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招娣問道。
“你不懂蠱術當然不知道,苗疆蠱術的蠱母蟲本就是專門培育蠱女本命蠱的母蟲,但是,纔沒有被別人當成本命蠱飼養之前,它們是靠着吃同類而存活的,這小傢伙肯定是吃了不少餓鬼蟲。”
“……”招娣不知道爲什麼,浴桶裡的水溫一下子就冷了,人蟲吃同類?招娣半晌都沒有說出半個字來。
“你不是苗疆的蠱女,所以,不是正兒八經的血統,你養不了它,這人蟲,倒是通人性,知道你養不了又對你有感情,所以,它吃了同類。”
這句話一出,招娣怎麼就覺得,心裡雖然不覺得噁心了,倒是有些難受,是的,她能聽懂自己人話,而且它叫的時候,招娣知道它想幹嘛。
“那……有什麼辦法能讓它不吃同類?”招娣訕訕的問道,她目前爲止沒有對人蟲產生過排斥,她喜歡它。
“蠱母蟲的後裔有一個有點,一般人若是染上了餓鬼蟲,不管餓鬼蟲斷成多少斷,都會活下去,就如人體內的蛔蟲一樣,它要是吃了,在苗疆蠱蟲的記載上,據說,是一種帶給餓鬼蟲的解脫,只有蠱母蟲的後裔吃下去,餓鬼蟲纔不會復活,這裡頭的關係人類怎麼能理解的了?”
玉麟撫摸了一下“肉球”,招娣徹底明白了,人蟲吃同類是不是可以說是一種祭祀超脫?以前趙光提起過,餓鬼蟲屬於餓鬼道的一種蟲子,若是按照十八層地獄受罰的那些記載,投入餓鬼道的是因爲前生浪費糧食,或者是揮霍。
所以,來生投入餓鬼道,整日吃不飽,不管吃多少,都吃不飽,這是一種懲罰,對於餓鬼蟲來說,是一種折磨,怪不得那天趙光附耳在山洞內傾聽,說石板後面沒有任何動靜,好像是一夜之間餓鬼蟲全死光了一樣。
人蟲吃了它們,是啊,餓鬼道的生物全都是生命力和繁殖能力最強的一種寄生蟲,招娣怎麼就覺得,對於餓鬼蟲們來說,它們就是想死都死不掉的羣體,這樣,也算是一種折磨吧。
“吱吱吱……”人蟲翻了身,肉球滾動了一下,小胳膊小腿就伸出來了,它宛若夢魘一樣叫了幾聲。
招娣笑了,人蟲又睡着了,它說的大概意思是——不要在背後議論人家,那些餓鬼蟲願意幫助驅散狼羣,也是和它做了交易的,交易內容就是吃了它們,不讓它們承受飢腸惡露,怎麼吃都吃不飽的生活。
它們還覺得,遇到了人蟲,就是上天賜給他們的福音,有什麼好議論?
招娣真的是驚出了一腦門的虛汗。
空氣再一次陷入沉默,只有自己身邊傳來的水聲,他有時候就是這樣,靜下來的時候讓人覺得他根本不存在,整個人都如同雕像。
招娣是第一次遇到一個大活人可以一點聲音都不發出來。
“把你去古墓的經過大致說說。”他終於說話了。
他方纔沉默那麼久,很顯然,在想古墓的事情,招娣就知道,他所說的待會有話跟自己說就是質問。
招娣把大致的都說了,包括趙學明被他外甥帶走,還有面具人的來龍去脈都說了,招娣隔着簾子看不到他的表情,一直說道最後柳巖有可能遇難的時候,招娣的心陷入了最深的谷底。
半晌,他都沒說話,只聽到了他嘆了一口氣:“肖傑說那面具人是科研所的人?”
招娣撩開簾子的一角看着他,此刻,他蹙眉着。
“嗯~”
“你太單純了……”他苦笑兩下搖搖頭,招娣不明白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如果真的是科研所的人,他們不會只是問話,可能那些血屍和古玉棺材更值得他們考究,就如一個琴師對琴的執着是一樣的,你明白嗎?”
招娣一愣,這樣解釋,招娣若是再不明白,她就是真的傻子一個了。
肖傑,騙了自己?
“你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招娣迫不及待的問道。
“有些事情點到爲止即可,趙光帶走了趙學明,他以爲是幫他,其實是害了他,趙學明的命早在幾十年前第一次進古墓就是該絕的,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他既然離開,也就意味着因果報應的一個終結,他欠下了的,這輩子還不了。”
“玉麟,你該不會是怪趙學明沒有兌現承諾?”招娣問道。
“我何時怪過別人?那是他自己的事,要怪,也要怪天道輪迴,因果循環。”
玉麟淡淡的說道,招娣似乎明白了。
“古墓被炸了你也不會怪別人?”招娣試探的問道,畢竟那玉棺材裡面……
他沉默了一會兒說道:“玉石棺材還沒有那麼脆弱。”
招娣一聽,突然想起了當年趙乾口述的盜墓經歷,他說過,孫二爺的人一槍打在了棺材上,隨後那子彈從身後反彈回來,直射開槍者的後背心。
可見,那玉石棺材又多堅硬,聽玉麟的口氣是,隨隨便便的炸藥,山崩,還不足以毀掉玉棺材,想到這裡,招娣不再說話了。
“可以了!”突然,招娣覺得浴桶邊的簾子動了一下,一隻手外界一條浴巾出現在招娣的眼前,她接過來,擦了身子,覺得不光是屁股輕鬆了許多,而且感覺全身都沒有疲倦感了。
溼漉漉的長髮貼在她的脖子上,帶着滿身的熱氣撩開那簾子,玉麟倏爾回頭,招娣的臉突然一燙,那一刻,應對着那麼一雙如星一般的眸子,招娣竟然覺得,心跳加速了。
招娣總覺得他每一次都能帶給她一種心靈悸動道停止呼吸的衝動,而這種衝動,卻又讓招娣心底淒涼。
她真的很想問問他,難道,只有自己死了,才能救活你的女人?那我在你心裡的地位又有幾分?
玉麟微微蹙眉,他竟然發現她的眸子裡有一層霧氣,那眼神一下子就讓人覺得很淒涼,還有一絲讓人心疼的絕望在裡面。
他移開目光,拿起方纔招娣擦身子的浴巾,給她擦頭髮,招娣竟然十分享受那麼一個被人照顧的過程。
整個過程,他都一句話都沒說,他很認真的看着招娣的頭髮,好像不放過任何一絲,認真的好像他不是在給自己擦頭髮,而是撫摸着一件稀世珍寶一樣,手掌力輕柔的若有若無。
“我能不能不死?”招娣低着頭,他擦着頭髮的手突然頓了頓,繼續擦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