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娣遲疑的將手裡的A4紙重新疊好,想必此刻,龍敏還在東北,放回茶杯下的時候,招娣這纔看到了三張照片。
照片上,是一口棺材,那玉石棺材表面流光溢彩,也可能是照相機拍攝時沒有把握好補光的含量,導致整個玉石棺材被一層反照出來的碧綠玉石顏色的光環籠罩,但是,透過那半透明溫潤的玉石能若隱若現裡面的屍體。
三張照片都是拍的棺材,而且是從不同的角度拍攝的,背景是一處漆黑陡峭的山壁,閉幕之際,招娣隨着趙乾的講述,龍敏應該是從孫二爺當年的入口進去的,而趙乾則是從這身後的閃壁上栽進去的。
整個照片的背景顏色都以暗黑色爲主,牆壁上明顯是強光手電筒的光束,招娣總覺得黑暗處有什麼隱藏的東西,光看這張照片,招娣就覺得那黑影部分十分的沒有安全感。
看的招娣眼睛都發酸了,放下照片後,招娣又覺得輕鬆起來,那種看似與自己毫無關係,其實,她總覺得這整件事和自己脫不開關係的感覺又來了。
雙眼看着茶杯,眼睛早就穿透茶杯落在了不知名的某個角落,猛然間,一個淡淡的笑容像是自己的臉倒影在茶杯中的樣子——我們還會見的……
招娣眉頭一緊,條件反射一巴掌掃開了茶杯,嘩啦啦的碎裂聲音打破了招娣精神緊張的情緒,招娣喘息着,那個女屍確實與自己生的太像了,像的招娣現在喝口茶看到自己的嘴倒影在茶杯裡,都覺得恐懼。
招娣喘息了半晌,才漸漸舒緩神經,迷迷糊糊就頂着一頭溼漉漉的長髮依靠在茶椅子上睡了過去。
還是那個夢,無邊無際的猩紅,宛若汪洋大海,像是夕陽掉進了海水裡,又像是波濤洶涌着的無邊無際的血池,猩紅的刺痛熟睡人的眼睛。
一個女子像是隨波逐流一般,血浪一波波的拍打着她的身體,招娣竟然很清楚的知道自己還活着,可是,自己爲什麼要躺在血浪上?她死了嗎?
“我實在不忍見他世世爲我違背天命爲我塑命,實在不願見……”
一聲帶着悠遠空洞的聲音像是被血浪上頭的風從遠方帶來一般,卻分不清聲音來源的方向,聲音的迴音拖着長長的尾巴,知道一位女子宛若倒帶一樣猛然出現在眼前的時候,招娣尚未清晰的看到她的樣子,便感覺又是一層高頭血浪拍了過來,整個腦海都被鮮紅所覆蓋。
當招娣大口的喘息着醒來的時候,本就溼漉漉的頭髮已經冷汗留下,驚恐的看着茶桌上的那幾張照片,招娣拉風箱一樣的嗓子,呼吸着,扯得乾涸的喉嚨拉疼拉疼的。
她怎麼最近老做這種奇奇怪怪的夢,爲什麼夢裡面都是紅色的血色?招娣搓了一把臉,頭髮還沒幹,地上的碎茶碗竟然還在晃動,招娣覺得已經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了,爲什麼只是眨眼的功夫?
招娣鬼使神差的穿好衣服,懷揣着忐忑不安的心,她甚至不知道去了蠱陀山是不是就一定能找到玉麟,或者是,就算找到了玉麟,她又能問他什麼?
問他?他是不是古墓的造墓者?如果他說是,那麼,古墓裡的女屍他一定知道是什麼來歷,爲什麼和她長得那麼像?更讓招娣覺得毛骨悚然的事情是在黑石山的時候,她期初以爲那女屍突然有了活的氣息是幻覺,可眼下,一切都詭異的讓招娣不得不相信,那一瞬間,絕對是真的。
招娣從趕車,到蠱陀山,一路上都在假設一百種玉麟面對自己問題的表情,和回答的話語,將所有有可能的和不可能的都想了一遍,甚至將最好的結果和最壞的結果都預算了一遍,整個人混混沌沌的,路人問路,招娣都沒聽到。
她也不知疲倦,竟然一路趕到了蠱陀山,道觀的門沒關,招娣推門而入,還是那乾淨的石板小院兒,招娣本想直接走到師伯的房間去找人,卻在院子裡那顆歪脖子菩提樹下看到了玉麟和師伯在下棋。
二人似乎下的極爲入神,兼職就如同兩具雕像,除了落子,全身都不帶動彈的,招娣深吸了一口氣想上前,卻聽到師伯似乎在有一句沒一句的和玉麟聊天。
“爲什麼還要猶豫?三年轉眼即逝。”
招娣一縮腳,放慢了腳步,她此刻要是想躲起來,定然是沒地方可躲,只是心裡在這一刻的滋味是那麼的難受,她所認爲的確實沒錯,全世界都知道的秘密,她卻不知道。
“還在考慮,救活一個人同時放棄一個生命總歸對誰都不公平……”
玉麟這話明顯沒說完,眼角餘光便已經看到了招娣,此刻的招娣心裡不知作何感受,難道,他們所說的就是自己那三年嗎?什麼叫救活一個人,放棄一個人對誰都不公平?和誰?
“呃,你師傅呢?怎麼就你一個人?”先開口說話的是師伯。
招娣的目光卻發現此刻的玉麟正眯着眼睛似乎在避開從屬陰投下的日頭看着她,那眼神透出一絲閃亮,樹枝上的陽光跳躍着,灑在他潔白勝雪的衣衫上,抖落一肩頭的斑斕樹影,像是一下子將他那張俊美的臉打碎後又湊在一起的感覺,恍恍惚惚。
“她來找我的。”玉麟轉過眉目看着師伯,師伯起身,看樣子他對玉麟十分客氣,說了一句:“你們聊,老夫先回房了。”
“招娣,有些事情並非你想象的那樣,對玉師傅說話要三思。”路過招娣身邊,師伯低沉毫無感情色彩的聲音徐徐飄入招娣的耳朵。
招娣有些不明白,是因爲玉麟是玄學界的前輩嗎?所以師伯纔對他十分客氣?可是,師傅卻對玉麟似乎沒有像師伯這樣,客氣的讓人覺得玉麟是他師傅似的,相比之下,招娣還是更喜歡自己師傅那樣的流痞性子。
“坐吧。”玉麟招手,招娣走上前去,坐在之前師伯坐着的位置,與玉麟面對面落座。
“我本以爲三天前你就該上山來找我,若不然,我昨日便下山了。”玉麟慢條斯理的將桌面上的殘局,一粒粒的拾起來,放進棋罐子裡,雙指之間淡如止水,動作竟不緊不慢,活脫脫現實怕力道大了,會捏碎了棋子一般,無一處不透露着儒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