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一下午，楊晨辦公室裡坐進了英文，蘇淺夏的助理工作非常到位。
“老哥，我都從壩上回來半月多時間了，你連個照面都沒有，不合適吧？高一涵董事長過問過你呢。”楊晨臉色不變，且帶着責怪。
英文笑眯眯的，多日不見憔悴了很多，這些天看來沒少操心和焦慮。“楊總裁，不好意思，我回北京了幾天，家裡有事，不過我向高老闆請過假的，不信你去落實。”他賭咒發誓的。
楊晨不讓，提醒更正道：“你我不是應該向高一涵董事長請假嗎？這就是老兄你的不是了。”他給他倒了一杯水，“起碼的禮貌還是要有的，你也是老人了。”
“是，是，是……，以後我注意，多虧你提醒。今天楊總有何安排？”搭訕着其實也沒有把楊晨的提醒放在心上。這次高一涵興師動衆安排的對承德公司的法務、財務審計早被人透露給他，已經焦頭爛額的英文這些天日子確實難熬。在心裡，恨透了高一涵和楊晨。
楊晨不急不慢地對他說：“下週，也就是國慶節前，我要在承德搞一個儀式，目的是感謝一下承德當地的旅行社等渠道機構，兩天前找到一個非常不錯的小院子，相當合適搞這種小規模的聯誼。要不讓小蘇陪你過去看看，你也出個主意不是？其實林妍不在公司的時候，這些事得由你來操辦，總不能都叫我這個總裁親自出馬吧。”
英文眼神一凜，看來真是他們到訪過。他強作鄭靜地急忙說道：“不用，給我地址，我去看，你選的地方因該沒錯，我去看了回來彙報。你說的對，我要多操心。”他的囂張消失了很多，顯得心事重重的，一面說話，還一面四處遊移眼神，一直不敢直視面前的這個人。
不過，稍叫他心安的是，楊晨並沒有問起公司裡他曾經操作過的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
很快，他逃離似地領命去看楊晨說地院子，喊了趙小剛陪同。其實，哪用得着他去看，那不就是他和“高人”邊疆用高宙的錢打造的自留地嘛。
英文人剛走，楊晨的電話響了。“哥哥，我是李曉冉，到承德了。我現在？”一個唯唯諾諾的聲音，是李曉冉沒錯。
“我知道你會來，始終沒有浪費我的機票錢，在等你電話呢。小蘇來接你，我們晚上見……”
楊晨、明凡，蘇淺夏和李曉冉，四個剛分別了半個月的“舊友”很快又見面了。
這次的李曉冉已經很職業了，一身通勤裝，把所有的眉骨都隱藏起來，普通的就是個普通女職員。
吃飯的包房就在紫御國際酒店的餐廳裡，楊晨一進到屋子裡就滿面春風地：“妹妹，歡迎你！來我們抱一個？”他展開了雙臂，走過去象徵意義的和她擁抱了一下，如果她記性好的話，很像曾經深圳那個會所泳池邊楊晨的態度。
明凡倒是非常嚴肅，僅僅對她稍一點頭，算是招呼過了，隨後就坐在了楊晨的一側，不在言語，聽着老大的開場白怎麼說起。
楊晨吩咐蘇淺夏關上房門，桌面上的菜飯已經上齊，這個時候已經不需要人出人進。“今天我們基金公司的人員到齊了，是不是慶祝一下？”
誰都沒有行動，包括明凡和蘇淺夏。都看着，不清楚話裡的含義，等他繼續。
“曉冉，我已經嚮明董、高董和高一涵董事長彙報過，他們也同意了。你來了，就當任我的特別助理，協助我成立基金公司，這方面你是行家裡手。蘇淺夏計劃任命爲北京力寶文旅集團公司文旅事業部的行政人力資源部經理……”知道小丫頭突然知道這個安排會很詫異，又轉向蘇淺夏，“蘇，你的任命馮成總裁已經在集團裡走流程簽字了，不久就公佈。今後你要努力。”完了，看着面前的三個人，只笑不語。
李曉冉錯愕，沒想到得到了重用，其實這是因禍得福。原以爲只是走投無路的權衡之選，可卻被留在了他身邊。
蘇淺夏驚訝，上司把她提拔到了一個不低的位置上，意圖是要重點的培養。但是瞬間失落又上心頭，不過成長了的小丫頭並沒有當場表露。
只有明凡知道，他已經開啓妥善安排自己離開力寶集團後的事情了，爲專心開展基金公司和運營平臺公司的事宜做充分的準備。小蘇的任命，是所能給予林妍最大的支持，也只有知根知底的蘇丫頭適合成爲這個的助理的角色。對於李曉冉，看似重用，其實放在身邊纔是最放心的，體現出他選擇這個大膽冒險行爲的謹慎。而且，這個女人的某些特質非常適宜迎來送往和逢場作戲，免了楊晨在一些場面上大費周章的應付於拘泥。更把她自己從這些爛事裡解脫出來，也是在維護着她感受，不覺心裡一暖。
他總是要把事情想得、安排得那麼周全，儘可能地完美無缺、絲絲緊扣。在身邊這些人看來，他肉眼可見的飛速進行着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是更多次的個人能力提升和進化，一個強大而從容的職業經理人在磨難中漸漸成型。
李曉冉雖然喜出望外，但並不感激，也許這是對她的利用，在一個人走投無路的時候。也許是對她的利用加控制，在一個人可能還會產生某種威脅的時候。也許是對她的一種補償，在一個人將另一個人無情毀滅後的懷柔或良心發現。無論如何，她確實對他沒有任何感激之意。
“曉冉，哥哥送你一句話，作爲我們可能的合作共事的互勉吧。”楊晨打破了短暫的安靜，專門在這個當口等着對她的教訓。李曉冉習慣性使然地不住迴應他道：“總裁，您說，我聽着呢？”裝得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卻是心口不一。
“物忌全勝，事忌全美，人忌全盛。我也不用解釋，只想告訴你，我不需要你的感激。你更沒有必要，把今後該做的人做好了就成。你還要幫助我們平衡、處理好和張恆之間的關係，真心不希望張家公子在這個格局裡成爲唯一的另類。”他竟然把根本目的告訴了她，毫不隱瞞。“我覺得，他那麼聽你的話，應該在你手裡有不少他或者他那個家的細枝末節吧？”
李曉冉再次錯愕，被坦誠所折服。確認了這就是一種利用，好明目張膽的陽謀。她朝楊晨一笑，笑得平平淡淡，不敢再有絲毫的不敬。“總裁，我可以不承認你的猜測嗎？”她承認了，但她不想說，或者說她不想被利用來制衡另一個人，但是她還有得選擇嗎？
“爲什麼？你要辭職呢！”尖利的，直達本質、深入人心底層的質問。
隨着剛落下的話音女人已經淚流滿面起來，直至嚶嚶抽泣，顧不得身邊的他人。
把自己的話鋒磨得更鋒利了些，楊晨更加尖銳地往下說道：“沒有猜錯的話，張恆一直在利用了你，並趁着這次的機會放棄了你？或者說是拋棄了你？”
女人徹底崩潰，趴到桌面嚎啕大哭起來，哭的天搖地動，把明凡和蘇淺夏都給驚呆，善良的小蘇還給她找來了面巾，幫着擦拭淚水。
他並沒有就此放過，而是狠狠的從牙縫裡擠出了一句非常難聽的話來。“張恆拿你，去做了見不得人的錢色交易，或者是權色交易，對吧？”
“您別說了，我不想聽……”女人舉起沉重的身體想要撲過來制止，礙於現在的身份終究沒有行動，難爲情地把身體忽又轉過去對着牆壁，撫在那裡大聲慟哭。
明凡和蘇淺夏被楊晨嘴裡擠出的這句話嚇懵了，這還是平日的他嗎？從他口裡竟然能夠說出這種話來？這樣的心思到底得有多麼深沉，那裡藏了多少沉重誰能知道呢？往日裡對男女之情謹小慎微、諱莫如深的他，這樣一句還一被他說出，姑娘們差點昏厥過去。
緊接着的下一句給予了他們想要的詮釋。“曉冉，我也在過你的那個企業，我也曾是那個企業裡的高管，有幸遇到過類似不堪的情形和類似你這樣的人，萬幸我沒有中招。所以，你難道不覺得是我把你從不堪里拉出來的嗎？”
“啊？！您原來是華華集團的高管？……”李曉冉驚呼全然明白爲什麼自己的底細被清晰全面的掌握。
他的不回答，就是回答。
這個女人完全破防了，楊晨全都猜中。那些話語雖然說得含糊，因爲他需要顧忌身邊的兩個姑娘，當心破壞了他們對人世間所有美好的認知。不過，對於她而言這與把所有的細節都擺在了桌面上也沒什麼分別。
明凡、小蘇一副開始懷疑人生的表情，楊晨善意地示意他倆暫時離開，因爲下面還要揭示更加齷齪的內容。
姑娘們對視片刻，選擇了留下。
都已經到這個當口，還覺不夠，需要把她砸碎了再來重塑，要不今後留在這裡將後患無窮，對她自己而言是如此，對企業而言如此，對將要開展的項目而言更是如此。“記得嗎那個段某？我聽說他因爲經濟和生活問題進去了！你也因爲這件事在華華集團受到嚴厲的處分，被掃地出門。後來，是不是不得已才委身到張恆身邊？我想，張恆爲了達到一些目的，不但和你沆瀣一氣，還利用你做了和你對待段某一樣的勾當吧？這次，你被又掃地出門，想來應該是我成了你最新的目標，對不？只是這次是你獨自採取的行動，所以，張恆惱羞成怒了……”
屋裡其他人三個全部驚出了一聲冷汗來，被絲絲入扣、入木三分的分析震驚了。明凡甚至都怒不可遏到了極限，原來這個女人的目的是要以美色勾引，想要利用他在基金項目上獲得非常規的利益！
“李曉冉，你這個不要臉的，竟敢對我總裁動這種心思！你是鬼迷心竅了呀！老大，不能留她，更不能心慈手軟，這種女人太可惡了，您要聽我的！”她說着，跳着腳就上前要對這個女人做些什麼，被楊晨和小蘇死死拉住，而蘇淺夏被他們的對話激盪的面紅耳赤，羞愧不已。
李曉冉收住了哭聲，剛纔的哭泣，以其說她是悲傷，還不如說是一種惺惺作態，而此時她已不再敢做作下去，被無情揭穿了羞恥可惡的外衣後，她將不堪一擊，面臨的是分分鐘都會到來的粉身碎骨。
“總裁，對不起！我這次確實是想通過您多撈一筆，然後就把您賣出去後自己抽身走人。我不想在張恆身邊過那種見不得人的日子了，他總是利用我的美色誘惑不同的人，從中要挾謀利。其實他們父子都是這樣的，你們稱呼的張老伯身邊的女子何嘗不也是和我一樣的角色。不錯，正如你剛纔說的，在這個層面上是您把我從那種鬼地方里拉出來的。”女人痛苦地承認了這些分析，證實了有那麼一些人爲了所謂的利益和欲要尋得走入上層社會的路徑所做的各種下流勾當。很不幸，她就是扮演了這種不光彩角色中的一員，那將是一生的污點，如今已難以洗白。
楊晨終結了拷問，這些東西沒什麼好聽、好問的。
人們希望骯髒不要氾濫，人性得以淨化。當然希望終是徒勞，世界的運轉從來不會分清善惡再做選擇，只有在未來的某一天對善惡做個了結。現下這個人如能回心轉意，纔是善惡終結時的一種造化，嘆口氣他給了一箇中肯的忠告：“李曉冉，回頭是岸，做個普通的人吧，我這裡也只需要一個普通的員工，你自己三思，我等你回話。開頭的三句話就是這個意思，平淡和平安很多時候其實是真的福氣，何必所求過多？”
“明白，總裁。我會認真思考您的提議，儘快答覆你。你說的，我好像懂了一些……”
這個女人所剩無幾的那麼一點點良知在靈魂裡驅動起更新人生下一頁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