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二十九章

就在殷夕青帶來子嬈消息的時候,王師營地之中,發生了一樁令人意想不到的變故。

囚禁含回的軍帳位於整個大營北方,因他乃是楚國王室,身份比較特殊,聶七他們帶了人回來,暫且交由影奴看管,在東帝未有決斷之前,倒也無人爲難他,只是帳外守衛相對別處略顯森嚴。

王師駐紮之處距離接天台不過數裡,雖然宣軍暫時退兵,烈風騎亦是全線慘敗,但大軍各部仍舊保持戰備狀態,以防局勢生變。入夜之後,軍帳連綿的營地中看似一片安靜,實則警戒重重,除了各方守衛之外,亦不斷有巡邏的士兵路過各處。

冥衣樓與軍中將士職屬不同,負責的是中軍大營以及九夷族主營的安全,囚禁含回的營帳亦在其中。此時正逢外營士兵交接,商容與聶七例行要出帳巡視,看察各處無恙,聶七快步趕上商容,拱手道:“商公公,有件事借問一下,白日大戰之時,可有人見到那方飛白嗎?”

商容停下腳步:“方飛白此次並不在中軍,聽說是指揮神羽、神翼兩營與宣軍作戰,否則若遇上,老夫也不會讓他生離戰場。”

聶七不由皺了下眉頭,道:“此人若是未死,便可能已不在楚國,哼,總有一日我必親取他人頭!接下來對宣國用兵,我便向主上申請調去漠北分舵。”

商容垂目嘆道:“唉,十娘倒是沒白跟你一場,不枉你們一番情意。不過主上已下令漠北、赤陵二分舵撤回王域,調去宣國你且莫要想了。”

將冥衣樓在北疆的分舵全數調回,一旦與宣國動兵,暗中全無接應,極是不合常理,聶七甚是奇怪,方要詢問詳情,忽聽前方傳來一陣刺耳的兵器交撞,以及幾名士兵痛呼之聲。

“什麼人!膽敢亂闖王師大營!”雜亂的呵斥聲隨之響起,商容白眉一立,和聶七對視一眼,雙雙動身,便往聲音來處趕去。

待到囚禁含回的大帳之前,便見刀光劍影,火把閃爍,兩隊士兵正與來人對峙,帳外月下,一名青袍老者面對衆人,冷聲笑道:“小小一個營帳,戒備竟如此嚴密,只憑幾個蝦兵蟹將,便想阻攔老夫尋人嗎?”

商容眼見對面竟是洛王,心知來者不善,忙對聶七低聲道:“速去報主上知道。”聶七也知此事並非他們能夠應付,一點頭抽身離開。

接天台大戰時,仲晏子與樵枯道長皆不在楚都,事後聽到消息連夜趕回,眼見楚軍已是兵敗國亡,就連整個上郢城都化作赤地荒野,情知迴天無力,最重要的當然是幾個徒兒的下落,因此第一時間便尋來了王師營地。帳前火光迭閃,刀劍封鎖來路,仲晏子卻全然未將守兵放在眼中,徑自便往大帳前行。

四周守兵豈會容人輕易入帳,眼見對方硬闖,冷光一閃,便有八杆長矛按照某種特定的陣法聯手出擊,伴着呼嘯的勁風,齊齊攻向前方!

仲晏子沉面喝道:“找死!”腳步分毫不停,左手廣袖疾揮,一股沛若江河的真氣迎面掃去,八道矛光未及轉換,便被他袖風捲中,但聞齊刷刷“咔嚓”一聲,八杆長矛竟然同時一折兩斷。

他此招含怒出手,威力非比尋常,幾名士兵非但兵刃脫手,更被他掌力震飛出去,帳前封鎖頓時瓦解。

“王爺手下留情!”

商容見勢不對,瞬間搶到近前,雙掌齊出,接住兩名跌飛的侍衛,猝不及防下,竟被兩人身上的真力餘勢震得疾步倒退,另外六人卻無不口吐鮮血摔飛當場,一時起身都難。

“王爺,請先聽老奴一言!”商容放開兩人,欲要設法穩住局面,誰知仲晏子冷喝一聲“讓開!”,說話的機會都不給,影動身移,一掌便往他胸前擊來。

對方掌力驚人,商容卻是心存顧忌,不敢僭越硬拼,擡手一隔,迫不得已再退三步。八名守衛受傷的同時,帳中負責防守的影奴早已現身,眼見商容吃虧,同時出劍,欲阻仲晏子入帳。

這時半空中忽然響起一聲異獸低嘯,一道人影快若閃電,切入戰局,便聽“啪啪啪”響聲不絕,十餘名影奴紛紛跌退,每人臉上都已捱了一巴掌,一隻金毛異獸從天而降,面前灰衣拂閃,正是樵枯道長到了。

甫一落地,那金猊聳肩便是一聲低吼,作勢欲撲,卻又有一人搶至當中,伸手一擡,拍按獸頭,無形中便將衆人攔開:“老道士莫要動這麼大肝火,拿些小輩撒氣,不怕人家爲難你的寶貝小女徒嗎?”來人一身粗布長衣,背插一支黃竹煙桿,單手壓着不斷低鳴的金猊,開口相勸,卻是與仲晏子、樵枯道長齊名的三隱之一,天遊子。

樵枯道長撮脣發出一聲短嘯,那暴躁不安的金猊略微安靜,他卻橫了天遊子一眼,道:“哼!若不是同你喝酒,楚都怎會讓幾個小輩反了天?你若非要替那兩個娃娃說話,便莫怪老道不念幾十年的交情!”

“你這老道好不講理,”天遊子頗有些哭笑不得,“我約你喝酒,不過是多年未見老友,心下惦記,怎又調頭拿我出氣了?說句你不愛聽的實話,既是小輩們的事,勝負生死,便該讓他們自行處置,我們幾個快入土的糟老頭子摻和什麼?”

樵枯道長怒道:“廢話少說,老道的徒兒若少了半根寒毛,我非扒了那小子的皮不可!”

天遊子搖頭嘆氣:“你要出氣沒關係,但只怕扒了那小子的皮,含夕那小女娃娃要不認你這師父。”

樵枯道長鬍子一掀,方要回嘴,卻聽仲晏子沉聲道:“老道休要和他鬥嘴,先找到人再說。”

說話間目光向前一掃,商容這時才得了機會,示意影奴撤後防範,上前道:“老奴商容見過王爺。”

仲晏子冷眼一翻,道:“你的主子又不是我,我哪當得起這一聲王爺,我只問你,含夕和且蘭可在帳中?”

商容知道這位洛王十分不好應付,偏又是王叔的身份,無論如何開罪不得,所幸他的問題並不刁鑽,小心答道:“回稟王爺,兩位殿下並不在這帳中。”

仲晏子道:“她們既不在此,又在何處,你給我前面帶路。”

商容遲疑一下,低頭道:“老奴並不知兩位殿下所在……”

“你這位御內大總管,會不知道她二人在哪?”仲晏子驀地一聲冷笑,“妄言欺上,商容你好大的膽子!”

商容未及答話,樵枯道長已頗不耐煩地道:“老酸儒你要和這些徒子徒孫囉嗦,老道可沒那耐性,我這金猊自通靈性,要找人何須費這般功夫?”

仲晏子自來和他互不相讓,當即反脣相譏:“既如此你不快些動手,只是坐地吹牛,究竟是誰囉嗦?”

樵枯道長冷哼一聲,懶得和他答話,破袖一掃,數道真力頓時沿手拍出,那金猊連聲長嘯,身子一躬,便向前方竄出。跟着三道人影疾閃,樵枯道長、仲晏子與天遊子先後展開身法,緊隨金猊而去,商容叫聲不妙,當下提氣急追,同時發出警訊,下令影奴全力攔阻。

四人一獸勢不停留,一路朝主營方向而去,警訊驚動軍中將士,紛紛出動阻攔,但那金猊速度極快,樵枯道長隨後施展身法,但凡路過營帳,便不由分說一掌劈去,但聽轟轟之聲此起彼伏,沿途軍帳皆被毀得不可收拾,亦將趕來阻擋的士兵攔開,整個營地頓時混亂不堪。

“轟”地一聲大響過後,那金猊越過兩名士兵,倏然當空一嘯,便向主營左側一座軍帳急速奔去。

“就是這裡!”樵枯道長忽提真氣,瞬間超過金猊,搶向前方帳門,仲晏子亦是速度陡增,兩人幾乎同時到達帳前。

前方忽現劍氣!一者霸烈似火,一者凌厲如風,正是聞訊趕來的墨烆和靳無餘及時出手。帝都兩大高手聯手一擊,誰人又敢輕視,樵枯道長身子一頓,怒喝聲中翻掌拍出,仲晏子目光一沉,亦是同時出掌。

兩道掌力貫空,直面迎上劍光,頓時一聲巨響如金鐵交鳴,墨烆、靳無餘身形爆退,心下無不震驚,不知何處突然闖來這樣兩名高手。

此時靜垂的帳門忽地一動,一道劍光,仿若驚鴻秋水,帶着尖利的輕嘯劃破月色,迎面射向樵枯道長與仲晏子之間,正是覷準兩人舊力初消、新力未生之機,時間拿捏可謂精巧無比。

劍鋒寒氣,迫面如霜,仲晏子原本便陰沉的面上怒氣驟現,大袖疾揮,虛捲來劍,手底真力吞吐,使出卸力手法,一掌向外送去。

帳中出劍之人正是且蘭,她劍法雖妙,但內力卻如何與仲晏子抗衡,被他真力一帶,借勢出帳,驚呼道:“師父!”

仲晏子滿面怒容,欺身上前,揮手拍向她劍鋒。這一招若被擊中,浮翾劍必定脫手,且蘭幾乎不假思索,本能地手腕一沉,浮翾劍劍尖飛爍,數朵劍花當空綻現,直取對手“太淵”、“神門”兩穴。

這一招奇峰突起,角度奇巧,可謂妙至巔毫,就連樵枯道長和其後趕來的天遊子都忍不住大讚一聲:“漂亮!”

這聲喝彩無異於火上澆油,仲晏子臉色鐵青,變指爲掌,直拍且蘭劍鋒。

浮翾劍法一招既出,後面變化自生,半空中數道劍光錯閃,仿若輕羽飛旋,細網密織,竟逼得仲晏子回手撤招,且蘭移步旋身,倏然後退三步,心中卻是懊悔不已,匆忙撤劍,屈膝一拜:“師父息怒,且蘭知錯!”

仲晏子先前出手,若是將且蘭長劍擊落,小懲一番,便也罷了,誰知竟被她攻了個措手不及,原本便惱九夷族相幫王族,這一下更是怒火中燒,沉聲喝道:“女生外嚮,留你何用!”說罷一掌便向且蘭背心拍去。

“老友住手!”天遊子與樵枯道長離得最近,見狀都是嚇了一跳,急喝一聲出手欲攔,豈料有個身影比他二人更快,但見月光玄衣一閃,一道陰柔沛然的掌力與仲晏子當空相交,“嘭”地一聲震動,那人攜了且蘭趁勢後退,飄然落至帳前。

此時商容等人先後趕至,急命影奴搶先護住大帳,四周墨烆、靳無餘以及一衆將士撫劍跪拜,齊聲道:“見過王上!”

月下風中,但聞一聲低低輕咳,子昊左手隨意一揮,轉頭看向懷中之人,微微嘆道:“傻丫頭,王叔正在氣頭上,你就不知避一避嗎?”

且蘭被他挽在身前,驚魂甫定,他眼底含笑的微光仿若深潭月色,水底幽香,竟看得人心頭輕輕一顫,夜風之中,他的袖袂輕拂她的髮絲,他的指尖輕觸她的掌心,那絲清冷而沉定的力度,是一種保護的姿態。

子昊出手救人,影奴守兵包圍大帳,也不過電光火石的剎那。樵枯道長召回金猊,冷眼看這陣勢,已知含夕定在帳中,開口道:“真是好大的架勢,老酸儒,你怎麼說?”

仲晏子面色未霽,冷冷道:“正主來了,該怎樣便怎樣,哪那麼多廢話。”說着含怒看向子昊,“還不放開且蘭!”

子昊擡頭,笑了一笑,嘆了口氣:“是朕關心則亂了,王叔哪裡會捨得殺且蘭,方纔一掌連三分掌力都未用上,倒是朕這一來,卻令且蘭爲難了。”說着手臂微鬆,且蘭向前一小步,叫道:“師父……”

仲晏子怒氣未消,打斷她道:“我沒你這麼不識好歹的徒兒,你跟他一起,便莫要叫我師父!”

面對如此震怒,且蘭知道越說越錯,自是不敢回嘴,子昊輕輕拍了拍她手臂,示意她莫要在意,微笑道:“王叔何必生這麼大的氣,有話不妨慢慢說。”

仲晏子冷眼掃去,看他半晌,緩緩點頭:“你很好,很好,我不過才離開幾天,楚都竟是天翻地覆。哼!大興戰火,毀壩淹城,楚江下游九城十二鎮,八百里民川盡成澤國,你如此行事,未免也太過狠辣!”

子昊修眸隱約一挑,絲縷冷色於那溫雅淡笑之下倏然流閃,仿若一刃劍光乍現,片刻之後,徐聲開口:“王叔心中應當比朕更加明白,楚國之禍不在今日,便在明日,今日若非楚國百姓遭劫,明天便是我帝都子民受難,敢問王叔是更樂見前者,或是後者?”

仲晏子登時一怔,竟是啞口無言,身旁天遊子長嘆一聲接口道:“唉!你這娃兒此番也確實太過了些,雖說這天下戰火紛爭,楚都早晚會被捲入,但百姓至少還安居樂業,可如今哀鴻遍野,多少人國毀家亡,看在眼中,你竟沒有一絲憐憫嗎?”

一道道烽煙戰火,是誰點燃亂世,一場場金戈鐵馬,踐踏了誰的掙扎?何人生,何人亡,何人悲,何人痛,憐憫一詞,永遠是勝者對敗者最後的姿態,理應而又多餘的施捨。

子昊眸中笑意如舊,口氣仍是不疾不徐:“前輩之言並非全無道理,但有些結果早一日分曉,這九域之下萬民衆生便能早一日得享安寧。楚國凌弱王族,目無天日,說是自取滅亡亦不爲過,既然兩軍對陣,些許手段,朕向來不憚爲之。”

當空冷月獨掛,流光凜凜,月下玄衣,憑風如水,淡淡的話語,淡淡的微笑,所透出的決絕凌冽,卻是剎那透懾人心。

目光如星,冷靜到無情。

天遊子與之面面相對,再嘆一口氣,搖頭道:“你這娃兒心思深遠,口舌亦是犀利非常,想要說服你難比登天,老頭子早有自知之明,多說無益,只是我不與你爭辯,老道士他們兩個可未必放得過你。”

“其實前輩的話朕同樣感悟於心,亦會時時銘記。”子昊眼梢微微一揚,從容笑說,“不管怎樣,此次還要多謝前輩這一語邀約,助了朕一臂之力。”

天遊子不由苦笑:“小娃兒好厲害的手段,你這一句話,老道兩個興師問罪便要多算一人,我若不替你幫腔,幾十年的交情可是危險。算了,此話不提,我只問你,子嬈那丫頭如今怎樣了,小丫頭甚得老頭子喜歡,若是有人敢欺負她,老頭子第一個不讓,聽說她大婚時你們雙方翻臉動兵,可是真有此事?”

仲晏子亦是陰着臉問道:“皇非與子嬈大婚之夜,究竟發生了何事?”

子昊含笑的聲音驀然冷淡下來:“王叔此話該去問皇非才對,謀害楚王,逼殺子嬈,而後兵圍樂瑤宮,就連且蘭都險些死在他的手中,王叔是否覺得,朕應該按兵不動,坐以待斃?”

仲晏子眉頭一皺,目光銳利掃向且蘭。且蘭剛要說話,子昊卻將手一擡,重新將她帶回身前:“王叔不必向且蘭問罪,且蘭既將是朕的王后,莫說她沒錯,即便有錯,自有朕替她承擔,王叔有話,尋朕便是。”

臂彎中且蘭的身子微不可察地一顫,與他擡頭相視,仲晏子卻是雙目一瞪,勃然怒道:“你!此話你敢再說一遍!”

子昊容色平靜,如這無邊的深夜:“待過幾天回師帝都,朕便會頒旨天下,冊封且蘭爲後,而含夕,亦將入主御陽宮,三位長輩若有時間,不妨前來參加大典,想必且蘭與含夕都會很高興。”

這下不光是仲晏子,樵枯道長亦是氣得鬍子直翹,半晌竟沒說出話來。天遊子在旁卻是忍不住一笑出聲:“一舉兩得,小娃兒這一招連本帶利,老道士兩個這次不賠都難。”

仲晏子和樵枯道長同時轉頭怒視他,樵枯道長更是怒道:“我什麼時候答應徒兒嫁他!”

天遊子忍了笑道:“老道莫要發怒,要嫁的是小含夕,又不是你,何必吹鬍子瞪眼?話說回來,含夕與東帝的婚約不是早已定過了嗎,這時候你要反悔,恐怕不太好吧。”

樵枯道長道:“此一時彼一時,當時可嫁,今日卻不行!”

天遊子有意要將氣氛緩和,奇道:“你這老道真是越活越不濟,如今翻臉竟像翻書一樣,婚約大事豈能這般兒戲?何況含夕那小丫頭的心思連我都知道,你這師父難道是睜眼瞎子不成?”

樵枯道長待要反駁,突然仲晏子將手一擡,阻了他話頭,陰沉開口:“子昊,你做什麼我都可以不管,但若你算計到且蘭身上,便莫要怪我不客氣了。”他這話說得極慢,語氣亦是異常森然,就連身邊兩個老友,聽着都不由心生寒意,且蘭眸中難掩震動,忍不住叫道:“師父,您……您何出此言!”

仲晏子面沉如水,並不答她的話,風中只聞數聲低咳,子昊臉上波瀾不驚的笑容亦如平湖雪落,隱隱透出一絲清寒。

看着情形,天遊子只怕他們一言不合再動起手來,顧不得與樵枯道長鬥嘴,急忙從中斡旋:“老酸儒你別這般霸道,雖說這兒女婚事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你全不顧且蘭丫頭的意思,似乎有些說不過去。”

仲晏子目視且蘭,聲音冷若冰霜:“丫頭,你若非要答應此事,我便寧肯親手殺了你,也不會讓你一錯再錯。”

如此說法,明擺着還是一意反對,天遊子暗中嘆氣,且蘭心頭不禁一寒。

自她拜仲晏子爲師以來,仲晏子雖對她非常嚴厲,始終不苟言笑,但卻從來沒用這種口氣對她說過話,這感覺竟令她自心底生出莫名的懼意,指尖一收,緊緊扣向掌心,便在這時,子昊突然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一種溫冷而柔和的觸覺,瞬間包圍了冰涼的心神,仿若春風輕拂水面,激起一叢漣漪後沉靜的安然。

她聽到他清淡如舊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朕知道王叔對朕有些誤會,這樣當衆逼問且蘭只是令她左右爲難罷了,王叔與兩位前輩今天既然來了,不如便到大帳一敘,若是過後王叔仍舊反對此事,朕亦會重新考慮。”

仲晏子盯視他片刻,道:“也好,事情總要解決,話不如一次講清楚。”

子昊翩然而笑,擡手道:“王叔請。”

仲晏子冷哼一聲,拂袖而去,天遊子與樵枯道長亦是隨後前行。這時始終未敢插話的商容等人方覺鬆了口氣,且蘭轉身擡頭,子昊對她微微一笑:“放心,先回帳中等我。”說着對蘇陵示意一下,舉步往主帳走去。

蘇陵立時傳令,不過片刻,大帳外調動兵馬,將閒雜人等一律隔開,周圍三十步內無人可以靠近,帳內幾人要談些什麼,自然便也無人知曉。聞訊趕來,一直從旁觀看的叔孫亦上前叫了聲“殿下”,便與幾名九夷族將領將且蘭請了去,離司亦藉機將殷夕青帶來的消息告訴了墨烆等人。蘇陵安排好一切,對離司道:“這裡既沒什麼大事,你們便立刻動身吧,千萬記得主上帶給公主的話,莫要忘記。” 離司遲疑一下問道:“蘇公子,主上他爲何不準公主回來,萬一公主到時候問起來,我要怎麼回答纔好?” 蘇陵輕輕嘆了口氣:“主上的苦心,以後公主自會明白,但她若問,你卻只有四個字,一切安好,此話當要切記。”

離司微微一怔,隨後點頭道:“我知道了,那主上這裡便請公子和商公公多費心了。”那邊墨烆已與靳無餘將軍務交接完畢,聶七也已約了宿英來到,幾人不再耽擱,隨即啓程往穆國趕去。

蘇陵目送他們離開,回頭望向大帳。

月淡星稀,風起四野,又是長夜將盡,天色微明時……

第57章 第二十五章第六十三章 紅塵空夢第十四章第68章 第四章第六十八章 策天之戰第111章 第四章第99章 第四章第43章 第十一章第83章 第十九章第四十九章 狹路相逢第八章第101章 第六章第118章 第十一章第56章 第二十四章第59章 第二十七章第二十一章第71章 第七章第20章 第二十章第80章 第十六章第94章 第三十章第101章 第六章第十一章第76章 第十二章第七十章 血染邊城第84章 第二十章第七十三章 慧劍斷情第八十一章 彼岸香消第五十一章 偷樑換柱第60章 第二十八章第117章 第十章第109章 第二章第96章 第一章第62章 第三十章第八十二章 幽魂豔蠱第88章 第二十四章第100章 第五章第29章 第二十九章第99章 第四章第111章 第四章第6章 第六章第79章 第十五章第50章 第十八章第十二章第七十一章 清障魔障第80章 第十六章第12章 第十二章第8章 第八章第十五章第57章 第二十五章第67章 第三章第112章 第五章第93章 第二十九章第15章 第十五章第41章 第九章第五章第107章 第五章第26章 第二十六章第32章 第三十二章第69章 第五章第十六章第十八章第八十章 隔世重逢第8章 第八章第33章 第一章第12章 第十二章第12章 第十二章第52章 第二十章第七十二章 再世爲人第10章 第十章第20章 第二十章第99章 第四章第七十九章 鬼師驚魂第50章 第十八章第56章 第二十四章第108章 第一章第90章 第二十六章第24章 第二十四章第51章 第十九章第二十一章第24章 第二十四章第六十六章 送君一別第29章 第二十九章第118章 第十一章第三章第57章 第二十五章第74章 第十章第十章第55章 第二十三章第46章 第十四章第55章 第二十三章第94章 第三十章第82章 第十八章第6章 第六章第六十二章 九石歸一第84章 第二十章第43章 第十一章第五十五章 劍葬息川第58章 第二十六章第七十四章 情絲成軸第七十二章 再世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