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你猜他們的主將是誰?”
龐子豐突然朝着詭誕不經地問道。
崔琰脫口而出:“當然是文丑啊,還能是誰?”
“那爲何軍旗上都寫着袁字?而不是文字。”
“那是因爲文丑還只是部將,並無單獨帶兵的權利。”
“五萬大軍,還要帶多少?”
崔琰恍然大悟道:“難道是袁紹親自來了?”
龐子豐大笑,不過這笑聲之中帶着淒厲,平常的得意之色蕩然無存。他沉思的神態,就如同一尊僵直的石像,靜若寒蟬。
龐子豐一本正經地分析道:“文丑要是帶着軍令而來,自然會掛上自己的番號,可他並沒有,說明這五萬精兵的真正統帥必然是袁氏貴胄,我料想,必然是袁紹三個兒子當中的一個。而且絕不會是宅心仁厚的袁煕,他不會用這種辦法引我出來。”
龐子豐停頓了一下,喉嚨嚥了一口,繼續說道:“之前奪取濟城之時,我曾經戲耍過大公子袁譚,如此看來,必是袁譚無疑啊。看來,我們是避免不了被收編的命運了。我讓秦蕭帶着五千騎兵上山躲藏,便是爲自己保存實力。”
這段分析,猶如滿布烏雲的天空,突然被一道閃電劈開,露出了驚人的亮光,讓崔琰豁然明白了龐子豐深層的用心,可他還是不明白龐子豐爲什麼說他們會被收編。
崔琰問道:“你就不怕他殺了你嗎?就算袁譚能夠手下留情,可是爲顏良報仇文丑,也絕不會放過你啊。”
龐子豐指着在陣仗中騎着重騎來回奔走的文丑,笑着說道:“他若真想報仇,憑他那個沒腦子的個性,怎麼會忍着仇恨,對我的飛豹營只圍不殺?你太看重他的義氣了。顏良死後,他獲得的利益,只增不減,甚至可以說,沒有了顏良的競爭,他在軍中幾乎可以說是大權獨攬。說什麼要爲顏良報仇,不過是做做樣子而已。就算他真有這般重情重義,可在袁氏權利的桎梏之下,他也絕不會擅自行動。對於袁譚,我自有一番說辭,可以讓他不僅不會殺我,還會俸我爲座上賓。不說了,我們趕緊去吧!”
說完,龐子豐便命令步兵火速衝鋒,而弓兵也只是象徵性的射出了幾千支弓箭。此時,坐在中軍帳中的袁譚,立即下令,命令文丑原地防禦,再命令麴義率領遁甲兵,擋住弓兵的射擊。頓時兩軍在湖泊東岸,隔着兩百米對壘,擺開了陣勢。
終於見到飛豹營軍司馬的古雁,龐子豐本想一頓臭罵,髒字已經吐到嘴邊,又下意識的收了回去,看着跪拜在自己面前人錯的古雁,龐子豐耐着脾氣,把他扶了起來,親自擦掉了他臉上已經拌着灰塵而凝結的血跡。假作開心地笑着說道:“辛苦你了,古雁。面對數倍於己的敵人,你面不改色心不跳,奮勇殺敵,不顧生死,有你這樣的愛將,我龐子豐深表欣慰,你沒有任何過錯,不必認罪。”
古雁在錯誤的將大軍帶入了包圍圈之後,龐子豐不但沒有責怪與他,反而在衆人面前,對他大肆褒獎,令古雁這個堂堂八尺男兒,不禁熱淚盈眶,言語凝噎,他抱着拳頭對龐子豐表達了誓死的決心。
“你暫且休憩一會兒吧。”古雁的熱淚盈眶,已在他的意料之中,龐子豐笑着讓古雁先行休息,沒有與他多言,是因爲他心中還有一股氣。雖然古雁英勇無畏,可這樣沒有頭腦的指揮,令龐子豐深感用人不當。這是真實的戰場,英勇無畏是每個戰士都應該擁有的品質,可作爲一名兵團的將領,數千人的指揮官,需要的不僅僅是作戰勇猛,更需要的是靈活的頭腦,而古雁顯然並沒有這樣的機智,就算是沒有作戰經驗,可面對數倍於自己的敵人,打不過還不會跑啊。正是由於古雁的暴漏行蹤,而使得自己不得不面臨現在的窘境。
龐子豐做好了被收編的準備,收編之後,隊伍將不會再由他親自指揮。而手下的將領對自己的凝聚力則至關重要,這便是龐子豐爲什麼在本該批評古雁的時候,卻大肆褒獎他。
眼前的袁軍,盾甲、騎兵、重步整齊的排列在兩百米之外,軍容整齊,十分彪悍。令龐子豐不免膽寒,不一會兒,一個重騎兵,便揮舞着收着的令旗朝着龐子豐的陣營跑了過來。
那騎兵說道:“何人是龐子豐,何人是龐子豐。”
“我正是!”龐子豐走上前來,對那騎兵十分禮貌地施禮。
那騎兵坐在高頭大馬上,高昂的頭顱,輕蔑地看了一眼瘦弱如雛的龐子豐,不由得發出不屑一顧的笑聲:“你就是那個在濟城鬧的雞犬不寧的龐子豐?我當是個兇悍的主兒,看你這模樣,定是欺世盜名之輩啊,哈哈,我們主公說了,要你跟我走,否則就全殲了你們。”
“放肆!”崔琰大罵道,拔出了寶劍,就要殺了他。被龐子豐攔住。
“好,我跟你走!”說完,龐子豐就騎上了自己的戰馬,剛剛要走,被崔琰拉住了繮繩。
“你不能去啊,太危險了。”崔琰勸道。
龐子豐拉一下繮繩,可崔琰拽着絲毫不放,龐子豐拽不過崔琰,說道:“季珪兄啊,一切都如我所料,不會有事的,你就放心吧,我一定會安全回來的,你們就等着我吧,人爲刀俎我爲魚肉,由不得我們自己。”
崔琰這才放開繮繩,危險的信號在崔琰的腦海中不停的跳動,看着好不會武功的龐子豐,獨自一人騎着馬向着滿弓在弦的敵軍慷慨而去,不由得淚落疆場。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最害怕的,就是龐子豐在途中會被敵軍的弓箭手射殺。
剛剛走到中央的龐子豐,就看到了,坐在敵軍陣前的袁譚,而站在他身前握着長刀,威風凜凜的將軍,正是文丑。龐子豐不停的在腦海中醞釀着如何更他們周旋,不停的分析着他們的真正動機。
一切都沒有想完,戰馬已經走到了袁譚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