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們的身上有槍,日本兵不敢貿然動手,只是圍住了山口一直到天亮。
天亮後日本兵調來了大隊的人馬,要進山把我們殺掉,我們兄弟八人,在山裡轉了三天,才從一條小河裡潛水逃脫。
等我們回到綁着十一個鬼子俘虜的小樹林裡時,發現十一個俘虜全都死了,他們是被樹林裡的大蚊子吸乾身上的血之後死去的,全身腫脹,死得十分的難看。
當時我師父的臉立即就青了。
我們都覺得這幾個鬼子兵死了就死了,我們又不是故意把他們弄得這麼慘死,一切都是意外。
當時我們幾兄弟也沒把死了幾個鬼子兵當成一回事,把那些日本兵拖到一個土坑裡埋掉了就回家。
只有師父心裡着急得不得了,他連家也不回,拉着我去了一個鐵鋪子。
好說歹說,又給了一個高價錢,一個鐵鋪子才同意幫我師父打十個小小的鐵撬子,偏偏那鐵匠的工夫又不怎麼到家,一邊打一邊修修改改,兩天後才完工。
師父又拉着我,一起進了深山,在一個又小又深的小山洞裡做了三天的法事,同時用山桃樹的枝葉和十個小撬子一起泡了三天,才從深山裡出來。
從深山裡出來之後,才知道我的小師弟已經去世兩天了,他是我們衆師兄弟裡年紀最小的,當時還沒有成親,早上起來時,一腳踢到了門檻上,摔了下去,人就沒了,聽說死的時候眼睛睜得大大的,怎麼也合不上去。
我師父帶着我,把泡過桃枝水的小撬子,一一送到衆兄弟的手中,師父還嚴令:帶在身上三年,一刻也不能離身!
衆兄弟這才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個個都不敢違背師父的話,全都把小撬子帶在了身上。
衆兄弟的命,算是保下來了。
我師父還悄悄的把分給衆兄弟和他自己之後剩下來的四個小撬子交到了我的手上,他還對我說:“秀才呀,我們算是給園城埋下禍根了,師父和你的衆兄弟,都沒有辦法除掉這個禍根,只有看你的了。我們師徒,原來八個人,現在只有七個了,你把這四個小撬子收好,將來有用。”
我是師父的所有弟子中讀書最多的人,人又有點小聰明,所以大家都叫我秀才,師父也同樣叫我秀才。
師傅還把從日本兵手裡奪來的五十支長槍賣掉了,我記得當時一支長槍帶子彈,全都賣到了一千二百大銀元左右,當時師父當着我們的面,把六千多的銀元裝在一個陶壇裡,埋到了掩埋那十二個日本鬼子兵土坑邊,他還對我們衆兄弟說道了:這些銀元,是用來答謝後人爲我們化解禍根的……
等到衆兄弟全散去之後,師父又對我說:“秀才呀,以後你若是助能人把那些禍根除去了,那些銀元,一半歸你。”
我按照師父的安排,做起了鐵匠的行當。
當時我不知道師父爲怎麼單單對我說這些,近幾年來,我忽然明白了:師父並不是因爲我多識幾個字就把沒對衆兄弟說的話對我說了,他老人家看得出來,我長壽,能看到這些禍害被除掉的一天,我的那些師兄弟,三十年前就全撒手人間走了,現在只剩下我這個老頭子……
不打岔,我接着說正題。
六千多銀元是埋下去了,但我也沒看到有怎麼特別的事發生。直到有一年,當了一個小官的師父忽然來找我:“秀才,出大事了,你要記得師父的話,一定要把那些禍害徹底除掉……”
我問師父出了怎麼大事,他卻一句話也不說,回去之後,不到半年就死了,後來我有一天走過埋着那十二個日本鬼子的山窩時,發現那地方建起了一個屠宰場,埋着那十二個日本兵的地方,變成了一個大池子,每天殺豬宰羊的血水,全都流到了池子裡。
我當時就嚇得後背直髮涼。
後來就經常聽說到屠宰場內外有事情發生,全都是要人命的事。
再後來,屠宰場搬走了,讓地給一個學校,又過了十年後,學校改成了現在的園城大學,鬼鬼怪怪的事,一直沒有斷過……
“你是說冢本那些慘死的日本兵的屍骨,就埋在園城大學裡?”鄭書豪聽着張全的話,人立即就跳了起來。
張全點了點頭。
現在鄭書豪知道園城大學裡爲什麼會出現的那些鬼怪事情了。
“我一出現在你家,你就讓你的曾孫子戴起了那個小小的撬子?”鄭書豪轉而問張全
張全點了點頭,事情正是這樣,鄭書豪在他家出現,他不得不這樣做,他要保證他孫子的安全。
“不是還有一個小撬子麼?你把它也送給我吧。”鄭書豪忽然有些不客氣的對張全說道。
張全臉上先是愣了一下之後,才從身上拿出了另一個小撬子,放到了鄭書豪的手上,嘴裡說道:“這撬子,我本來想給我的曾孫子媳婦的,但你開口了,就給你吧,我曾孫子媳婦那裡,這東西有沒有用,我也說不好。”
“你曾孫媳婦怎麼啦?”鄭書豪問。
“這事說來話長了,你先回去吧,後天是星期天,我帶你去認那埋着十二個壞傢伙的地方,再帶你去看我曾孫媳婦,希望能對你有所幫助,我能做的,也就是這些了。”張全一邊說着,一邊推鄭書豪下樓,下到一樓時,張全還把張孔顧叫了出來,讓張孔顧送鄭書豪回家。
原來張孔顧有一輛車,一輛小得不能再小的小車子,張孔顧那碩大的身體坐到那車子裡時,車子有些不堪重負的呀呀叫。
鄭書豪沒有回出租屋,而是先去了學校。
費了很多的口水,女生宿舍樓的女管理員才讓鄭書豪進入,而且規定鄭書豪一定要在十分鐘之內出來。
不用十分鐘,鄭書豪在樓梯口看到了紀宛鶯,就把兩個小小的撬子交到了紀宛鶯的手上,鄭書豪還和紀宛鶯說了,紀宛鶯和方依鸝一人一個撬子,帶在鑰匙環上就行了……
從學校裡走出來,鄭書豪的心裡稍稍的有些放心了:那兩個小撬子,雖然沒有多大的用處,但鄭書豪相信在短時間裡還是能保護方依鸝和紀宛鶯的生命安全的。
鄭書豪心裡有些失落,他選擇了一條比較安靜的路,一邊走回出租屋一邊散步。
走了半個鐘頭之後,鄭書豪走到了一處僻靜的地段,忽然聽到路邊的樹叢裡有個奇怪的聲音,他猶豫了一下,走到了樹叢裡,立即被一個不堪入目的景象氣壞了。
“你們在幹怎麼?”鄭書豪怒吼了一聲。
兩個男子被鄭書豪的吼聲嚇了一跳,人從地上站了起來,不知道該做怎麼好,口水鼻涕,不停的流動着,膽怯的看着鄭書豪,連衣服都不敢動手去穿。
女子也站了起來了,鄭書豪看到了她的身上髒兮兮的沒有半點遮醜物,小小的腹部,高高的隆起,一看就知道是個孕婦,鄭書豪想看清她是誰,但只看到一個髒得看不到半點皮膚的臉,根本就看不出她長得怎麼樣子。
接到了鄭書豪的報警電話,一輛警車很快就來了,車上坐着兩男兩女,一身的警服整潔筆直。
看到了三個不知所措的人,開車的中年警察首先埋怨了起來:“怎麼這麼倒黴?這個星期第三次看到他們三個混蛋了。”
中年警察說完連走近三個人的想法都沒有,在車邊打起電話來。
另外三個警察倒是很負責任,先對着兩個站在那裡的男子說了一句:“把衣服褲子穿上。”
兩個男子早就冷得直打哆嗦了,聽到有叫把衣服穿上,立即就急急忙忙的把衣服穿上了,只是穿得歪歪扭扭的不像樣子。
兩個女警拿着毛巾走了過去,替女子把臉擦了一下,還幫着女子把衣服穿上。
鄭書豪看到了女子的臉,心裡立即就大吃了一驚:那不是在山洞裡見過的玉斯嬋麼?再看另外兩個男子,鄭書豪果然看到了一個長得和金四玽一模一樣的人……
中年男子打完電話後,拉了一下鄭書豪,輕聲的對他說道:“這三個人,都是傻子,他們的家人都不願意管他們,你回去吧,不必爲再這裡等着。”
“可是那女子看上去年紀很小,又懷着身孕……”鄭書豪不安的對中年警察說。
“那女子去年也懷孕了,後來怎麼樣了,我也不知道……”中年警察說着,聲音很無奈。
鄭書豪只好走了,他雖然看出那是金四玽和玉斯嬋的後世,但看出了又能怎麼樣?他幫不上忙……
走到出租屋的樓下時,已經是午夜時分,鄭書豪感覺身後好像有人跟着自己,人猛的一回頭時,果然看到三丈開外的小巷子裡,站着一個影子,不是冢本還有誰?
雖然看到鄭書豪在看着自己,但冢本卻不跑也不避,他的影子,就站在那裡,雙眼像一對死魚的眼睛,泛着一種灰白的迷濛,死死的盯着鄭書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