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程程就在我面前,和我相隔不到兩米。她的臉色慘白,皮膚浮腫,渾身散發着河水腥臭的味道。
“你,你要幹什麼?我可不是害死你的人,冤有頭,債有主……”我胡亂說着,腦子裡面一片空白。
她張了張幾乎腐爛的嘴脣,發出了詭異而恐怖的聲音:“眼睛,我的眼睛,把我的眼睛還給我……”馮程程說着話,兩隻手已經擡起來伸向了我的眼睛。
這個女人想挖走我的眼睛!我下意識的想要後退,可兩條腿根本動不了,雙手也動彈不得。
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幾秒鐘之後,我的世界將會陷入到了徹底的黑暗當中。
就在我幾乎絕望的時候,我胸前的五毒粉荷包瞬間動了一下。荷包碰觸到她的手指,馮程程慌忙把手縮了回去,如同被某種東西蟄到一樣。
我的四肢也可以活動了,恐懼減輕了不少。我兩隻手下意識的捂住了荷包,壯起膽子對她說:“你千萬不要亂來,我這個護身符可厲害着呢,要是傷到你,可別怪我不講情面。”
“你是葉承祖,和孫曉燕訂了娃娃親的那個男人?”馮程程的聲音還是像河水一樣冰冷。
“沒錯,就是我。”我馬上承認道:“不過,你看不到我的樣子,咋會認出我來?”
馮程程冷哼了一聲:“雖然我看不到,但是兩個村子人的聲音我都記得。”
我怎麼把這茬忘了,盲人的聽覺確實強過普通人,看來馮程程是記住我的聲音了。
“程程,你到底是咋死的?咱們都是鄉里鄉親,有啥怨言就對我說,我能幫到你的地方絕不含糊。”我嘗試着和她套近乎,想要問清楚她的死因,還能保住一條命。
“我千不該那天吃了夜貓子的肉,夜貓子吃過腐屍,害我得了夜行症,夜裡睡覺的時候跑了出來。沒想到……”馮程程說到這裡,臉上充滿了痛苦的神色:“沒想到我遇到了一個惡棍,他不僅挖了我的雙眼,還把我推到了河裡!”
聽到馮程程說起這些,我也倒吸了一口涼氣。什麼樣的人會如此殘忍,對一個盲女下這樣的毒手,難道馮村長得罪過什麼人,纔會有人加害他的女兒?
“你的眼睛被人挖走,我也知道你很可憐。可是你不該去害無辜的人啊,陳記者來咱們村沒幾天,你總不能把怨氣撒在她的身上。”我還在擔心陳夢的安危,生怕她遭遇不測。
馮程程臉上浮現出一抹詭異的笑,她突然把臉靠近我,嚇得我一哆嗦,大氣不敢出一聲。
“女記者不就在那裡嗎?”馮程程擡手指了指不遠處。我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陳夢果真就躺在河岸上,一動不動。
“陳記者,陳記者快醒醒!”我衝着她喊了兩聲,陳夢卻沒有反應。
馮程程陰森森的說道:“放心,她還活着。只要你幫我做一件事,我就會立刻放了她。”
“答應,我啥都答應。”我也顧不得多做考慮,這個時候還是救人要緊。
馮程程的語氣當中帶着殺意:“你幫我找到殺我的人,我要讓他償命!”
一股巨大的怨氣席捲而來,我渾身寒毛直豎,頭皮發麻,腳下差點沒站穩。
“我,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尋找兇手這件事不是應該交給警察嗎?”我意識到這件事非常棘手,連警察都找不到兇手的話,天下之大,我又能去哪裡找呢?
然而,馮程程根本不打算和我討價還價,蠻不講理的威脅道:“你要是不答應,不僅這位陳記者會死,而且我會挖了孫曉燕的眼睛,讓你以後娶一個瞎子!”
我聽她這麼說,不免也有些惱火:“馮大小姐,你有啥不滿儘管衝我來好了,爲啥要連累曉燕,她可是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哦?和我毫無關係?哈哈,真是笑話!”馮程程斷然否定了我的說法,臉色越發冷峻:“如果你沒有瞎的話,應該能看得出來,孫曉燕和我長的很像,你就不覺得奇怪嗎?”
她這句話讓我一愣,我原本也是想不通,爲什麼馮程程和孫曉燕長得如此相像。老孫頭和馮村長都沒有說明,難道這其中有什麼不爲人知的秘密?
“你根本就看不到東西,又咋會知道孫曉燕的長相?”我試探着問了一句。
“雖說我從小就雙目失明,但是在我小時候,很多人都說孫曉燕長得很像我,後來我才無意中得知了其中的秘密。”馮程程收起了笑容,更多的是一種恨意:“在我兩歲的時候,我娘就跟着一個男人跑了,拋下了我和爹。後來,她和那個男人生下了一個女兒,只是那個女孩生下來就得病,而且治好之後又會生病,這件事你爺爺也知道。最後還是老孫頭說那女孩天生是純陰體質,留在他身邊才能不得病。我娘雖捨不得那個女孩,卻還是交給老孫頭收養。巧合的是,老孫頭的兒子媳婦一直都生不了孩子,就把那女孩當作自己的女兒拉扯長大。”
馮程程這番話着實讓我震驚,不用多問,那個女孩就是現在的孫曉燕。要是她沒有騙我,那麼馮程程和孫曉燕是同母異父的姐妹啊。
怪不得老孫頭在這件事上含糊其辭,馮村長也隻字不提。老孫頭甚至極力阻止孫曉燕跟我一起來,估計他知道馮程程會說出當年的事,孫曉燕在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後,說不定又會節外生枝。
“你們也算是姐妹,爲啥你還要挖她的眼睛?”我想用親情感化馮程程,希望她能化解心中的怨氣。
不曾想馮程程的恨意有增無減:“妹妹?哼,要不是她爹勾引我娘,我娘怎麼會拋下我和爹爹?如果我娘在身邊,我也不會夜裡跑出去都沒人發現,也不會被人挖了雙眼拋屍在這冰冷的河裡!”
馮程程的話讓我無言以對,她的遭遇確實太慘了。瞎了眼,沒了娘,最後在大好年華慘死河中……這樣的事發生在任何人身上,都不可能無動於衷。
我也明白了吳二秀她爹聽說自己的老婆和別的男人好上,爲什麼會氣急敗壞的殺了吳二秀她娘,還要做出扒皮這種殘忍的行爲。那是以前馮程程她娘做出過這種事,他是擔心這種事也發生在自己的頭上。
空中的夜貓子估計被她的戾氣所震懾,停止了笑聲,一鬨而散。烏雲遮月,遠處看不到燈光,此時此刻,只我和一個女鬼在對話。
我已經沒了後退的餘地,陳夢的命就在她手上,還有孫曉燕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我無奈嘆了口氣:“好吧,你讓我找兇手,總得給我提供一些線索,不然這茫茫人海,我咋找啊。”
馮程程見我答應了她,本來聚集的怨氣也緩和了很多。她告訴我:“雖然我看不到兇手的樣子,但是我他說着一口普通話,說起話來還有口臭,當時他殺我的時候,我摸到他後背有一塊疙瘩。”
她說的這些我都一一記下,可符合這些條件的人也不少,時隔兩年,要想找到真正的兇手難如登天。不過,我既然答應了她,就一定要盡力做到。
“我會找到兇手,你可以放過陳記者了吧?”我轉頭看向不遠處的陳夢,但願馮程程會說話算數。
馮程程點點頭,頗有深意的說:“你幫我報仇,我也不會虧待你。你不是喜歡這個女記者嗎?我就讓你如願以償。”
她說完話,便退回到了河裡。河面上平靜的如同一灘死水,連一點波紋都沒有,彷彿我剛纔經歷的一切只是一場幻覺。
我擔心着陳夢的安危,便忙不迭的跑到陳夢身邊,卻看到陳夢躺在岸邊,沒穿衣服,嘴裡發出了哼哼唧唧的聲音。她的一隻手在胸前揉捏着,另一隻手放在了小腹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