,是這個意思麼?”鬼羅睜開自己的右眼,瞧着王之念,嘴角的笑容依然開心,完全沒有絲毫變化。
王之念同樣露出一個很好看的笑容,“不愧是堂主親自派到我風信城的殺手,洞察力果然是一等一的敏銳。”
什麼?結束了?王林這下被鬼羅跟自家公子搞的一頭霧水,又不好插話問道。
鬼羅兩隻眼睛都睜開,最後看了湖中仍然在飛舞着長袖的那羣舞女,“她們也夠累的,連我吃的人都吃的這麼累,她們還要一直保持平衡的跳着,都叫她們撤下去休息吧。
”
“王林,去帶她們領賞。”王之念一句話,就把王林跟着一起打發了。
王林自然懂王之念的意思,對王之念點了點頭,就立馬撤了下去。
“對你昨晚在你父親那發生了什麼很感興趣啊,不過好像你沒有打算告訴我啊。”鬼羅輕描淡寫的一句,彷彿是在告訴王之念,自己已經看穿了一切,老實交代吧。
“只是不知道如何跟你說起,所以乾脆不說好了,完全沒有隱瞞鬼羅兄弟的意思啊。”
“我的任務真的結束了?”鬼羅突然問了這麼一句。
“沒錯。”王之念回答的更是堅決果斷,“我希望你馬上就走,動身離開風信城,回到總堂去向堂主覆命。代我謝謝堂主,並且將這個交還給鬼門。”說着,王之念將自己母親留給自己的那塊玉佩拿了出來,輕輕的放在了桌上。
馬上就走?事態何以如此嚴重?除非……
“看來,你父親他打算殺了我替王楚報仇啊。”鬼羅拿起那塊玉佩,笑着輕輕說道。
雖然王之念對鬼羅的洞察力早有所瞭解,並且欽佩不已,但是沒想到鬼羅連這個都能猜到,實在是更加的驚歎,“其實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最開始就是我錯了,而現在我已經犯下了一個大錯,我絕對不允許自己再犯第二個錯誤。”
“說說吧,我好奇心重,你要不滿足我,我會很難過的呢。”鬼羅仍然一副打趣的表情,與王之念此時的嚴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鬼羅,你之前的猜測果真是對的,你的預感,不行全中了。”王之念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慢慢說道。
“我的預感?”鬼羅若有所思,然後立馬就恍然大悟了,“哦,你是說我猜測你父親是假裝的是吧。”
“沒錯。”王之念點點頭確認道:“我父親其實根本就沒有打算換掉繼承人,這一切都是薄姬在幕後操作的。”
“哦?此話怎講?”
“是薄姬一直跟我父親說,我與王清王楚二人交惡極深,若我當上家主,必會對他二人不利。我父親自然不信,但耐不住薄姬長久的勸說,再加上薄姬又勸動了天閣的人出馬,我父親這才用了替換繼承人這一招。但其實,我父親根本就沒有打算把我換掉,從來就沒有,我父親唯一這麼做的理由,只是想讓我證明一下我自己。”
“懂了。”鬼羅洞悉事情的速度堪稱秒懂,“是要告訴薄姬就算如此,你也根本不會對王清王楚下手吧。然後等天閣的使徒一走,你父親應該就會立刻把你換回來。”
王之念痛苦的眼神落在鬼羅的臉上,腦袋無力的垂了下去,“要是我沒做這麼多傻事,那麼等天閣的使徒一走,我恐怕就已經是王家的家主了。而王清,則是我之後的繼承人。”
“原來如此,你先當家主,王清繼承你的位置,王清比你小了足足二十歲,接你的班是完全沒問題的。”鬼羅一拍大腿,“我靠,這不等於我們做這麼多事,都白做了嗎?哎呀呀,王楚那貨不該殺的啊,殺了王楚,就等於是你父親自己打了自己的嘴啊。”
“所以現在我父親才怎麼都下不來臺面,也不知如何去像薄姬交代。若不是薄姬透露王清就是我的親生兒子,想必王清此時也已經魂歸西天了都。”
鬼羅此時完全無奈了,“無解了無解了,現在這局面,可真是無解了。現在這樣一來,你父親就完全顛覆了之前對你的信任,現在這家主之位,被我們這樣一搞,還真的可能就順勢給王清了。”
王之念聳聳肩,又飲下一口酒,“無所謂了,真的無所謂了,我突然就想明白了,不是人人都叫我風域第一公子的麼?君子,既然是君子,又如何會如此在意名利呢?我根本就不是什麼風域第一公子,我簡直就是風信城裡最奸詐的僞君子,小人。”
“王之念,沒必要這樣詛咒自己,此時我們應該更加冷靜的坐下來好好分析分析,現在到底應該怎麼辦?接下去,我刺殺王清王楚這兩人的任務已經失去意義了,那我新的任務,會是什麼?”鬼羅握住王之念的手,依然充滿信心的朝王之念點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