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點我挺納悶的,雖然說警察可以對有違法犯罪的嫌疑人員進行盤查,可他們應該不能隨便使用手銬銬人吧?這趙四咋就被銬起來了呢?
說起這個,老何樂了。他咧嘴笑道:“我們見着他,正想着上前去盤問他,不想他看見我們後,竟然大驚失色。撒丫子就跑!沒做虧心事兒,見了警察跑啥啊?於是我們藉着這個由頭,追上去就把他給逮住,當場就銬了起來了。”
事情也說完了。我們也到了家了。
老劉頭掏鑰匙開鎖,大家進了屋。
邢隊長猛的一把,把趙四按坐在桌前的一把椅子上,自個轉到他的對面,伸手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張卡片,‘啪’一聲丟到了桌子上,繼而滿面威嚴的坐了下來,沉聲問道:“叫什麼名字?”
我看他丟在桌子上的東西,是他的工作證。出示證件,這應該是警察在外盤問犯人前的一個必要的程序。
不過,穿着警服的邢隊長,這一按,一掏,一丟,一坐幾個一氣呵成的小動作,連貫起來是那麼的不卑不亢,又氣勢十足。我想,這應該也是警察盤問犯人的技巧之一吧,讓人心裡產生一種被動感,震懾力,反正我覺得吧,要是我犯了事兒,一見這架勢,我就啥都招了!
趙四看了那工作證一眼,如坐鍼氈般半直起腰,一臉苦哈哈道:“叫趙~趙四。警察同志,我~一沒偷,二沒搶的,你們抓~抓我幹啥啊?”
邢隊長神情嚴肅呵道:“坐下,你沒偷沒搶見了警察跑啥呢?我看你是做賊心虛!”
邢隊長這話一說完,我看到趙四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可隨即,他梗着脖子道:“我~心虛啥?跑是因爲我有事兒,不是因爲看到了你們,你們警察管天管地,還管人跑不成?”
邢隊長沒跟他廢話,直接問道:“認識孫守昌嗎?”
“不認識!”趙四想都沒想的回答。
“不認識你昨天晚上去他家幹啥了?”邢隊長咄咄逼人!
聽了邢隊長這話,趙四神情一怔,像是沒有料到這事會被人知道。
邢隊長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我也盯着他,想看看他接下來還想咋狡辯。
不想趙四忽然作恍然大悟狀,道:“你說的孫守昌就是孫道長吧?我這孫道長孫道長的叫慣了,乍說名字,一時還真記不起了!孫道長生前曾經在我家住過幾天,他死後,有些東西落在了我家,於是我就給他送了去!不想,去他家送東西時,我跟他兒子特別投緣,我倆一頓大酒喝下來,便認了幹父子!這事你可以去問他,他正式拜我爲乾爹那天,我們還舉行了簡單的儀式,請了他兩個叔喝的酒,這之後,我又去過他家幾次,乾爹去幹兒子家,這個~不犯法吧?”
趙四說完,我直接無語了,這咋還整出了這麼一出?
我看了一眼老何,老何連珠炮似得問道:“孫守昌是從什麼時候起住到你家的?他一個外鄉人,住進你們家有什麼目的?你們是什麼關係?”
趙四回道:“正月裡來的。那時候徐家父子詐屍,正碰巧他一個江湖先生走到了這裡,大家便請他給解決那件事兒,他便留下了。我們倆的關係嗎,說白了就是房東房客的關係,他在我家住,一天給我三十塊錢。這個很多鄉親們都知道的,你們也可以去問。”
要說老邢盤問還是很有技巧的,他反覆的問,同樣一個問題顛來倒去,問的極快,根本不給對方考慮的機會,想是要趁人不備套出話來!
可原本還挺緊張的趙四,竟是越答越從容了,他坐在那裡,一幅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無論邢隊長跟老何問啥,他都能對答如流!而且他邏輯性挺強,回答過一遍的問題,無論你再以何種方式問道,他都不會答錯。這一點不像是個鄉下老木匠,倒像是個江湖老油條!”
我們雖心知他所說有假,可也沒有任何證據指正他,最後,趙四問邢隊長道:“警察同志,我可以走了嗎,我這還得去幹活呢!”
邢隊長看了老何一眼,老何也是一幅無計可施的樣子。這時,半天沒說話,一直低着頭不知道在想啥的老劉頭,忽然說道:“我就說你們是冤枉趙四兄弟了,趙四兄弟的爲人我清楚,你們偏生的不信,快放人家走吧。”
老劉頭的話聽的一頭霧水,昨天他還懷疑人家呢,這回咋就相信他的爲人了?
老何也同樣不可思議的盯着老劉頭。老邢則拿出一把鑰匙,過來幫趙四開手銬。
老劉頭呵呵笑道:“趙四兄弟,上回你去八里莊幹活時,借我那‘線刨’用完了沒?我這還急着用呢!”
趙四聽了老劉頭的話一怔,隨即蹙眉道:“用完了,回頭我給你送過來。”
老劉頭點頭,一邊送趙四往外走,一邊又閒話道:“趙大慶家閨女前兩天生了?男娃還是女娃?”
“這個~我還真不知道男女,我這幾天忙的,都沒功夫打聽這事兒!”趙四悻悻的摸了摸鼻子。
老劉頭這幾句話說聽的我一頭霧水的,首先,我們這片就沒有個叫八里莊的村兒,再者趙大慶就倆兒子,哪兒來的閨女啊?老劉頭這是咋了……”
我這正琢磨着,忽然老劉頭大聲呵道:“孫道長,你還想裝到幾時?”
老劉頭莫名其妙的一句話,像是一記悶棍砸在了趙四的頭上,趙四的身形猛然頓住,整個人像是一截木頭樁子,愣愣的杵在了那兒。
可也只是片刻,隨即他重新拾起腳步,匆匆的往外走去。
我站在屋門口,看到他腳步發飄,後背發抖,整個人像是瑟瑟秋風裡的樹葉兒,隨時都有要搖搖欲墜的可能!
老劉頭給邢隊長遞了個顏色,邢隊長一個健步上前,又把趙四給擒了回來。
“孫道長,你就都說了吧。”老劉頭盯着盯着趙四沉聲說道。
這下子我直接蒙圈了,“爺~這分明就是趙四啊,你咋叫他孫道長呢?”
老劉頭冷哼一聲道:“這副皮囊是趙四不假,可實則,他跟孫道長早已互換了魂魄。”
老劉頭的話讓我驚訝的無以復加,老何瞪着眼問道:“師傅,你的意思是,趙四跟孫道長互換了身體?趙四這具身體裡裝的是孫道長的魂魄?實則他就是孫道長?”
看到老劉頭點頭後,老何又驚問:“那趙四呢?難道他隨着孫道長被分屍,已經死了?”
老劉頭目光如炬的盯着趙四道:“這就要問他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齊聚到了趙四身上。趙四臉色慘白,雙手緊緊的握成拳裝,耷拉着眼皮,道:“我~我不知道你們在說啥。我趙四就是這‘豐寧谷’的一個老木匠。”
“哼。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何川之前跟我說你在擺攤算掛,夜裡住在孫守昌家的時候,我心裡就犯了猜忌。剛纔我問你的幾個問題,你的回答也是漏洞百出,首先,我沒借給過趙四線刨,他家是木匠世家,幹活的傢伙事兒全的很,怎麼會跟我借東西?其次,我們這方圓幾十裡,沒有叫八里莊的村兒?最後,趙大慶根本就沒有閨女,他可是你們趙家班子裡的人,你連這個都不知道?還敢稱自己就是趙四?”
老劉頭這話說完,趙四低頭沉默了半晌,最終,他擡起頭,幽幽嘆息一聲道:“沒想到,還是被你們給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