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的幾個人同時都是一驚,以爲自己聽錯了,蘇珊怎麼可能發出男人的聲音?可彼此對望的眼神裡的驚詫,甚至帶着一點點恐慌卻證明了剛剛誰也沒有聽錯,蘇珊真的用一個男人的聲音在說話,而且她還在繼續說。【..】
蘇珊說:“小葉,我等了你好久了,你怎麼纔來?!”
緊接着,蘇珊又換了她自己的聲音,可那強調和臉上的神態都顯現出一個陷入愛情甜蜜中的小女孩的樣子,她笑嘻嘻地說:“人家……人家……”她“人家”了半天,皺了皺眉頭,撒嬌地說道:“我不記得了嗎!”
“你不記得了,是啊,你現在還記得什麼?”又是先前那個男人的聲音。好像蘇珊的身體裡同時藏着兩個靈魂,而這兩個靈魂正在對話一樣。
這可不是聽錯了,蘇珊男女聲音轉換之間已經談了好幾句,如果不看面前詭異的情況,只聽聲音,還以爲這裡有一對小情侶正談戀愛,秀恩愛呢。
我和阿曼達看向方醫師,方醫師也一臉的詫異,可能在他之前的客戶裡從來沒有出現這種情況,那是不是說,有個被藏在蘇珊心底下的靈魂被喚醒了呢?
蘇珊還在自話自說着,不停地變化着表情和聲音,屋子裡除了她的聲音誰都沒有動,面前這種情況,讓我這個大師也不知道怎麼應付,若說蘇珊這個樣子吧,是像惡靈附體,可雖然像,我卻沒有感受到一絲一毫惡靈的意思,這種情況不是那惡靈強大到一定地步,就是根本沒有惡靈。
我們三個人靜靜地站着,阿曼達已經開始有些輕微地顫抖,她死死地抓住我的胳膊,捂着嘴,就怕自己會隨時尖叫起來,因爲此時的蘇珊變得越來越激動,男女聲音之間的對話已經不是甜言蜜語,溫馨快樂了,而是開始不斷地爭吵。蘇珊是學服裝設計的,聽她和那個男人爭辯什麼設計圖之類的,兩個聲音越說越快,夾雜了很多外語單詞,可能是法語,聲音也變得模糊起來,我們都開始聽不明白了。
“大師,這,這……”阿曼達悄聲說了幾個字,又擡頭看方醫師。
方醫師也有些懵了,他嘗試着向前走了一步,停在蘇珊的面前,低頭看着面部表情彷彿抽搐一樣變幻的蘇珊,臉上也現出了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他輕輕地咳嗽了幾聲,又拿出他之前催眠的聲音低緩地叫道:“蘇珊,蘇珊,你能聽到我的聲音嗎?”他的聲音太小,被蘇珊身體裡兩個爭吵的聲音一下子就壓住了,蘇珊還陷入那種狀態里根本就沒受到任何影響。方醫師無奈,只得加大了聲音,這次蘇珊好像聽到了,那男女聲地爭吵聲一下子就停了下來,方醫師正要一鼓作氣將蘇珊從催眠中叫醒的時候,蘇珊突然從沙發上坐了起來,雙眼倏地睜圓,臉上的表情變得猙獰鐵青,好象是一個瀕臨瘋狂的人,脖頸處甚至青筋都露了出來,她惡狠狠地盯着方醫師,用那個男人的聲音字正腔圓地吐出一個字來:“滾!”
這聲音也惡狠狠的,再加上蘇珊的表情,方醫師被嚇得一個趔趄,向後退去。我和阿曼達正要上前,蘇珊又是身子一軟,歪倒在沙發上。然後那兩個聲音又開始爭吵起來,好像是兩個吵架的人被人打斷了,又繼續吵了起來一樣。
“怎,怎麼辦?”阿曼達看着面前這情形,越來越害怕,但強行把蘇珊從催眠中弄醒不知道會不會對身體精神有什麼傷害。我悄悄地走過去問方醫師,方醫師搖搖頭,低聲說肯定是對精神有傷害的,可現在這個情形,只能強行喚醒了。
我說怎麼強行喚醒,你給劃個道吧。
方醫師詫異地看了我一眼,可能覺得我像個地痞流氓,指了指辦公桌上的一杯涼水,做出了傾倒的姿勢。
這是要把涼水潑到蘇珊的臉上,這樣,行嗎?我有點猶豫,可沙發上的蘇珊已經男聲跟女聲吵得嘴脣都哆嗦了,我只能端起杯子向蘇珊走去。
可就在這時,蘇珊彷彿意識到我要對她做什麼一樣,她猛然喘了一聲粗氣,然後那個男聲特別聲嘶力竭地用中國話大喊:“你把我的屍體藏到哪裡去了!”
蘇珊的身子又是一僵,好像被人質問的一愣一樣,這句話出現的太過突兀和尖銳,一下子把我們幾個人都震住了。屍體,竟然還有屍體,難道是牽扯人命嗎?
我握着杯子的手稍微地一遲疑,就聽到蘇珊用自己的聲音陰陰地笑了幾聲,說:“你死了之後,果真還是一樣的沒用!”那聲音猙獰冷酷,根本就不像蘇珊的聲音,好像是被人佔據了身體一樣。
接着蘇珊的身體就拼命地痙攣起來,似乎裡面的兩個靈魂已經不滿足於吵架而是廝打了起來,顫抖的蘇珊身體不斷地起伏,弓腰挺胸,又不停地顫抖着雙腿,一下子從沙發上滾了下來,砰地一下摔倒了地板上。
地板上沒有地毯,這一下子聽聲音就不輕。
蘇珊一下子沒有了聲息,阿曼達再也忍不住了,快步跑過來,伏在蘇珊的身體上不住地搖晃:“蘇珊,蘇珊,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蘇珊好像死了一樣一動不動。
我和方醫師也連忙趕上去,一起把蘇珊翻過來擡上了沙發,摸了摸她的口鼻還有呼吸,才鬆了一口氣。
蘇珊霍地睜開了眼睛,眼睛裡隱隱還帶着瘋狂之色,我以爲她又要成爲那個男人的聲音,男人的靈魂,可她的眼珠輕輕轉動了一下,在看到我們之後那抹瘋狂的神色一下子就不見了,她靜靜地看了我們幾眼,眼神漸漸變得冷漠。
阿曼達怯怯地想要叫她:“蘇珊……”
蘇珊猛然從沙發上坐起來,一言不發地向外衝去。她那個表情,怎麼說呢,就好像要上怎麼也打不贏的戰場一樣,充滿了悲壯和決絕。
“哎,蘇珊,蘇珊!”阿曼達緊緊地跟在了後面,我撇下驚慌失措的方醫師,也跟了上去。臨出門的時候,我回頭惡狠狠地瞪了方醫師一眼說:“這事如果透露出去……你知道的”,我比劃着脖子說:“其實這世界上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