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時候偷偷的將腦袋從凌翊胸口,探出了些許,纔看到凌翊沒有摟着我的另一隻手裡死掐着一隻鬼哭狼嚎的紙人。
這紙人依舊是一副桃花臉的外貌,一雙狐狸媚眼如絲,卻似乎充滿了可憐的情愫在裡面。雖然掉不出眼淚來,可樣乾嚎的樣子,也挺悲愴的,讓人瞧着有些不忍。
要不是我知道這老太婆,是個吃人眼球的噁心腸,看到它眼下這般鏡框,說不定都會可憐它。
紙人的嫵媚的朱脣雖然是畫着,此時卻是呈現畫着的微微張開樣子。
從它的嘴裡面還真噴着少量的紅色的霧氣,它現在極度虛弱,吐出來的並不多。我想如果是正常情況下遇到她吞雲吐霧的樣子,那一定非常的壯觀。
紙人嘴裡噴出的這些少量的紅霧在空氣中彌散,一時如同有意識一樣,慢慢的就跟周遭的那些血霧融合到了一起。這些霧氣到了一起,就緩緩的在空氣中游移聚散,形成各種各樣的形狀。
我都看傻了,這些傷及魂魄之根本的血霧,真的就是這個看起來完全不起眼的血人吐出來的。它看起來那麼脆弱的不堪一擊,別說是凌翊了。就連我這種三腳貓功夫的陰陽先生,隨手用掌心符打出三清火符來,就能把它燒的連灰都剩不下。
不過想想,它在鬼域呆了這麼多年。
還是鬼母,沒點特殊技能,還真是說不過去。
凌翊的胸口的傷還在源源不斷的流血,我拿手小心翼翼的摁住了他的胸口,想利用這種方式儘量的止血。那血卻好像跟不要錢一樣,順着我的指縫就流下來了。
弄得我的一顆心,就像揪起來一樣的難受。
北斗玄魚在我的掌心之內畫出了探魂符,我悄悄的就用手掌去探查他體內。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了一跳,他的體內只有九種顏色的靈魂,相比三魂七魄中,明顯是少了一塊的魂魄。
而且靈魂受損非常的嚴重,其他九塊魂魄,都有不同眼中的被侵蝕一樣的傷害。
他靈魂上的損傷,要比劉大能之前所受到的傷害嚴重百倍。想想這可是血霧,也不是當時讓劉大能受傷的鬼霧,自然要嚴重上許多。
可凌翊他自己一點自我保護意識都沒有,將所有能給的保護都給了我。
最後還替我擋了一箭,身上還受了重傷。
血箭在他的靈體上直接造成了傷害,導致他魂魄內僅剩的兩盞命燈,都十分的昏暗。我是心急如焚,卻不知道怎麼有效的幫他療傷。
畢竟他是靈體,活人的那些止血方法,對他不一定起作用。
凌翊卻根本不在乎他自己胸口的傷,在傷重的情況下,嘴角微微揚起,邪魅的笑道:“老太婆,你也別問我爲什麼會知道你的下落。這都你寶貝兒子告訴我的。”
那紙人臉上的微表情動作豐富極了,它臉上是駭然的神色,哆哆嗦嗦的就說道:“不可能……我兒孝順,他不會害我的!”
原本嘴角是微微上揚的笑意還是畫出來的,這時候卻顯得比哭還難看,這紙人的微表情做的比人還要精彩。
“你在的位置乃是八卦陣中的虛位,最是隱蔽了。要不是你的乖兒子告訴我,我怎麼會知道你在這裡?”凌翊也不知道是怎麼看出來這個老太婆自私多疑,幾句話就擾的紙人心神不寧的。
“白畫欒親口對我說的,他願意拿老孃一條命換他自己不用死呢。他的三魂七魄都死在凌翊手上,現在只剩下一個天魂尚存,只好拿你的命換他的命。”我自然是夫唱婦隨,張口就幫凌翊添了一把火。
那紙人明顯是信了幾分,變得咬牙切齒,卻是囉裡囉嗦的絮叨起來,“胡說,你們胡說我兒最是孝順如何能做出這種事!姓羋的你都傷成這樣了,我兒憑什麼怕你……兒啊……娘……知道你不會背叛孃的……娘辛苦……對啊,兒啊,你好像不是爲娘生的……我們都是孤苦幽魂,好不容易結伴做母子。你不會真的要對爲娘做出這些大逆不道的事吧?”
“我就算是馬上要死了,動動手指,你兒也不是我對手。你兒子不是你生的,當然是要出賣你自保。”凌翊的手指頭慢慢的掐緊,將那紙人的脖子掐成了一跟筷子的直徑。
它畢竟是紙做的,脖子被掐變形了,卻還是能強行的憋出聲,嘴角都緩緩的流出了紅色的液體,“你這逆子……逆子!真沒想到你會做出這樣的事……娘好傷心。不不不……畫欒,娘知道,你就是不小心出賣了娘,現在你來救娘,還來得及……”
“他就是不救你,你打算怎麼樣?”我自從跟了凌翊以後,就不知道節操二字怎麼寫,如何說話能讓這母子反目成仇,我就如何去說。
那個紙人明顯糾結了一下,才陰狠的嚷道:“我兒不會這樣的……”
白畫欒到了這時候才勉強追上凌翊的腳步,氣的渾身哆嗦,冷冽的說道:“你們休想你挑撥我們母子關係……把我母親交出來。”
“那便來搶,你若追上我。我就把你母親還你……”凌翊隨手就把那隻紙人的身子一揉,直接兇殘的揉成了一團。
他嘴角一直都是放蕩不羈的冷笑,單手摟着我,另一手帶着球就朝一個地方去了。
那變成紙求的老太婆還真是有意思,它還能繼續說話,在凌翊手裡面絮絮叨叨的說着:“你們看吧,我兒不會拋下我的!他來救我了,你們這羣騙子……”
我看着這個紙球,不住的皺眉頭。
這紙球看着也不那麼信任自己的兒子。不然剛纔也不會這麼糾結的懷疑,於是我就調侃它,“一會兒就算你兒子追上來了,我也會趕在那之前一把火燒了你。他即便來救你,你也是一死,還不如留着點力氣,少說兩句話呢。”
“你……你這個女人,你好惡毒!”那紙球尖叫一聲,顯得十分的害怕。
我挑了挑眉,“你讓我嫁給你狗兒子的時候,怎麼沒發現我是個惡毒的兒媳婦呢?”
之後,它就開始神經質的絮叨起來了,“他不會管我的,是他出賣我的,我……我怎麼會生出這樣的兒子……救命……救命,我不想死!”
凌翊的腳步突然就停下來了,我能感覺到腳下是一片的冰冷,似乎有風從腳下的地方吹上來。雖然下面也是一片的血霧覆蓋,可我是依舊能夠清楚的明白。
凌翊把我們給帶到了鬼洞深淵之上,那白畫欒也追過來了。他在這片血霧當中,突然就不動了。我不是我眼尖,也不至於發現在白畫欒的腳上多出了幾根紅絲。
這些紅絲是從一層紅色的血霧當中伸出來的,直接就纏上了白畫欒的腳踝。紅絲順着腳踝的皮肉,直接就插了進去。
我清楚的知道,白畫欒是被七步成牢的太乙三爻牢給困住了。凌翊剛纔帶着那紙球奔走,其實是在八卦陣中走位,把白畫欒騙到牢中。
凌翊隨手就將手中的紙球往白畫欒腳邊一扔,冷笑道:“你不是要你母親嗎?拿去好了,我留着這破紙,沒什麼用處。”
“孃親……”那白畫欒想去撿地上的球,卻發現自己夠不着了。
腳下又沒法挪動寸步,白畫欒在暴怒之下一拳就砸在地上,“羋凌翊,我們誰也別離開玄燈村……娘,不管你信不信兒子的,今天我們和他們同歸於盡!您就知道兒子對你是不是真心的。”
那話一落,那紙球開始淒涼的笑了,笑聲之中從身上發出了紅色的霧氣。這霧氣越來越濃,在空氣中好像都要飽和了。
“凌翊……我們剛纔……是不是不應該故意激怒他們?”我看到眼前這個境況,突然發現一個道理,凡事都不能真的把人逼到絕境。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凌翊的身子在霧氣中,一下就被遮住沒了,他月光般冰柔的聲音還在耳畔,“小丫頭,我是故意激怒他們母子的。這是他們殺手鐗,他們早晚會用的,伸頭一刀,縮頭也一刀,不如來的快些纔好。”
周圍一片濃霧滾滾,能見度降到了最低。
唯有我身上的那塊玉佩還在發着光,能照亮我自己身上的一切。
我感覺到凌翊的下巴靠在了我的肩頭,手臂有些軟弱無力的摟着我到空地上,在我耳邊輕輕的說道:“所以,小丫頭,聽我的話,閉上眼睛。一會兒聽到鳳凰的聲音再睜開眼睛,跳上去。只要你活着,就夠了……”
“你什麼意思?要趕我離開鬼域嗎?”我一下握緊了凌翊的手,卻感覺他的手在那種粘稠的已經如同漿糊一樣的血霧中,變得快要像空氣一樣的。
我本能感覺到,他因爲這次重傷,所以在霧氣中有種有心無力的感覺。
他就要離開我了……
我的心在胸腔裡亂跳,眼淚也掉出來了,“你……別走……我求求你了……”
“小丫頭,我在剛纔就已經料到自己會有這樣的結局了,所以別難過。以後鬼域那些東西再也不會來找你了,你也不需要我了……”他的聲音變得虛無縹緲了,我摟着他的手臂裡,突然一下就沒有了任何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