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曼笑着點點頭，扭頭和沙華對視了一眼：“星頂賭場的大小姐，和陶圓圓前世可是姐妹呢。”
一語既出，四座驚翻。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程陌薰暫時遺忘掉了鬼王離去的悲傷，專心投入了阿曼的講述之中。
原來現在發生的一切，居然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件縮影。
莫一遊和圓圓的前世，是兩隻有着高等修爲的白鳥妖精。
兩個人只需再安心修煉兩百年，便可以得道成仙。
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前世身爲妹妹的莫一遊誤入塵世，愛上了一介凡夫俗子。
圓圓不想她這麼多年的修煉成果毀於一旦，所以試圖阻撓這段感情。
結果姐妹倆爭執的過程之中，莫一遊失手殺掉了姐姐；她想挽救卻已經來不及，最後在絕望之下，自己主動跑去地獄跳入了輪迴。
恰逢當時的鬼王擾亂了輪迴秩序，引發了一系列不符合常理的情況。
所以本該安分轉生爲凡人的姐妹倆，在這一世得以帶着前世的記憶和靈力。
只是陶圓圓墜入輪迴過早，受到鬼王波動的影響也更大，她的靈魂一分爲二，一個成爲了天才少女陶圓圓，另一個則成了被劇團收留的無名人士。
無名人士擁有法力卻從不顯露，直到遇到年少時期嶄露頭角的單泊，並喜歡上了他，這才終於理解了前世莫一遊的心情。
“所以，昨天圓圓跑去劇院見單澤……”程陌薰終於明白了昨晚發生的一切：“她居然有這種本事。”
“很可惜，本來都要成爲神仙了呢。”阿曼雖然是惋惜的語氣，可彎彎的眉眼表露她對此並不在意。
“那莫一遊綁架圓圓的爸爸，又是爲了什麼？”程陌薰疑惑的繼續問道。
阿曼不以爲然的聳了一下肩膀：“大概是心裡懷着愧疚，卻又發現陶圓圓並不是完整的姐姐，藉此刺激着另一半靈魂現身。”
“那麼多的白鳥面具，其實也是她們倆的作品？”梨花精在一旁插話問道：“做這些東西的目的，是什麼？”
“真正的白鳥面具只有一副，早些年被陶圓圓分離出去的那一半，拿來守護陶圓圓的身體。”阿曼一邊說道一邊搖搖頭：“結果靈力太強，引發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白鳥面具內寄存着陶圓圓前世的所有力量，自小一直在她身邊陪伴。
只是這副面具的靈力太強大，普通人接觸太久會影響神智，也會影響某個空間的常理秩序。
當時的陶家，以及陶圓圓的父母都受到面具的干擾，一時之間行爲舉止都不符合常人。
於是，圓圓靈魂的另一半將真正的面具取走，複製了幾份模樣相同的面具，只殘存了部分靈力，然後統統留在了陶家。
後來因爲某些巧合，其中一副面具流轉到了莫一遊的手中。
一直尋找姐姐蹤跡的莫一遊，立刻將目標鎖定在了陶圓圓的身上。
“這也就解釋了，那些面具爲什麼能看到靈異體。”梨花精長嘆出聲：“居然全是鬼王惹出的亂子。”
“那……莫一遊爲什麼在星頂做那些事情？”程陌薰緩了緩神，繼續問道。
“你是說買賣靈魂嗎？”阿曼垂下了眼眸，帶着幾分
譏諷的輕笑了一聲：“她在凡間轉了幾圈，早就不是當初心性純良的妖精了。”
“這麼說，是沒有原因嗎？”只是因爲心性問題，所以纔會去做壞事？程陌薰有些不能接受。
“也不是完全沒有。”阿曼搖搖頭：“她啊，大概是想影響靈魂的流通，將鬼王引起的混亂，強行給壓制下去吧。”
程陌薰聞言，下意識的看向牀上的許梓煜。
前世殘留的禍根，果然是躲不過的，這輩子註定要面對。
“之所以說，C城這邊的事情很快就要結束。”阿曼繼續說道：“也是因爲，此時此刻的陶圓圓，正在星頂賭場和莫一遊交涉。”
圓圓現在在星頂賭場？！
程陌薰扭過頭，打量阿曼的表情，確定這句話的真實性。
“大概是看不下去這場混亂，所以主動出面了。”阿曼非常確信的點點頭。
阿曼猜測的沒錯。
當莫一遊聽聞圓圓的來意後，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我拒絕。”
“這就是我的要求。”圓圓的語氣依然平靜。
“我很高興多年未見的姐姐，終於原諒了當年我犯下的錯誤。”莫一遊揚起下巴，輕哼道：“雖然是因爲她也愛上了一個凡夫俗子。”
圓圓聽得出她語氣極其不悅，但是沒有做出任何勸解。
莫一遊第一次露出非常不滿的表情：“但是這不能成爲她用靈魂，換那個凡人平安無事的籌碼。”
“不是全部的靈魂。”圓圓擡起一隻手，按壓在自己的胸口上：“這副身體依然要安然無恙，她這一世有人守護着。”
“然後你呢？我親愛的姐姐選擇忘掉過去，就爲了換那個靈魂殘缺的單泊活下去？”莫一遊搖着頭，明顯不能接受。
“不只是他，所有人都要平安無事。”圓圓毫不畏懼的和她對峙。
“那我呢？好不容易找到了你，現在又要讓我自己存活下去？”莫一遊冷笑出聲：“你可知，我在這世上有多孤單。”
圓圓微微垂下眼皮：“前世你喜歡的那個人，就是墨一陌吧。”
聞言，莫一遊的臉上閃過了一絲錯愕：“你怎麼知道？”
“無論前世還是現在，他似乎都不喜歡你呢。”圓圓擡眼看向莫一遊，眼中的光芒看起來有些黯淡。
莫一遊沒有說話，將視線挪向了別處，臉上有着些許委屈。
“這一世你爲了他，還是那麼義無反顧。”圓圓突然微笑起來，那笑容中有着些許溫柔：“你並不是孤單的啊。”
“只是多了層無關痛癢的兄妹關係。”莫一遊明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陪在他身邊的人，不會是我。”
圓圓依然笑着說道：“但是，你有繼續活在這世上的動力，而且是那麼美好。”
“那你呢？”莫一遊將視線放到她的身上：“你一心想要尋死嗎？”
“只要所有人平安無事。”圓圓點點頭：“這副身體也是我靈魂的一半，她會幸福的。”
“你可以佔據這副身體，然後與單泊在一起。”莫一遊冷冷的開口道：“這種事情，我完全可以幫你實現。”
圓圓聞言，笑出了聲：“這麼任性自傲的安排，真是想痛奏你一頓。可惜，我
的力量早就不是你的對手了。”
“那你也該知道，只要我想，你的要求就完全不能實現。”莫一遊毫不客氣的回答道。
“可這是我最後的一個要求了。”圓圓的表情恢復了平淡：“就當是彌補我前世的得道未遂。”
莫一遊久久沒有說話，她注視着眼前外表明顯比自己年輕的女孩子，似是在認真思索着什麼。
一片漆黑之中，突然出現了一抹光亮。
許梓煜欣喜無比，立刻快步走上前去。
他之前被困在那個有梨花樹的白色夢境，兜兜轉轉怎麼都無法離開。
正在一籌莫展之際，眼前的一切又突然變得漆黑無比。
鬱悶和慌亂，就是從這個時候席捲了他的內心。
可是，不知道怎麼的，自從眼前漆黑一片之後，他的身體似乎就比之前有力氣了許多。
他試着摸索，在黑暗中找到出口，可是不知道過了多久，依然像是在原地打轉一般。
直到這抹光亮出現。
他以爲那是出口，可跑到跟前一看，才發現那似乎是另一個夢境。
夢境裡的人都穿着古袍，打扮的模樣看起來相當久遠。
爲什麼……這麼熟悉。
腦子裡一陣撕裂般的疼痛，他彎身蹲在夢境的邊緣。
許多畫面在腦海裡不斷地出現，然後飛速的閃過。
那些奇異的、驚歎的事物，明明之前完全沒有見過，此刻卻像是親身經歷過一般，深刻的出現在腦海裡。
他努力的站直身體，這才發現夢境裡的畫面在不斷變化。
每次畫面更替，他腦海裡的畫面就多出一部分。
這些到底是什麼？
仇殺、梨花、靈魂、七百年、輪迴、曼殊沙華……
這些帶有關鍵詞的訊息，在腦海裡不斷地翻涌，絞弄着他脆弱的神經，恨不得分分鐘要他痛的失去知覺。
終於，所有的畫面在腦海中靜止。
許梓煜喘着粗氣，對於這突然出現的巨大的信息量，感到格外的沉重。
他擡起頭，發現之前不斷變化的夢境也安靜下來。
依然是那熟悉的梨花樹，那鋪着青石板、有着溼潤泥土的小院子。
那個和自己模樣相同的長髮男人，站在夢境的中心，對自己緩緩地露出笑容：“我就是你啊，都記起來了嗎？”
一句話似是點破了什麼東西。
許梓煜只覺得大腦深處緊繃的某根弦兒，瞬間崩斷。
然後，他看到那個對自己微笑的身影，逐漸化爲透明，最終消失。
夢境就此，徹底結束。
許梓煜掙扎了一下，努力睜開了雙眼。
刺目的陽光幾乎迫使他再次閉上眼睛。
只是雙目閉合的一瞬間，那些不該出現的畫面都一一浮現。
他無奈的坐起身，按住自己有些抽痛的腦袋。
“你醒了？”程陌薰一下子撲到了他身邊，滿臉慌張的看着他：“你有沒有怎麼樣？或者感到哪裡不舒服？”
“沒有。”許梓煜不明白她爲什麼如此緊張，只能一臉錯愕的望着她。
這張臉，他記得，是自己的戀人程陌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