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七章

她一腳踏在了身前的階梯上,樓梯突然發出‘吱呀’聲,她嚇了一跳,原來是木質的階梯啊,怎麼以前流行這個嗎?

由於長久無人居住,木板也接近老化,腳踩上去便有‘吱呀’聲傳來,好似承受不住似的。特別是葉夢陽,她此時穿着高跟鞋,踩在地板做的樓梯上,發出的聲響比別人要大,高跟鞋在上面走動,發出的空響,還能感覺出木質樓梯是空心的。

這樣真的沒事麼,不會掉下去吧。

她探頭往下面看,剛纔站着的地方已經看不見了,太暗了,只有靠着從樓道的窗戶外照進來的月光照明,這棟樓本身在被丟棄的那一刻便停止了供電。她又有些後悔,不該這麼急着進來的,也許等到白天,也是一樣,雖然沒有了此時驚險的氣氛。可現在如果退回去……

她看了看身後來時樓道上的一片黑暗,既然無論是前進還是後退,所經歷的都是一樣的過程,那麼還不如繼續向前走呢。她再次擡起腳。

這是第幾層了?

在心裡默默數了數,應該是第四層了吧,她記得這棟樓總共就只有四層,樓頂上並沒有天台呢。

果然,在樓梯的拐角,她看見牆上寫着‘4’這個數字,月光從外面照進來,正巧照在這個數字上。

樓梯的拐角處的一面本來是安裝着玻璃的,也許是玻璃破裂的原因吧,本是玻璃下半截的地方裝上了木板,一塊大木板被釘在上面,擋住了大半的月光,這裡更加黑暗了。

木板也很老舊了,甚至裂開了縫隙,月光從這裡照射進來,正好照在身前的階梯上。雖然縫隙還不到一寸,光線也不是很亮,但是,她還是看到了,被月光照到顯現出來的,是一雙眼睛!

一雙慘白的眼睛,沒有眼仁,就這麼直愣愣的把她望着!

“啊!”

她尖叫起來,高跟鞋一扭,一個不穩,滾下樓去,一直滾到三樓的地板上。

在身體停住的那一刻,她顧不上全身的痠痛,立刻從地上掙扎着爬起來,稍微分辨了下方向,便向那邊跑去。

‘吱呀吱呀’隨着她的跑動,樓梯上不斷的傳來木板發出的吱呀聲響。

終於跑到了一樓!

但是,怎麼?本該是牆的地方居然又多了一條通往下面的樓梯!

懷疑自己記錯了,她連忙往一邊的牆上看去,淡淡的月光之下,那個數字顯示着——4!

‘轟’

她腦子有一瞬間的停頓,她無法理解,明明記得經過三層了,怎麼還是在第四層!

難道她一直在原地奔跑?不可能!

雙腳不斷磨蹭着地板,感覺到腳底傳來的真實觸感,她心裡一陣冰涼。她記得,在跑下樓梯的時候,她跑掉了一隻鞋子,後來覺得礙事,又把另一隻鞋子丟掉了。

她的記憶沒有出錯!錯的是這個樓梯,甚至是這棟房子!

現在她簡直後悔死了,就不應該進來,現在要出去,恐怕沒那麼簡單了!雖然不知道爲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可是,直覺告訴她,答案一定非常恐怖,她寧願不要知道!剛纔看到的那雙慘白的眼,莫非,這房子以前死過人?所以住戶才搬走吧!不會,是鬧鬼吧?

想到這裡,她打了一個冷顫,爲自己的冒失後悔不已,可後悔顯然沒有用,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出去的路,找到那扇鐵門,只要見到了鐵門,就能出去了!

那麼,要不要接着往下走呢?看着黑黑的樓道,她膽怯了。還要繼續麼,或許就在這裡找一個地方藏起來,躲到天亮呢?隨即她又否定,自己大概是瘋了,纔會產生出這種想法。要她在這古怪的樓房裡待一晚上,那還不如殺了她來得痛快!這種折磨,簡直就是在玩弄你的心跳!

如果樓梯沒有問題,只是她的感覺出了錯,那一切還無所謂。如果樓梯出了問題的話,下面是什麼呢?是真正的路,還是——會通往地獄?

她忽然跳起來,不管是不是地獄她都得闖!因爲,這兒是四樓啊,是那個發現那雙眼睛的四樓啊!那雙眼睛,是鬼?還是屍體?真的有鬼?世界上真的有鬼?

雖然葉夢陽喜歡看恐怖電影,但是,前提得那是電影啊,電影裡發生的一切恐怖無比的情節,都是劇本上的東西,是假的,是人編造出來的!電影和現實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世界!她可以笑着評論電影裡的情節,可以面對屍體無動於衷,但是,這一切前提條件都是在電影裡!而不是,在她觸碰得到的現實世界!

她要瘋了!不管是鬼還是屍體,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她發瘋一般向樓下衝去。

這次她留了個心眼,每當經過寫有樓層記號的地方,她都會放慢速度,將數字記在心裡,這樣一直下來,數字都沒有異常,終於看到寫有‘1’的數字了,她呼了口氣,停下來,往一個方向看去。那裡是那扇入口大門去的方向。

她看到了那扇鐵門,也看到了外面朦朧的夜色。對了,是這裡了,原來真的是自己的感覺出了錯啊,可是,自己的鞋子又該怎麼解釋呢?算了,不去想了,既然方向對了,那麼就好,找到出口了。

她興奮地朝出口走去,但是她顯然忘了,她還沒有真正到達出口處,她的高興未能過了頭。因爲,她與那扇大門中間還隔着一條長長的過道。

過道內一片漆黑,兩邊都是房間,沒有窗戶,連月光也照不進來,唯恐撞到什麼危險物品,她靠着牆走,手摸索着牆壁,盡她最快的速度向那裡奔去。

漸漸的,她的速度慢了下來,雙腿好像使不上力氣一樣,有什麼東西在阻礙她的前進,是什麼?

腳掌底下傳來黏黏的感覺,就像踩在膠水上一樣。不應該呀,即使是膠水,過了這麼些年,也已經幹了。可是腳底下的觸感無比真實,不可能出現幻覺,感官不會欺騙自己,那是什麼在阻礙自己的步伐呢。

這時候,觸摸着牆壁的手掌上也傳來黏黏的觸感,難道真是漿糊?可是又是誰將漿糊塗抹在地上和牆壁上呢?她進來的時候也是走的這條過道,可是並沒有發現啊!難道不止一條通道?還是說,一開始便有人藏在了這裡!

是誰!是誰藏在這裡,做出這種惡作劇,甚是之前看到的沒有眼仁的雙眼也是他搞的鬼!是先前在巷子裡一直跟着她的人嗎?他會傷害自己嗎,是僅僅和自己開個玩笑呢,還是......還是要殺死自己!

不要,我不要死!

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加快速度,管不上腳下的阻力了。但是,在走到一半的時候,她還是停了下來。

不行,太粘稠了,根本邁不開步伐,眼前也一片黑暗,除了可以看到大門之外的光亮,四周根本是一片黑暗!這樣,她根本沒有辦法啊!

她試着向另一邊挪動了身體,期望這一邊沒有漿糊。可是,這邊也有,她現在算是明白了,這個過道上,兩邊牆壁上,恐怕全都是這些黏黏的漿糊!可惡,是誰的惡作劇,這得倒上多少漿糊才能做出這種惡作劇啊!

如果是的話,那還真是閒的無聊。

忽然,他聽到了什麼聲音,好像有人在靠近。過道里非常安靜,雖然不知道腳下踩的是什麼東西,但是,光着腳在裡面走動並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她能夠清晰的分辨出,聲音是從哪個方向傳來。

大門的方向!有人在靠近這裡,或者,他終於打算進來了麼!

她冷笑不已,終於肯現身了麼,藏了這麼久,現在她的心裡憤怒佔據了恐懼,她倒想要看看,這個隱藏在暗處的人是誰,他搞出這些花樣,究竟有着什麼目的。

來了。她聽到了聲響。接着,一片光束從大門方向朝她照來,她不能適應地眯起眼,她忽然聽到那人大叫一聲,接着便走遠了去,突然而來的強烈光線離去,她終於又能睜開眼睛了。

隨着那人轉身離去,手電筒發出的光線也慢慢減弱,但是在一晃而過的時間裡,還是照亮了少許牆壁和地板,接着樓道又重歸黑暗。

葉夢陽呆了片刻,接着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尖叫。

在剛纔短暫的光明之下,她看見了一直阻礙着自己行動的漿糊,不,那根本不是漿糊,那是一團一團,一片一片的紅色!那是由血水和碎肉組成的血紅色的漿糊!過道里、牆壁上,都是這些東西!她的手上、小腿上,全部都染上了鮮豔的紅色,一些碎肉還掛在她的小腿上,她還看見在前面地板的不遠處,鮮血和碎肉組成的血泊中,一個血淋淋的人頭直直的對着她,一雙沒有眼仁的慘白雙眼把她望着!

此刻的葉夢陽,襯着她身前鮮血鋪成的地毯,就像是一個從地獄裡走出的修羅一般!

她是來到了地獄啊,從跨入這棟房子的一刻起,她就走進了地獄。

這棟房子,這棟房子,難怪這麼眼熟,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