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冷風吹過，顧桑榆哈出一口熱氣，正轉身準備走回屋裡，就見門口的李叔向她招手。
“李叔，怎麼了？”顧桑榆問道。
李叔看了看周圍，“就是河裡那東西，村裡的人都想請道婆子出面看看能不能把那玩意兒給除了，想讓你一起過去討論討論。”
顧桑榆點頭，“叔，你等我一下，我給爸媽留個口信，免得他們睡醒了找不到人。”
李叔擺擺手，“去吧去吧。”
顧桑榆從櫃子裡拿出便利貼，簡單地留了句話，貼在門口，纔跟着李叔出了家門。
大半年沒回來，村子裡感覺沒什麼兩樣，瞥向一邊安靜的河流，顧桑榆收回眼，就見李叔走在最裡側，像是就怕水鬼突然冒出來將他拖下去似的。
顧桑榆估摸着昨晚的事情已經讓整個村子寢食難安，特別是臨水而建的，說不定都沒敢回自家住。
走上石板臺階，小河從另一邊穿過，李叔下意識地鬆了口氣，讓顧桑榆忍不住一笑。
“李叔。”忽地，陌生的打招呼聲讓顧桑榆頓住腳。
“哎？”李叔先是一愣，略略轉身，看清人影后頓時笑開，“原來是阿軒和沈少爺啊。”
顧桑榆看看李叔，望向走來的兩個男人，當頭那位穿着深藍色V領薄毛衣，帶着深色圍巾，外罩一件黑色風衣，至少從行頭來看，肯定不便宜。臉上掛着淺淡的笑意，很溫和，不會像墨千胤那樣，一眼看過去，便是距離感。
落後他一步的是另外一個類型，精英，一絲不苟的人才，掃過他冷淡的眉眼，顧桑榆腦子裡第一時間浮現出的就是這樣的想法。
“出來玩兒啊？”李叔笑道，“只是現在沒什麼店鋪開門，不然你們還可以買點紀念品回去呢。”
“沒事兒，總是悶在屋子裡也不太好，出來走走。”沈少爺笑道，隨後看向一邊的顧桑榆，輕點點頭，“你好。”
顧桑榆扯扯嘴角，“你好。”
竟然在這麼冷的天出來旅遊啊，富人的想法果然不同於常人麼？
“李叔有事情辦的話，我就不打擾了。”沈少爺微笑。
“沒什麼打擾不打擾的，沈少爺隨便逛逛，村子裡的景色還是挺好的。”李叔順着坡下。
沈少爺點點頭，一副聽進去了的樣子，隨後帶着阿軒慢慢走遠。
顧桑榆收回眼，“李叔，他們是住在你家的客人？”
李叔點點頭，“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少爺，都快過年了，還跑到這邊來玩兒，我看了那車子的牌照，竟然是從京都來的。”
“從京都開車過來？”顧桑榆嘴角一抽，“自駕遊？還真是另類。”
“可不是嗎？！”李叔點頭，“不過那車確實是好車，好幾百萬呢，有錢人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樣。”
顧桑榆見李叔神色感嘆，頓時笑，“我還以爲是您買的呢。”
“我要是能買得起這麼一輛，早就到城裡去買房子了。”李叔指了指城市的方向，大笑。
“城裡哪有我們這裡好？地方又大又安靜。”顧桑榆腳下不停，笑眯眯道。
李叔點點頭，臉上倒是贊同
，兩人一路聊着天，走到村子的東北角，正是河流的下游，那就是道婆子的家。
顧桑榆看了看地勢，猜想着道婆子莫不是知道河裡有古怪纔會將房子建在這裡吧。
走進院子，村子裡稍微年長一點的人物都來了，零落地坐在屋子，道婆子坐在一邊，看見顧桑榆來了，便招招手，“小娃子，過來，跟老婆子一起去倒茶。”
“哎，來了。”顧桑榆衝各位長輩彎彎腰，才隨着道婆子進了廚房。
“小娃子最近小心點，河裡的那東西不會罷休的。”道婆子將水倒進水壺裡，輕聲道。
顧桑榆裝茶的手一頓，“婆婆，除了找人替它外，就沒有辦法送它去投胎嗎？”
“它已經成煞，根本就不能投胎，想要解決除了殺死之外，沒有其它辦法。”道婆子搖頭，“說來也是可憐，上流的怨氣在下游彙集，將第一個受害人困在了河裡，之後就是源源不斷地尋找替身，換了一個又一個。”
“那天晚上我看見的是一個孩童，難道之前死的是一個小孩子嗎？”顧桑榆問。
“應該是幻化出來的孩童。”道婆子道，“到底是男是女我也不清楚。”
“婆婆是因爲河裡的水鬼才會在這裡落腳的？”顧桑榆看了眼四周，印象裡道婆子一直一個人住，也不見有誰來看過她。
“算是吧！”道婆子嚯嚯一笑。、
“婆婆，還有一點我不明白。”顧桑榆問，“若是水鬼想要找替身，平日裡那麼多機會沒有動手，爲什麼偏偏在我回來的那天晚上動手？而且若是我當時遲疑一會兒，便能反應過來事情不對勁，它這麼動手不是顯得特別沒水準？”
竈上的水已經開了，婆婆將水到進杯子裡，濃濃的煙霧飄散在空氣裡，帶來陣陣暖意。
“是因爲你身上充沛的元氣吧。”婆婆推測道，“你小時候就被它盯上了。”
顧桑榆頓時皺眉，“婆婆，最近發生了一些事情讓我很迷惑，我不知道該……”
道婆子擺擺手，“人生在世，哪有事情是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只要過好自己的日子，問心無愧就行了。”
被道婆子灌了一大碗雞湯的顧桑榆眨眨眼，“婆婆，我小時候是什麼樣的？總是聽李叔他們說，我三歲之前呆呆傻傻的，三歲之後突然變得機靈了，這是真的嗎？”
道婆子嘆了口氣，“罷了，那個人肯定已經出現在你身邊了，瞞了那麼久，你也該知道一些事情了。”
顧桑榆端着茶杯的手一抖。
“你媽媽臨盆的時候，我正好在，感覺到了一股陰氣，有個男人一直守在你家院子裡，直到你落地，後來你經常生病，不管是走路說話都比別人慢一拍，甚至總是看到一些不乾淨的東西，把你爸媽嚇得不行，找到我這裡來。”道婆子站在門口望向窗外，“我看出你是少了一魂，也替你招過魂，可沒有蹤跡，我對符咒不是很精通，只好讓你爸媽平時多注意你一點。你天生少一魂，自然是各方鬼怪想要附身的對象，但之後我突然發現，村子裡的小鬼見了你無不是繞道走，直到5歲那年……”
顧桑榆眉頭一跳。
道婆子笑，
“詳細的事情還是讓你爸媽告訴你吧。”
顧桑榆拉住道婆子的手，“別，婆婆，話說到一半多吊胃口啊。”隨後，小聲道，“至少你告訴我那個人是誰吧？”
道婆子擺擺手，笑眯眯地，“我沒和那個人接觸過，倒是你爸媽有見過他，所以只有你爸媽才能告訴你答案了。”
“好了，快把茶端出去。”話落，道婆子率先走出廚房。
顧桑榆眯起眼，她始終記得顧爸顧媽見到墨千胤時的震驚與慌亂。
“道婆子，河裡那東西有沒有辦法給收了……”
村民們和道婆子打着商量，顧桑榆將茶水放到他們面前，隨後安靜地找了個角落坐下，只有他們問自己時偶爾說一兩句。
最後還是沒定下來，因爲道婆子說她對這方面不擅長，若是能出手就不會等到現在了。
顧桑榆看着村民們愁眉苦臉的離開，“婆婆，那水鬼一日不除就是一個禍患。”
道婆子看了她一眼，“你個丫頭平時注意點，你沒想法不代表別人沒有惡意，小心爲上。”
顧桑榆一怔，“婆婆，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道婆子擺擺手，“回去吧。”
顧桑榆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才轉身離開，還是先搞清楚自己小時候的事情吧。
走回家，顧爸爸顧媽媽還沒醒，顧桑榆看了看時間，冰箱裡沒有雞蛋了，趁這時間去一趟超市。
重新換了張便利貼，顧桑榆背上包，算着公交車到的時間，緩步走在馬路上，一路上遇見不少詢問她身體怎麼樣的村民，顧桑榆笑着回沒事兒。
走到李叔家就見寶馬車到出，紅燈亮起，李叔李嬸站在門口，顧桑榆一挑眉，這是要走了？
“是要出門嗎？我們可以載你一程。”後座車窗放下，露出後座的沉少爺，衝着顧桑榆微笑。
顧桑榆受寵若驚地輕擺手，“不用了，我就在附近，謝謝。”
沉少爺遺憾地笑笑，衝顧桑榆伸出手，“一天之內碰上兩次，不認識一下太可惜，你好，我是沉昭。”
顧桑榆眨眼，伸手，“你好，我是顧桑榆。”
兩手不過握了一下，就分開，沒有半點越距，好像沉昭確實只是爲了認識一下一樣。
沉昭沒有多做糾纏，只是笑笑，顯露出優秀的教養，“那，再見。”
“再見，歡迎下次來玩。”顧桑榆道。
沉昭勾脣，沒說話，駕駛座上的阿軒發動車輛，緩緩開上正道。
“桑榆是要到哪裡去？快進來坐坐。”李嬸笑眯眯地招呼道。
“不了，嬸，我去外面買點東西。”顧桑榆擺手。
“那待會兒記得來把我給你媽熬的湯帶走。”李嬸道。
“知道了，謝謝嬸。”顧桑榆插上耳機，正好公交車到了，幾步上車，開進城區後，沒發現路邊停放的車輛，京都的牌照讓人側目。
“皇子妃還是老樣子呢，難怪皇子殿下寧願放棄一切追隨她而去呢。”車窗升起，沉昭輕輕一笑，“真是令人羨慕，對吧？阿軒。”
阿軒沒說話，發動車輛，“少爺，您該回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