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番回憶後,海東青發現自己真的沒有見過這個人,具體的說,他是沒有在現實生活裡親眼看見過他。
只是在好幾年前,海東青在公安部的通緝令裡見過這個人的照片,僅此而已。
“現在怎麼辦?”我問。
海東青想了想,說:“先聯繫其他人,看看他們那邊是什麼情況。”
隨後,我們分別撥通了小佛爺跟陳九山的電話。
小佛爺的電話打過去沒人接,而陳九山的電話則被打通了,他的第一句話就是。
“人死光了,佛爺被人救走了,我正在後面跟着那人。”
我沉默了下去,一時間沒有再出聲。
人死光了?!
這意思就是那十幾個夥計全都.......
雖然我對於那羣夥計都沒什麼實在的交情,但是平常的時候,也是經常能坐在一起吃頓飯聊聊天的。
前幾天人都還好好的,沒想到這才過了多久就全死了?!
“你在哪兒呢?”我揉了揉太陽穴,忽然感覺腦子有點暈乎了:“我現在帶海東青過去接應你,師爺剛纔被一幫子武警救走了,具體的咱們一會兒再說。”
“那人在往郊區上跑,我馬上就追上了。”陳九山說着話,那頭似乎還有呼呼的風聲,估摸着他是在玩馬拉松的過程中接的電話。
“你能攔得住他嗎?”
“這孫子不像是練過的人,但跑得還是挺快的。”陳九山說:“一會兒我給你打過來,咱們約個地方匯合就行。”
掛斷電話後,我跟海東青從另外一邊的街道走了出去,招來一輛出租車,直奔市中心的某個知名飯店。
之所以我說這裡知名,那就是因爲這飯店的菜式那可是遠近聞名的全,只要是你想吃的就沒有在這兒見不到的。
時間點兒也差不多了,去吃個飯剛好,天也快亮了,就當是吃早餐了。
事實證明我的想法還是太簡單了,服務員這邊剛給我上好菜,陳九山的電話立馬就來了。
“來新城路的天華小區,我來接你們。”
“馬上過來。”
見我掛斷電話起身就要走,海東青一臉鬱悶的拿着筷子,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最終還是請服務員過來幫忙打包,準備帶過去跟小佛爺他們一起吃頓好的。
等我們到小區之後,陳九山臉色難看的迎了過來,並沒跟我們多說什麼,直接轉身帶着我們往其中的某個住宅樓走去。
進樓後,我們直接上了七樓,陳九山過去敲響了702的房門。
在房門被裡面的人打開的一瞬間,我徹徹底底的傻眼了,愣愣的看着開門的人,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而裡面的人也沒想到是我,驚訝了好一會,最後才急匆匆的走出來,哈哈大笑的過來給了我一個擁抱。
“易哥,沒想到是我吧?!”
“黑.....黑子?”我不敢相信的看着這個曾經熟悉的人,忍不住大呼了起來:“我操?!你竟然沒死?!”
沒錯,站在我們面前的人,就是曾經被小佛爺槍殺的黑子。
“嘿嘿,我哪兒會死啊。”黑子撓着頭傻笑着,忽然臉色一變,似乎是明白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了,急匆匆的便帶着我們進了屋子。
在剛進臥室的時候,我立馬就聞到了撲鼻而來的酒精味,其中還夾雜着些許的血腥味,總而言之那是種很刺鼻的味道。
我們進去的時候,小佛爺正躺在牀上看着天花板發呆,等我們走到牀邊他才把頭低下來,看着我們幾個人笑了笑。
“姓易的,跟我說說我哥是怎麼被武警救的。”小佛爺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並沒提及自己的傷勢。
我點點頭,一點不落的給他說了一遍我們所見到的事。
小佛爺聽完後皺緊了眉頭,疑惑的問我:“你確定那個中年男人跟我很像?身高是不是兩米左右的樣子?他是不是很壯?”
“是啊,你認識他?”我意外的看着小佛爺。
沉默了半晌,小佛爺嘆了口氣:“他是我們的大哥,只不過跟我是親兄弟的關係,跟我二哥是結拜兄弟的關係。”
“以前怎麼沒聽你說過?”我驚訝的問。
“都是些陳年老賬了,沒必要說。”
小佛爺聳了聳肩:“既然他把我哥救出來了,那就沒事了,等我修養一段時間,咱們走吧。”
“你傷得不輕吧?”海東青忽然問他。
“還行,就是瘸了一條腿。”小佛爺一臉的慶幸,似乎是爲了自己保住一條小命而高興,一邊拍着腿一邊說:“媽的,工傷,光榮。”
“光榮你媽光榮。”我終究還是忍不住說了句髒話。
“不就是瘸了條腿麼,又不是瘸了中間那條腿,再說了,老子不是還有一條麼!”小佛爺沒好氣的回了我一句。
看着面前一臉平靜的小佛爺,我心裡有了種莫名其妙的憤怒,更有點接受不了這個現實。
小佛爺.....一天就變成瘸子了?
我回想着在這個城區經常聽見的聲音,忽然更不能接受這現實了。
“小佛爺是誰啊?”
“小佛爺就是咱們南城區最能打的那個人,沒有之一。”
還有人說.......
“小佛爺那個年輕氣盛的後生這段時間太他媽囂張了,真該找人去廢了他。”
“我操,你他媽說話小點聲,要是讓他聽見了這話,誰他媽都保不住你!”
在這個城市裡有幾個人最是人見人怕的。
沈國民算是一個,但讓更多人害怕的,還是那個下手狠辣,從不講情面的年輕人。
你敢去招惹小佛爺?真想被他在腦門上開兩個槍眼?!你活膩了吧?!
許多人都這麼認爲並且囑咐着身邊的人,招惹誰都別招惹小佛爺,他可是.......
“瘸了一條腿你還這麼高興?”我不解的問他,語氣裡隱隱有了火氣:“你是傻逼啊?!”
“活着就好,更何況老子以後又不是隻能坐輪椅了,雖然這條腿使不上勁,但還是能站起來走幾步的不是?”小佛爺笑着,找黑子要了一支菸,點燃後美滋滋的抽了起來,一臉笑容的說:“看你急的,老子能活着就不錯了。”
海東青走過去,仔細的看了看小佛爺,說道。
“你打不過我了。”
小佛爺一愣,點點頭。
陳九山皺着眉就要走過來拉開海東青,似乎他覺得,海東青此時是在打小佛爺的臉。
“但是你沒瘸的時候能打過我,你挺牛逼的。”海東青表情平淡的拍了拍小佛爺的肩膀,我也不清楚他這算不算是在安慰小佛爺。
可小佛爺明顯很受用,叼着煙點點頭,說,那必須啊。
說完,兩個人互相看着對方,同時大笑了起來。
但是這一次的笑聲裡,雙方都沒有了往日的笑意,只有種難言的苦澀。
在外人看來,小佛爺似乎還是原來的小佛爺,只有跟小佛爺熟悉的人才能明白,現在的小佛爺已經變了。
他的眼裡已經沒了往日的鬥志,心狠手辣,殘忍無情,這幾個字早就在不知不覺中從他眼底慢慢消退。
此時此刻的小佛爺,更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年輕人。
“佛爺身上的刀傷很多,但我都包紮過了,暫時沒有大礙,九山腳踝處的那個傷太嚴重,我本來想送佛爺去醫院的,可是......”黑子咬着牙說:“佛爺不去......”
“去醫院也沒用,我這輩子辦過的人太多了,有經驗,就那孫子這麼一刀,我這腿絕對搶救不回來了。”小佛爺無奈的說:“更何況現在醫院裡指不定還有想殺我的,去那兒找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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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子還想說什麼,但被小佛爺瞪了一眼後,他就安靜了。
“九山,你帶着黑子先回古玩店,估計有人在那兒等着聯繫我們。”小佛爺揮了揮手:“我跟他們聊聊,順便在這兒休息休息。”
陳九山嗯了一聲,帶着黑子轉身就出了房間。
小佛爺抽着煙,把頭低了下去,一動不動的盯着自己的手掌發愣。
見他暫時沒說話的打算,我們也找來椅子坐下,等着他說正題。
過了幾分鐘,小佛爺開口了。
“姓易的。”
“說。”
“我給你們說個故事吧,是個很久以前的故事。”小佛爺深深的吸了口煙,苦笑着。
隨後,他在我的故事裡,給我說起了另外一個故事。
這個故事很長,小佛爺似乎已經用上了最簡潔的話語跟我說這個故事,但也說了足足三個小時才說完。
在聽完這個故事之後,我跟海東青都沒了聲音。
跟他遇見的事比起來,好像我的事根本就不算什麼。
起碼我還沒有像他這樣,把這個世界的弱肉強食看得那麼清楚。
如果說普通人看見的世界,是一個充滿希望,偶爾也會殘酷的世界。
那麼小佛爺所親眼看見的,可能就是更加真實的一個世界。
沒有虛僞的平靜祥和,只有數也數不清的真實,殘酷。
“如我所說,我哥的腿被廢了,這事就跟他有關係,但是.......”小佛爺的表情很複雜,搖了搖頭:“媽的,這事這輩子都說不清了。”
這時候,忽然有人推開門走了進來,在我們還沒回過頭的時候,只聽見來的人說。
“老三......我來了.......”
“還以爲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小佛爺的笑容很難描述,其中有恨,但更多的是說不明懷念:“大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