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冷暖

巳時。

皇帝身邊的近侍見到面前的人,立刻行了個禮,道:“溫大人來了,皇上在等您呢。”

他打開門,溫知阮朝他抱了抱手,擡腳跨了進去。

剛纔在外邊站的時間有些長,他身上有些發熱,頭腦卻是清楚的,甚至有些緊繃。

皇帝已經換下了朝服,只着了一身寢衣,外面罩着一件長衣,坐在桌案前,見他進來,還不等他行禮,就擺了擺手,讓他平身。

溫知阮便老老實實地站在殿下,他能感覺到皇帝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帶着一種探究的意味。

他忍不住想要微微拱起脊背,心下卻驀然驚了驚,然後強制自己放鬆下來,微垂着頭。

“溫愛卿,近來可曾去過淮敘府上?”

六皇子莫名被禁足,不是什麼密事,溫知阮冷靜答道:“臣前幾日去過,不過......”

皇帝笑了笑,知道他要說的是沒進去,這個答案倒是在意料之中。

“淮敘被牽扯進河湟兵器倒賣一案中,情節嚴重,此事目前還在調查,禁足也是無奈之舉。”皇帝說,“你是從淮敘門下出來的,依你所見,淮敘可會做出這種事?”

溫知阮聞言大驚失色,忙跪倒在地:“臣不知情啊陛下!”

“溫愛卿,你看你怕什麼。”皇帝走下階來將他扶起來,“朕只是隨口問問,左廷思這件事辦得不利索,這麼久了也沒查出什麼首尾,總不能這麼一直耗下去。”

手中的胳膊似乎有些抖,皇帝把目光投在溫知阮臉上,見這位被稱爲經世之才的前科狀元郎,額上掛着一層薄汗,似乎真的被他的話嚇到了,臉色蒼白地後撤一步,就再要跪下。

皇帝見他這副模樣,也失了繼續詢問的心思,只好先讓他回去。

溫知阮好不容易回了家,沒驚動人,只沉默地回了自己的臥房,他在京中根基單薄,剛從六皇子府中出來的時候,一無田產二無宅邸,身邊更沒有什麼下人,只有一個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後來做了官,這才慢慢好過起來,只是那位朋友卻早已迴歸故里。

家中現在的管家是個瘦弱的老人,年歲已經很大了,溫知阮家裡沒什麼人,這位管家也還是一個偶然的機會纔過來的,老人不肯白白賴在這裡,便攬了管家的職責,幫他處理一些事務。

但其實也並沒有什麼事,他雖是才高,爲人卻古板無趣,和他一起的殿試三甲,其他兩位現在都頗得重用,只有他是幾乎快被遺忘,就連皇帝也只一開始對他看重了一陣子,後面便慢慢淡了。

他和衣卷在被子裡,想好好想一下今天皇帝召他的用意,卻怎麼也無法集中精神,反倒是身上忽冷忽熱得厲害,慢慢地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夢中他又回到了小時候,母親在酒樓裡彈樂器,那是一件很大很漂亮的酒樓,他就坐在樓上的角落裡,恰好能從欄杆的縫隙中間望見母親在臺上的樣子。她那時候很年輕,臉頰線條柔美婉約,微垂着頭,眼睛只盯着手中的樂器看,很專注的模樣。

二樓包廂裡有客人醉醺醺地出門,卻被角落裡黑乎乎的一團嚇了一跳,大手一揮指揮身邊的下人將那團東西拽出來,於是他便被幾隻強有力的手扣住肩膀,抓住頭髮,硬扯到走廊上。

他疼得大叫,想喚母親來救救他,便努力轉動脖子,但是脖子卻被人卡住了,那個人俯身貼近他,輕蔑地笑了一聲。

他聽見那人對他說:閉嘴。

他不聽,感覺整個胸腔都要因爲窒息而炸開了,出於對死亡本能的恐懼,他反而更大聲地喊了出來,但是卻因爲痛苦而嗓音低弱,像是一隻落入獵人手裡的麋鹿,只剩驚恐且無謂的掙扎。

他怕極了,迷迷糊糊間,竟彷彿看到了母親,她終於完全擡起了頭,玉白的臉上掛着淚,那雙眼睛正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母親,救救我......”

牀側坐着的人使勁把他胡亂揮舞的手壓下去,然後塞進被子裡,被一個病得糊里糊塗的人折騰出一身汗,這人似乎極其不滿,耐心也幾乎告罄。

這麼點膽子,真是半點不見當初的冷硬心腸。

“哼”,好不容易把人壓制下去,黑乎乎的人影就着半壓在溫知阮身上的姿勢,先是平復了一下呼吸,然後擡起頭盯着雖是睡着卻睡得一點也不安穩的人看。

屋子裡沒有燃燈,看了半天連個輪廓都不清楚,只有粗重灼熱的呼吸一下下掃在他臉上,提醒着這個人正經受着病痛折磨。

真是......生病了不會看大夫的嗎?

這麼大的人,居然連照顧自己都做不到。

幸虧他是個有先見之明的人,提前準備了藥帶過來。

轉而想到這個人生病的可能原因,他又覺得呼吸一窒,心中默默罵了一聲。

“算了,今個兒屈尊降貴照顧你一次,就當補償了。”

他這樣想着,他也不敢睡,但是乾坐着也實在無聊,呆了半晌,伸手摸了摸溫知阮的額頭。

溼溼的,出了不少的汗。

他想了想,又摸了摸身上,果然身上也出汗了。

溫知阮似乎沒有脫外衣。

這樣睡着能行嗎?

他在幫忙脫和不脫之間猶豫了一瞬,最終還是認命地嘆了一口氣,摸着黑給牀上的人寬了衣。

身上的汗被他用脫下來的衣服隨便擦了擦,然後就被他隨手往旁邊一丟了事。

整個過程幾乎可以用飛快來形容,他迅速處理完,然後把人光溜溜往被子裡一塞,裹得嚴嚴實實。

他捏着幾乎快壓到溫知阮下巴的被沿,嚥了一下口水。

有些渴,想喝水。

但是愣是坐着沒動。

算了,太麻煩了。

明天早上回自己家喝。

極品毛尖,比這裡的苦水好喝一百倍。

可惜今年的春茶有可能喝不上了。

想到這裡,他又有些憤怒,緊接着想到了什麼,冷淡地將壓在被子上的手收了回來。

他這是造的什麼孽呀,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非得給自己找罪受,找苦頭吃,真是被豬油蒙了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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