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房間的窗前,簡繁看着那院子裡慢慢踱着步的雞,遠處那山裡枯萎的真相這裡的人將不會知道,他們不會知道自己的已經決定的未來,繼續平靜地無畏地繼續生活下去。
“無知,真好。”簡繁慢慢地說,她換回了自己喜歡的火紅色的呢子大衣,靠在窗框上,纖細的背影好像一副美麗的水彩畫。
“說得好像你智商很高似的。”容難的身影忽然出現,披散的長髮在空中劃出一個美麗的弧度。他又換了一身雪白的直裾,不離手的酒杯懸在了腰間。
“小繁繁,你是不是察覺到了,那些所謂的真相,都編的,很有意思。”
簡繁沉默着,沒有說話。在她成爲陰陽使的那一天,容難就告訴她,很多故事,都只是故事,聽聽就算了,你若信了,便是輸了。時間過得很快,五年眨眼間便過去了,然而那些曾經的忠告,如今一一在她面前上演,不由得一陣唏噓。
“其實回地府稍微查一查就知道了,那些逍遙派的鬼魂還在地獄裡做着囚徒。小繁繁,秦絲確實不是好人,當年地府選陰陽使也沒像今天這樣要求嚴格,唉……前頭的事和秦息志說的差不多,分叉從逍遙派開始。秦絲確實喜歡蕭門主,而那蕭門主另有愛人,所以她墮落爲魔,控制了逍遙派,殺了派中所有女人。逍遙派就是從那時起由一個亦正亦邪的門派變爲徹底的邪派。後頭,額,也和秦息志說的差不了幾分。”
簡繁“唉”了一聲,轉過身去哀怨地看容難,豔麗的容顏裡控訴中帶着一點小委屈,“阿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不開心,很不開心。”
“怎麼可能。爺沒事關心這些八卦幹嘛!”容難微微仰頭,像一隻高傲的不可一世的孔雀,貴氣裡活躍着一點莫名其妙的搞笑因子,簡繁忍不住捂住了嘴無聲狂笑。“小繁繁你幹嘛,你要笑!你給爺憋住!”
見簡繁止不住笑意,容難隨手就砸了一個水晶瓶子過來,正好砸在了簡繁的腦袋上,但是力道並不大。簡繁揮手接住,瓶子和那水晶瓶子裡裝的紅色液體她再熟悉不過。“容難!你是不是趁我睡着給我放血了?”
容難那魅惑的眼角上挑,他憑空躺了下來,還“整理”了自己並不凌亂的衣服,露出了性感的白皙的胸膛。
簡繁老臉一熱,她吸了吸鼻子,話語沒經大腦就傾倒出來一片,“阿難,你竟然要落到以色侍人的境地了!”
容難也沒有生氣,他用一隻手虛虛地支撐着,衣服滑得更快了,同時,簡繁吸鼻子的聲響也愈發頻繁。
“小繁繁,這是你在墓裡吐的血,本着你那不要浪費的原則,我就收集起來了。一滴也沒有浪費奧。”最後一字語調微微上揚,輕輕地,像是一片羽毛在簡繁心裡輕輕滑過,癢癢的,熱熱的,帶着陌生的感覺。
“那墓裡你遇到了類似懸魂梯、暗弩、連環翻板之類的機關,還算少的。那秦絲也算狠的,玉骨枯不僅可以作用於活人,像殭屍之類的死物的也可以腐蝕,蕭門主逃也逃不出來。而且你看見的眼睛活靈活現的泥塑,裡頭全是屍體,墓裡並非沒有活動的痕跡,泥塑的數量很多,可能是當初送葬之人和後來的盜墓賊吧。”
容難向簡繁具體解釋了墓裡的事,不過表情一點兒也不正經。簡繁看着容難那浪蕩樣子,她只能瞎扯些有的沒的,來抵抗來自老鬼的誘惑。“詛咒呢?秦絲的詛咒。秦家後來的祖墳又爲什麼建在了那處凶地之上?”
“哎,我的夫人那麼需要我,我真的好感動。”容難捂着胸口,手指又開始扯自己的衣衫,“詛咒,笑話。禍害遺千年沒聽過嗎?秦絲受過正統的茅山派功法的洗禮,她想僞裝點生氣出來,還不是輕而易舉,而且她直接毀了一條小靈脈。除了蕭門主,墓裡沒一個靈魂,已身爲鬼修的秦絲靠着什麼來修煉和延壽,待她魔功大成,破墓而出,小繁繁你真的猜不到嗎?好吧,智障人士是該得到更多關愛。”
容難掏掏耳朵,又從袖子裡掏出了一個黑乎乎的東西,這回倒是沒丟錯地方,直接掉進了簡繁懷裡。簡繁一下子感受到懷裡強大的重力,不禁變了臉色,低頭看去只有一坨黑乎乎的像一塊較大的煤炭一樣的東西,醜得一塌糊塗。
“還有這東西。秦絲的鬼魂附在這東西上,這寶貝產生的生氣也是不容小覷的。那麼強烈的生氣壓蓋了秦絲修煉產生的邪氣,沒準被那當年秦家請來堪墓的風水師誤以爲是風水寶地了吧。”容難笑得詭異,“小繁繁,出來一趟得一極品法器,你賺了。你猜猜,這是什麼?道家之物。”
簡繁的確感覺到了手裡東西上的波動,隱藏得很深,剛剛那波動還是容難話音落了以後突然冒出來的。
靈物自晦!
真正的寶物都會隱藏自己的光澤,眼前這黑色的坨坨到底是道教的什麼東西?她仔細地翻找着坨坨里的秘密,連發騷的容難都被放在腦後了。難道是沾染了道家氣息而自己學會了封印?
簡繁隨即把東西放在牀上,隨即坐下,開始念高上玉皇心印妙經:“上藥三品,神與氣精,恍恍惚惚,杳杳冥冥。存無守有,頃刻而成,迴風混合,百日功靈。默朝上帝,一紀飛昇,智者易悟,昧者難行……”這短短的經文反反覆覆,這一念,竟是念到了第二天凌晨!
簡繁在牀上唸經,整個人進入一種玄妙的狀態,她能感覺到窗外的風,山間的水,說笑的人,她甚至能看見那生命的死角——枯樹的周圍開始凝聚生氣,煥發生機。而一陣激烈的波動把她從那種玄妙狀態中喚醒。
簡繁的眼睛根本無法睜開。劇烈的金光幾乎刺穿她的眼皮,雖然閉着眼,可光感一樣強烈。面前的東西擴散出一種波浪型的波紋,打在身上暖暖的,普通人被碰到倒是能強身健體。簡繁不知道的是,整座房子都震動了一秒,那些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驚嚇了一番倒是沒錯。
一刻鐘過去,金光才慢慢消退。簡繁眯着眼往前看,一張忽然放大的俊臉讓她的身體自然反應地揮拳,一拳揮空。
“阿難!”簡繁氣急,那嗓子與之前並沒有什麼差別,一樣清亮,到底是專業唸經的,“阿難,你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