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劉頭先教我們畫了一張最簡單的平安符,只見他提筆運神,輕巧的幾個拐彎符就成了。
他畫的輕巧,我們看似簡單。可那筆到了我跟老何手裡,就不聽使喚了,無論咋畫,都畫不出老劉頭那行雲流水般的順暢。
老劉頭也不急。搬個馬紮往爐子根下一坐,袖着手道:“別急,剛開始畫都畫不好,你們今天每人就先畫兩百張吧。”
兩百張!?
我跟老何異口同聲的驚呼。
老劉頭哼哼道:“你們倆入門晚。已經過了最佳修煉的年紀,所以必須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行。我想過了,往後你倆早上四點半起牀,跑步一小時,扎馬步半小時,中午習武,下午學道術,晚上修心,如此以勤補拙,不出三年,你們便能小有成就了!”
三年?
我和老何再次驚呼。
此刻,我不知道老何心裡咋想的,反正我心中是有些後悔拜老劉頭這便宜師傅了。四點半起牀,晚上還得修心,這麼沒日沒夜的折騰,還得過三年才能小成,這事擱誰誰受得了啊!
不過回頭再一想老劉頭這些年的付出,我又提起了筆,兩百張就兩百張吧!畢竟,我要學會了老劉頭那身本事,也是件很了不起的事兒。
往後的幾日,我跟老何一直遵照着老劉頭的教導練習,村子裡也恢復了往日的風平浪靜,沒過幾天,趙四也回來了,精神抖擻的坐在門口抽旱菸。見了我還問道那錦旗的事兒,說不給錦旗給我十塊錢也成啊,雖然老劉頭不是兇手,可那時候,在那個節骨眼上,我能站出來給你們提供線索,就算沒派上用場,也應當給予表揚嗎。
這一刻,我忽然覺得像趙四這麼小氣,且斤斤計較的人,應該做不出用厭勝術害死那麼多人的事兒。畢竟害那麼多人也需要一定的魄力,看來我的疑慮有些多餘了。
時間一晃就到了二月,天終於不再冷的那麼難耐,而我跟老何的進步也不小,已經學會了畫幾種簡單的符了,這天下午,我剛提筆想畫老劉頭新教我的招財符,忽然覺得下腹部一陣發熱,那熱感很熟悉,好像是……
腦中靈光一閃,手中的筆‘噹啷’一聲掉在了地上,我倉皇的往外跑去,身後老何扯着嗓子喊:“師兄~師兄你幹啥啊,師父,師兄他跑了~”
而老劉頭正蹲在牆根下曬太陽,忽見我那副樣子,一個健步就追了上來!
我腳下不停,拼命的往村前那條河裡跑,邊跑邊罵圈兒這個烏鴉嘴,真真是被他說着了,吞下雮塵珠後那種讓人痛不欲生的熱感,時隔一個月後,又他孃的犯了!
“常生,你跑啥?你到底咋了?”老劉頭一邊追,一邊喊。我根本沒功夫跟他說話,小腹部的那種熱流漸漸的擴散,涌至全身,逐漸變得更熱,熱的就像我整個人被架在火上烤一般難耐。
很快,汗出如漿般浸透了我的衣裳,身體內像是封存了一個大火球,下一秒就會爆體而出,將我整個人焚燒殆盡。
我拼命的跑,心裡只想着儘快的跳進河裡,終於,再我要被燒死的前一刻,我跑到了河邊,一頭扎進了冰冷的河水裡!
像是一塊火炭突兀的遇了涼水,一冷一熱兩股反差巨大的感覺,激的我的身體一震劇痛,眼前一花,一頭扎進了水裡!
……
“常生,常生……”我聽到老劉頭在叫我。
聽到老何在我身邊奇怪道,這究竟是啥病啊,一月一犯,跟女人家來親戚似得……發起病來來勢洶洶……
接着老劉頭又道:“你閃開,讓……給瞧瞧!”
老劉頭含糊不清的說了一個人名,我心說俆爺都死了,我們村子裡誰還會瞧病啊?想着,我使勁睜開了眼睛,然後我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啊!”我慘叫了一聲,差點嚇得尿了褲子。
我面前那人竟然是徐大壯,本來死去的徐大壯此刻就站在我的面前,他手裡拿着一把牛耳朵短刀,面色陰晴不定的看着我,繼而慢慢解開了我的衣裳!
不!不,是幻覺,大壯分明已經死了,那日我看的真真的,他嚼爛了自己的舌頭,對,我有陰陽眼,我一定是見鬼了!
“徐老弟,你走都走了,又回來幹啥?冤有頭債有主,你回來也莫要找我啊,再者說了,害死你的孫道長現在已經得到了應有的報應,你就安心的走吧,回頭我給你多燒些紙錢!”我鞠躬作揖的哀求着,希望大壯趕緊離開!
可大壯非但沒有離開,反倒舉起了手中的牛耳尖刀,毫不遲疑的往我的心口窩刺來。
胸口處一涼,我渾身整個繃緊了起來,接着讓我戰慄的一幕發生了,一陣‘蚩蚩’的聲音傳來,刀子從我的胸口,一直割到了肚臍,而後,大壯把正滴着血的牛耳尖刀,叼在了口中,然後他伸手插進了我的肚子裡,抽出一根腸子掛在了自己的手肘上,然後逐漸,緩慢的且抽且掛,很快他的手臂上便掛滿了腸子,然後他拿刀切斷,掛在了一張椅子背上,然後又抽又掛……
鼻息間滿滿的血腥之氣,我恐懼到了極點,瞪着眼,張着口想喊,可我卻發現自己根本喊不出聲兒,我於是拼命的掙扎,可那徐大壯做了鬼之後跟以前不一樣了,他不在是那個尿褲子的傻小子,不僅不傻,還會奇法兒,他隨便用手在我身上拍了幾下,我便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將我抽腸剜心了!
我陷入了巨大的疑惑和恐懼之中,我究竟是在哪兒?是死了還是活着?又或許這只是一個夢!雖然這一切都那麼真實,清晰,可我卻根本感覺不到痛楚。
是的,這一定是一個夢。我終於說服了自己,我不在試圖掙扎喊叫,我無力的躺在那裡,看着大壯將我腹中的零碎一一取出,整理了一番後又都裝了回去!
這之後,他在我的身上拍了幾下,轉身輕聲道:“好了!”
他話音剛落,老劉頭跟老何就出現在了我的面前,老劉頭扶起我問道:“常生,你現在感覺咋樣?好點兒了嗎?”
“常生,師傅跟你說話呢!你想啥去了?”老何見我一頭霧水的樣子,拿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眨了眨眼睛,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完好無損,再看大家都還在,老劉頭,老何,徐大壯!
“我是在做夢嗎?我不是記得我在河裡嗎?”我弱弱的問道。
“大白天的做啥夢,你是燒糊塗了吧。剛纔是我跟師傅把你從河裡擡了回來。“說話間,老何毫不客氣的在我胳膊上掐了一把,問道:“咋樣?疼不?”
我呲牙咧嘴道:“疼,不是做夢,那剛纔我……還有大壯他……”
我看着站在門口的大壯,滿腹狐疑不知該咋問出口。
“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大壯轉過頭來,看着我嘻嘻的笑。下午的陽光把他的身影拉得修長,有影子,應該是個人。”
“可這人是誰呢?大壯的死是我親眼所見,並且他打小就傻,說話都說不清楚,這回咋變成這樣了呢?“
大壯見我一頭霧水的樣子,拉了把椅子坐到我的牀前說道:“常生哥,實際上那天我沒有死,我之所以裝死,只不過是因爲我無意間撞破了孫道長殺人之事,我怕他會殺我滅!如今孫道長死了,我再無顧忌,於是又活了過來!”
“這怎麼可能?那天我分明看到你~嚼爛了自己的舌頭,血淌了一炕,整兒人都僵硬了的!”
“呵呵,那只是一種假死術而已,那對於我們’祝由科‘的傳人來說,實在是再簡單不過了。”大壯呵呵笑着給我解釋。
“這祝由科又是啥?”我覺得我都糊塗了!
“這個我無法給你細解釋,祝由術可以說是一種古老的巫術,也可以說是一些民間治病,救人的粗方子,我們治病不用藥或少用藥,而主用祝由醫師的意念、符咒產生的場來治療各種疾病,就像之前俆爺,他治病的手段你總是見識過的吧,那便是祝由術。”
“你方纔把我腸子,肝臟都搬出來,這些,也是祝由術?”我狐疑的問道!
大壯點頭道:“是,這在我們祝由術中叫’剜心抽腸術‘主治腹中疾病,劉爺說你肚子裡有東西,我便給你找了找,可我啥都沒找着。”
要說大壯說到的這剜心抽腸術,剛開始我還不信,可後來我無意間翻了些資料,別說,還真就有那麼回事兒,不過那都是後話了。
看着說話利索,與常人沒啥兩樣的大壯,我用手指着腦袋問他道:“你這也是裝的?“
大壯呵呵笑着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