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進去吧,小心點,我就在外面守着,如果情況有變,就發出點動靜來,我神識能夠捕捉到的。”鬼羅並沒有跟着薄姬走進別院,只是站在院外,安靜的看着王之念說道。
王之念回過神對着鬼羅點了點頭,語氣沉重的道了句,“好。”
王之念跟薄姬這對恩恩怨怨糾纏了二十年的老情人,鬼羅自然沒興趣夾在中間聽他們說情話,這樣只會增加尷尬的氛圍。而且來的路上鬼羅已然神識探知到有人一直在暗中跟着自己,應該是想偷聽一下王之念跟薄姬之間到底有着什麼需要私下處理的事情吧。
應該是王動的人吧,鬼羅想着冷冷一笑,可不能那麼容易就讓你得逞哦,有我在外面,你還敢過來偷聽不成?
“我曾經設想過很多次,我們到底會再如何重新面對面,單獨的相見相談,只是沒想到,這一等,竟然就等了二十多年。”薄姬居然還是面帶微笑的,坐在別院花叢當中的石凳上,溫暖的看着站在自己對面的王之念。
王之念長嘆一口氣,也慢慢的坐了下來,與薄姬只是隔桌相對。這一次,只隔着一張桌子,應該算是從那天之後的二十多年裡,自己離薄姬最近的一次了吧。
“道歉在現在看來,說的再多也沒有任何含義了,我只想告訴你,我確實在後悔着當年的舉動,每一天每一夜,隨着我慢慢的長大,成熟,變老,我只會後悔的越加強烈。沒錯,當年確實是我太懦弱太無能,纔會做出那般愚蠢的舉動。”
這應該算是,王之念第一次正式的,向薄姬道歉吧。而薄姬真正等這句話,等這個根本就已經喪失了意義的道歉,也等了足足二十年了。只是這二十年過去了,薄姬還真的需要道歉了麼?
晚了,真的是晚了,二十年的光陰,足以讓一切事情都變得與最開始完全不一樣,而薄姬也早就從當年那獨身無助的小女孩,變成了如今能駕馭整個風域的第一夫人。
“多說無益,我們還是談正事吧,要是我們聊久了,你父親他可是會吃醋的呢。”薄姬略帶玩笑的話語,只會讓王之念更加尷尬。
王之念乾咳一聲,輕輕說道:“薄姬,不要再賣關子了,你很清楚今日我爲何要單獨跟你見面,至始至終,其實都是你在掌握着一切,我一直都是處於被動的。”
薄姬看着王之念,溫暖如春的臉上,終於是出現了一絲冰霜般的冷意。
“薄姬,實話告訴我,王清真的,是我的孩子麼?”
薄姬並沒有任何驚疑,畢竟這一切,都是在自己的預料之中。
“難道,那密信上面寫的還不夠清楚麼?”薄姬此時是冷冷的說道。
“我要聽你親口告訴我,我要聽你親口跟我說王清到底是不是我的兒子,親生兒子。”王之念看向薄姬的眼神突然柔軟了起來,沒有一絲強硬的感覺,“拜託了。”
薄姬深吸一口氣,然後慢慢的低下了頭,“沒錯,清兒,確實是流着你的血脈,你纔是他的親生父親,而王動他,只是清兒的爺爺。”
……
“母親,你說什麼?”
王清的聲音突然響起,驚得薄姬急忙擡頭,卻沒想遠處王清呆呆的站在那裡,失神的看着自己,彷彿自己剛纔所說的是王清這輩子聽到的最扯的故事。
鬼羅聳聳肩,看着王之念無奈的搖了搖頭。本來在看見王清衝向這邊的時候鬼羅有過去阻攔的想法,可一想到大清早的王林就跑出去見王清,很可能王清就是爲了求證自己的身世纔來這裡找薄姬詢問的,就乾脆沒有去阻攔,讓三個人當面說清楚也許會有更好的效果。
只是沒想到,這王清來的時機不早不晚,剛好就聽到了薄姬所說的那句話。
“母親,母親,我在問你啊,我在問你啊,你剛纔說什麼?你剛纔說的是什麼?”
而此時,王之念也再無法把持住,或者是無法再直面面對王清這個被自己當作弟弟當了二十年的親生兒子,最後看了薄姬一眼,便轉身大步的向鬼羅走去。
終於完了麼?鬼羅也長吁一口氣,跟在王之念的身邊,一起走出了宗堂。
薄姬的那句話,跟在王清身後進來的鬼羅,自然也是聽到了的。只是鬼羅稍有些好奇,如今確定了王清身份的大公子,心情如何呢?
“公子,公子,你回來了。”見王之念歸家,早上還驚魂未定的王林立馬迎了上去,“公子,公子交代給我的事情我已經辦妥了,聽說那王清已經去宗堂找薄姬想要問個清楚,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你做的非常好王林,王清那傢伙,已經聽到了自己應該聽到的一切了。”鬼羅肯定的朝王林點了點頭,還重重的拍了下王林的肩膀。
看着鬼羅笑意的眼神,王林雖然不太明白,但肩上的擔子還是輕鬆的卸了下來,“解決了就好,解決了就好啊。”
……
“母親,這到底是爲什麼啊,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母親你說清楚啊?”王清此時是跪在地上,趴在薄姬的身上,語色痛苦的低聲喊道。
薄姬輕輕的撫摸着王清的腦袋,心中的痛苦之情,此時就如同潮水一般襲來,讓薄姬連呼吸都感覺困難了起來,“清兒啊,這件事情太複雜了,娘真的說不清楚,實在是說不清楚啊。整整二十年了,二十年,一件事情竟然可以蔓延這麼久這麼久,你叫娘如何把這二十年的事情一一跟你道來呢?”
託着王清的下巴,薄姬清澈的淚水一滴一滴的,滴在王清的臉上。
“而且,這麼多年來積攢下來的痛苦,爲娘從來都是千方百計的把它們都積壓在心底最深處,你如何叫爲娘再把它們都翻出來一一述說呢。”
王清見自己的母親哭的如此傷心,不禁動然。王清伸出手,輕輕的拂去薄姬臉上的淚水,同樣帶着哭腔的對薄姬說道:“娘,別說了,那就別說了。如果這件事情讓娘整整痛苦了二十年,那就不要再說了。全部忘記吧,全部忘掉他們,清兒不需要知道事情的真相,清兒只希望母親能夠更加的快樂,不要再這麼痛苦下去了。”
“清兒啊,你有權利知道真相,你跟楚兒都有權利知道真相。畢竟整件事情,也只有你們兩人才是最無辜的。你們若是尋常百姓家當中的孩子那該多好,那就不會捲入這世家門第之爭了。王動,王之念,還有爲娘,該有什麼報應那都是我們咎由自取,卻只有你們,只有你們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孩子啊。只是從你們一出生開始,就註定了你們不能全身而退。”
“娘,難道孩兒,真的是大哥的親生兒子嗎?”王清最後,還抱着一絲的期許,希望着剛纔自己只是聽錯了而已。
只是薄姬沉重的點點頭,徹底擊碎了王清的全部希望。
“沒錯,二十年前,爲娘是被王之念送給家主王動的,而在那之前,我就已經懷上了王之念的骨肉,也就是你。只不過時間安排的太妥當了,導致我當時早產,王動太爲高興,根本就沒有意識到,我那樣的早產,根本就是不合乎常理的生產。而我當時也收買了產婆和王動身邊的人,這纔將你的身世也隱瞞了過去。”
聽着薄姬這般解釋,王清完全感覺就像是小時候在聽薄姬給自己講的童話故事一般,太離奇了,太不可思議了。
“那大哥他,也是現在才知道的麼?”
“沒錯,本來這個秘密我就想這樣一直隱瞞下去,終生不報。王之念還有王動,這對父子雖然爲娘我真的對他們恨之入骨,但我說了,只有你們是無辜的。所以就算是爲了你們,我也不想把這個秘密給說出來啊。”
說到這裡,薄姬就更加動情,靜靜的握住了王清的手。
“只是天不如人願,王之念爲了跟你搶奪繼承人之位,竟然出手殺了楚兒。從我聽到楚兒的死訊第一刻,我就像是親眼所見一般的認定是王之念下的手,一定是他下的手。而爲娘就兩個孩子,一個是你,一個是楚兒。現在楚兒已經死了,爲娘實在擔心王之念下一個目標就是你,沒有辦法,爲娘這才把你的真實身世告訴了王之念。”
王清聽着自己母親的話,也痛苦的點了點頭,“楚弟被暗殺,必然就是王之念安排指使的,這猜都不用猜。整個風域,除了第一公子王之念,沒人敢對楚弟下手,也沒人能對楚弟下手,只有他,王之念可以。”
“其實楚兒的死,也是爲娘一手造成的。”
“不,怎麼可能呢,楚弟是被王之念派的人暗殺的,根本與娘無關,娘何出此言啊、”
薄姬搖了搖頭,否認道:“當時,我一門心思就想報復王之念,只想報復他。他當年之所
以會把我送給王動,就是爲了想要討好自己的父親,然後坐穩繼承者的位置,以便日後繼承大統。所以正因爲這樣,我當時唯一的目的就是要破壞掉這一點,既然他可以爲了當家主完全棄我於不顧,那我就要拼着性命,也不能讓他如願以償。”
“所以正因爲如此,娘才一直要我跟楚弟去努力修行,拉攏人脈,然後跟王之念競爭的麼?”
薄姬輕輕撫摸着王清的臉龐,慢慢的點了點頭,“正是如此。如果不是娘報仇心切,你跟楚兒就不會進入繼承人競爭者的行列,王之念他再心狠,也不可能對根本對自己構不成威脅的弟弟下手,楚兒也就不會死了。所以,楚兒的死,就是爲娘一手造成的。”
“娘……,千萬別這麼說,都是王之念,是王之念心狠手辣,也怪我自己實力不濟,眼睜睜的看着楚弟就在自己面前被暗殺猝死。”王清也痛苦的低下了頭,懺悔着自己爲何會如此無能。
“娘,其實有一點我真的一直有疑問,一直都想不明白?”
“什麼?”
王清看着自己的母親,困惑的搖了搖頭,“我跟楚弟都一直想不明白,王之念有那麼好的基礎,整整比我們多了二十年的時間去積攢人脈,鋪墊自己的陣營,可爲什麼,家父他,還真的讓我去代替王之念,成爲了下一任的繼承者呢?”
薄姬聽王清這麼問,痛苦的神情上露出了一絲艱難的笑容,“其實,不管我如何去努力,王動他,還真的沒有動過換繼承人的想法。不管我如何去說服,王動他,從來都未真的打算把王之念替換掉,讓你去頂替。”
“真的嗎?”聽薄姬這麼一說,王清就更加奇怪了,“那爲何,家父現在會讓我去做這個繼承人呢?而王之念,卻什麼都沒有了呢?”
“其實啊,這只是王動那個老鬼在試驗王之念罷了。”
“試驗?”
“沒錯,因爲一直沒有說動王動,所以最後我想了一個辦法,就是跟王動說,你們兩兄弟跟王之念私下經常發生矛盾,交惡極深,如果真等到王之念繼承了家主之位,勢必會對你們兩兄弟採取清理政策。”
看着王清呆呆發木的雙眼,薄姬痛苦的說道:“當時王動仍然不相信,可是我一直在身邊勸說他,再加上當時終於說動了天閣願意來幫助我們,所以王動最終還是打算試一試了。”
“試一試?試什麼?”王清不解問道。
“試王之念。”
看着王清不解的神情,薄姬解釋道:“當你暫時做繼承人,同時讓王之念退下去。這樣一來可以打發掉天閣,免得天閣長老們認爲王動對他們的話完全不放在心上。二來,更可以考驗一下王之念,看看是否王之念真的如我所說,會對你們兄弟二人有所行動。”
王清此時終於算是恍然大悟,原來這一切的一切,只是一場試驗。看的,就是王之念會不會真的對自己跟王楚下手。
“那現在,王楚真的被王之念給殺死了啊。”
“沒錯,就連王動都不敢相信,楚兒竟然真的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去了。雖然沒有十足的證據證明楚兒就是王之念下的手,但是很顯然,這絕對跟王之念脫不了干係。你別看王動平時都是隻好女色不管其他,但實際上,那老鬼,比你們任何人都要精的多。”
終於知曉了這一切,王清才慢慢的看清楚了整個事件的全部,“母親,那爲什麼你不早跟我說呢?如果一早就跟我說明了這整個來龍去脈,那我跟楚兒就會提早做好防備,也不見得就能被王之念給偷襲成功啊。”
薄姬搖了搖頭,“跟你們說清楚了,你們只會自亂陣腳,而且就算有防備,對於暗殺來說,一切防備都是多餘的,不然就不叫暗殺了。”
“那,那現在怎麼辦呢?王之念居然就是我的親生父親,現在孩子該如何做呢?”
薄姬看着王清迷茫的眼神,內心更加痛苦。
“清兒,爲娘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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