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組長,警局那邊請你出一次現場。”法醫鑑定中心裡,穿着白色研究服的鑑定員奪門而入,那喧譁的聲音讓組長皺起眉頭,斜了他一眼。
“什麼案子?”
鑑定員臉色一變,“被害人是京都大家族裡的小姐所以警局那邊請你務必去一趟,而且,和我們鑑定中心也有點關係。”
“嗯?”組長放下報告。
“新來的顧桑榆是命案的目擊證人,據說被嚇得已經送進了醫院。”鑑定員臉色有些難看,和顧桑榆相處了一段時間,他多少了解她的膽量,再說了,能將學法醫的女生被嚇得不正常的案件,怎麼想都覺得背後毛毛的。
組長站起來的動作一頓,隨後恢復正常,“走吧,具體什麼情況車上說。”
“是。”鑑定員溜了出去。
組長打開放在架子上的工具盒,在鑑定中心呆了那麼久,一年裡面能讓他參與驗屍的次數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卻沒想到好不容易遇上的案件竟然還和自己手下的人牽扯上了。
……
酒店外面已經拉扯上了封鎖黃線,圍觀的路人、好事的記者在酒店外面築起了一堵圍牆,警局已經將能動用的人手都派遣了出來,將酒店封死,沒有命令不得進出。
組長看到大批人羣時,頓時皺起眉頭,擠進人羣,拿着相機的記者似乎發現了目標,瞬間轉移苗頭。
“請問受害人是某個集團的小姐嗎?”
“聽聞受害人慘死,警方是否已經掌握了犯罪嫌疑人的信息呢?”
“今天是S大百年校慶,犯罪嫌疑人是不是跟S大有什麼聯繫呢?”
……
種種猜測都從記者嘴裡冒了出來,後面的鑑定員眉頭直跳,嘴裡大聲招呼着,“讓讓,讓讓,麻煩大家讓讓。”
前面的組長倒是面不改色,只是眉間冷意更重了。
好不容易擠了出來,組長整了整衣衫,拿出工作證給警察看了,才成功地走進酒店。
鑑定員長舒口氣,“臥槽!這次連特警都派出來了,死者這麼大來頭?”
組長掃了他一眼,“待會兒你就能看到特種兵了。”
鑑定員一呆,“不會吧,我覺得待會兒我的手會抖。”
“抖一下,你就直接滾回學校去重造吧!”組長淡定地走進酒店。
鑑定員一個哆嗦,緊了緊手中的工具箱,走進大廳便是人滿爲患,來參加舞會的人以及酒店上下一個都不能走。
S大校長本就是一頭地中海,此時那頭髮又少了一圈,都快哭出來了。
組長掃視了一圈,目光定格在窗邊打電話的男人身上。
“華燁,麻煩你了。”似乎察覺到組長的目光,沈昭轉過身,向來掛在脣角的笑容怎麼都扯不起來。
楊華燁看了沈昭一眼,皺眉,“我盡力,外面那麼多記者就交給你負責了。”
沉昭點頭,“已經通知了上面封口。”
楊華燁走進已經清場的舞會大廳,華美的燈光,奢華的歐式宮殿,長桌上精美的食物似乎還冒着熱氣,此時沒了人聲,安靜得就像是爲冤魂舉
辦的宴會。
走向警方把守的洗手間,楊華燁眼睛一掃,就見那些鐵漢子面色蒼白,看起來甚是嬌弱的樣子。
“楊先生,屍體在裡面,有些……”取證員頓了頓,臉色很難看,“血腥。”
楊華燁點點頭,從工具箱裡取出一次性鞋帶,打開廁所門,滿地鮮紅讓他頓了頓腳步,身後的鑑定員瞬間遮遮眼。
楊華燁大致將現場掃視了一眼,裝修精緻的洗手間格局和其它酒店差不多,隔間洗手間外面是黑色大理石的洗手檯,上面就是一面大鏡子。
只是此時,乾淨鏡面上沾染了大片的血跡,大部分都受重力影響滑落,在鏡面上留下一道又一道血痕,乾淨的牆面潑灑出大片血跡,甚至噴灑到了幾米高。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通水管的塞子已經合上,洗手槽裡溢滿了鮮血,屍體倒在地上,源源不斷的血液鋪滿整個地面,好似整個身體裡的血液都流乾了,她身上華美的魚尾裙徹底染成了紅色,像透支了生命力的人魚,無比悽美。
然而,掉落在大理石上的人頭,卻蘊開滿室的沉寂與悲傷。
“這邊有凌亂的腳印,看樣子是一個人。”楊華燁蹲下身,指了指腳邊的鞋印。
取證科的警察沒想到他這麼淡定,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片刻後纔回答道,“已經取證,確認過了是目擊證人的鞋印。”
楊華燁沒答話,查看着情況,半晌後,和警察局裡的法醫一起將屍體放進收屍袋,站到洗手檯上,捧着那棵人頭,猛地一頓。
就見那帶着飛濺鮮血的頭顱,睜着眼,脣角甚至還含着淡淡的笑意。
“組長……”鑑定員約莫猜到組長和受害人認識,此時見他呆住,不由得小聲提醒到。
楊華燁看了他一眼,將人頭端正地擺放在屍體脖頸上,拉上拉鍊,身後的警官合力將屍體帶走。
走出洗手間就見王隊長站在外面,鑑定員掃了他一眼,清晰地看到他略紅的脣角,這是已經着急上火的節奏。
“有什麼想法?”王隊長問道。
楊華燁摘下手套和腳套扔進垃圾袋,“初步設想是受害人正在埋頭洗手時遇害,我看過屍體的傷口,切口相當平整,少說也是大刀直接切下,並且犯罪嫌疑人的力氣應該要很大,不然會卡住。”
王隊長舒展開眉頭,“也就是說,目擊證人不可能是兇手。”
楊華燁點頭,“理論上是這樣,”隨後,他漂亮的眸子一掃,“或者你覺得一個穿着禮服的女孩兒能帶大砍刀來酒店裡,一刀把人砍了,然後將自己嚇得進了醫院。”
王隊長:……
鑑定員:……組長心情不太好啊!
“可是這個案子未免太可疑了。”王隊長抓頭。
楊華燁將手放進兜裡,“上面不是已經派了人下來麼?這個案子不會落到你頭上。”
王隊長有些難爲情,但知道他說的實話。
“我要回去驗屍了。”楊華燁走了出去。
一走出去就見到沈昭,楊華燁示意他們先走,兩人找了個角落。
“情況不對,應該不是人爲。
”楊華燁直白道。
沉昭皺起眉頭,“從看到屍體的那刻我就覺得不對,所以已經聯繫了連城家。”
“節哀。”楊華燁拍拍他肩膀,“我回去驗屍了,報告早點拿出來對調查也有好處。”
沈昭點頭,“去吧。”
楊華燁走了出去,圍在外面的記者就看見兩個警察擡着一個袋子出來,裝進了警車,一看就知道裝的是屍體,立馬咔嚓咔嚓照個不停。
鑑定員掃了周圍一圈才上了車,感嘆道,“這鬧得滿城風雨的,估計明天的頭條都是S大百年校慶驚現殺人案。”
“不會的。”楊華燁淡淡道,“明天什麼都不會傳出去。”
鑑定員眨眼。
……
屍體被帶走,警察將所有人都詢問了一遍,並告訴衆人隨時都需要他們的配合不能離開S市,衆人雖然有怨言,但因爲死者的身份不得不遵守。
警員忙得不可開交,一晚上就像是不停轉的陀螺,等到太陽升起,警局裡已經死到一片。
吳芳菲坐在審訊室裡,將當時的情形重複了一遍,便被放了出來。
“我可以去看看桑榆嗎?”吳芳菲問道。
“這個……”王隊長很遲疑。
“桑榆的情緒很激動,有我在身邊應該對你們的詢問有利,而且,法醫的鑑定報告應該差不多出來了吧?”吳芳菲堅定道,“桑榆不可能做這種事情,也做不到!!”
王隊長點點頭,“走吧,一起,剛纔我接到了電話,顧桑榆已經醒來了,但是,上面派下來的人也差不多到了。”
吳芳菲皺眉,“他們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吧?”
王隊長沉默,畢竟這事情太過詭異,若是雲家不肯罷休,說不定遭殃的就是在場的顧桑榆。
……
“你和你男朋友感情很好吧?若是有時間可以帶出來聚聚啊!”洗手間裡,顧桑榆正低頭擦身上酒漬,忽然聽見旁邊道。
待到反應過來後,她擡眼就見雲綺彎着腰,本來看着鏡子的臉,轉過來,漂亮的眼睛彎彎,脣角向上勾起,是很愉悅的弧度。
顧桑榆也覺得她可能是個很好的朋友,當即微笑,卻不料,一個“好”字還沒出口,豔紅的血液滾燙,飛濺到她臉上,噴灑在四周。
濃厚的血腥味兒縈繞在鼻尖,那熾熱的溫度似要將她的皮膚灼燒。
上一秒還言笑晏晏之人,下一刻便生死永相隔,甚至顧桑榆還能看到她嘴角沒有消逝的笑意,是如此的愉悅。
顧桑榆猛地睜開眼,初春的風吹在身上還有些冷,外面的修建工人正在修剪長高的草地,輕風帶來青草的味道,落在她鼻尖卻依舊有淡淡腥味兒,揮之不去。
只要一閉眼,她腦子裡想的都是那人帶笑的眉眼。
“桑榆,你在做什麼?!”門口傳來驚叫之聲,很是嘈雜,隨之而來地是混亂的腳步聲,一切都和腦子裡混亂的記憶重合。
當時她滿身鮮血,好像也是這樣亂跑來着。
等等,爲什麼她手上會有血呢?!
顧桑榆不解地皺起眉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