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情最後是有驚無險的度過了。之後陳招曾無意間不小心的聽到蒙恬對成玉談起這件事,他說:“下次再有這樣的事情,我若是死了,你記得好好活。”
然後,陳招很清晰的聽到了一聲扇嘴巴的聲音。再然後,她看見了哭着跑出營帳的成玉。
其實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陳招都不是很理解成玉當時爲什麼那麼憤怒,畢竟蒙恬那話是想讓她好好活下去的,可是如今看着成玉殉情蒙恬,聽着她臨終的委屈,陳招理解了。
就像成玉說的,蒙恬愛她,卻從不信她。一是因爲成玉是當初燕太子丹的婢女身份,蒙恬知道她不過是燕太子丹安插在自己身旁的一顆棋子。二是因爲她是被燕太子丹送給蒙恬的禮物,一開始她對蒙恬的言聽計從,聽之任之,這乖巧是因爲不敢卻不是因爲愛。
但蒙恬愛她,很愛她。所以儘管明知道把她帶在身邊就得要時刻的提防着她,卻也忍不了一時一刻見不到她的滋味。
於是,在燕國被滅之前,蒙恬一直都是戰戰兢兢的提心吊膽着。甚至在得知燕太子丹的死訊的第一時間,他是先派人看好成玉,生怕她想不開隨了自己那暗戀情人而去!
不過這實在是他想多了,成玉早就在他萬千寵愛的攻勢下跪着唱征服了。燕太子丹那人,早就不重要了。
哎~~看着蒙恬這樣千辛萬苦的寵愛了成玉這麼些年,陳招真的覺得,這世上在沒有哪個男人能像蒙恬愛成玉這樣愛一個女人了。
大概是看了太久蒙恬的寵愛,成玉的癡情,陳招有時甚至會偷偷幻想自己會不會也遇到一個像蒙恬這樣的男人,不,不用像他這麼好的,只要有他的十分之一好她都知足!
可,會有嗎?!
陳招看着棺材中的兩人許久,久到她都眼花的把棺材裡的人看成是戴旺!
猛地一個激靈,陳招被嚇醒了!
等她清醒的回過身來時,發現外面的天色已經有些矇矇亮,也有一些早起的僕人在庭院裡開始忙碌。
一個小丫鬟端着一杯熱水低着頭踱着步來到靈堂,在靈堂裡站定,小丫鬟環顧四周找了一圈也未找見成玉,見陳招站在蒙恬的棺材邊,小丫鬟一邊走過去一邊問陳招:“陳將軍可見到我家夫人了?!”
“她在這裡。”陳招讓開一邊,指着那棺材對小丫鬟道。
“啊?!”小丫鬟被陳招的行爲弄得一愣,端着水冒頭去看棺材,只一眼,她就嚇得驚聲尖叫着把那杯水給打了:“啊!死人啦!啊!~~”然後,她白眼一翻,嚇暈了過去。
看着暈死的小丫鬟和她腳邊打碎的杯子,陳招沒做理會,只是看着棺材裡面色死灰的蒙恬哀嘆:“蒙將軍,不論你生前多招女人喜歡,死了,肯陪你的就只有成玉了。這樣看來,你沒愛錯人。”
陳招的話音剛落,靈堂外就七吵八嚷的涌進來一羣人,爲首的蒙恬母親驚訝的看了一眼陳招,掃了一眼暈死在地上的丫鬟,就急匆匆的往棺材裡看去。
當她看見半伏在蒙恬身上的成玉時,老夫人霎時淚奔,顫抖着雙手就去摸成玉已經有些駭人的臉頰:“傻孩子啊,傻孩子啊,你,你這是何苦啊!”
哭着哭着,老夫人眼前一黑,腳下一滑就要暈倒。
陳招眼疾手快的將她扶住,並招呼一旁的衆人過來要把她扶回了房間。
“不!我不走!我不走!”老夫人掙開旁人的攙扶,自己扶着棺材邊看着兒子兒媳哭喊道:“起靈!我要風風光光的送走我的兒子和兒媳!”
然後,一羣人爲着老夫人這句話,連早飯都顧不上吃的開始忙乎起來。
看着他們收拾邊角事宜,老夫人抹了抹眼淚從一個身邊丫鬟的手裡拿過一卷簡書對陳招說:“這是蒙恬臨終前寫給你的,我以爲昨日成玉已經把它給你了,可晚上的時候卻在書房看見了它。這是蒙恬臨終留下的唯一東西,想來是成玉想留作紀念吧,你別見怪。”
話雖是這樣說,可是其實就是老夫人自己也是不信的。這成玉能選擇在蒙恬出殯的前一天殉情,那說明是早有預謀的,沒理由還留着他的東西作紀念,可是具體原因是什麼,老夫人又不好說,總不能讓她承認自己的兒媳忘性大吧。
陳招也沒多說什麼,只是將那書簡接過來打開看了一下。
ωwш ⊕Tтkǎ n ⊕¢ O 這一看,她就瞬間明白了爲什麼成玉不把這書簡給她了。
蒙恬在字裡行間都是在殷殷叮囑陳招不要爲她報仇,他是甘願爲秦國而死的。
合上書簡,陳招煩累的皺了皺眉。她不是個很識字的人,她學字那還是與戴旺熟絡後戴旺教她的。可她不是個有文化天分的人,戴旺教的那些字,她是記一半忘一半,所以這書簡看下來,她還都不如與人羣毆一場來得容易!
看着站在那兒指揮着衆人忙這忙那的蒙老夫人,陳招輕嘆了口氣。
這老夫人是大家閨秀出身,一生都中規中矩,重信守諾,想必是沒看過這遺書書簡裡的內容,否則她也一定會同成玉一樣,不會將這書簡交給陳招的。
畢竟,秦國君主要了她兩個兒子的命,拔了她蒙氏一族在大秦帝國的根!
正午之後,蒙家的喪事就算是結束了,陳招吃了午飯與蒙老夫人告辭之後,去了秦王宮。
本來她是沒想去的,因爲她知道自己進不去。可是在吃飯時陳招不小心將蒙恬給她的令牌掉了出來還恰巧被蒙老夫人看見了,她很驚訝的告訴陳招,這是秦王隨身的令符,因爲他時常出遊尋仙,爲圖方便就叫人雕刻了這樣一個獨有的令符,也因爲它的使用率,所以秦國郡縣以上的官員都知道見此令符如見王上。
聽完蒙老夫人的話,陳招的心不可抑制的瘋狂跳動起來。聽蒙老夫人的意思,這是秦王專屬的私人令牌,那蒙恬怎麼會有?!而且就是蒙恬得到了這東西,他不給自己用怎麼還會給她?!
陳招心裡清楚的很,蒙恬對她,就只是普通的戰友情誼而已!
所以,所以陳招大膽的假設,有沒有可能,這事情與戴旺有關係?!假如他是秦王身邊的近臣,那就有可能拿到這東西,大概也只有他纔會想着把這好東西拿給陳招,就像每次軍營裡改善伙食的時候,他總是會把肉食留着都給陳招吃!
於是,陳招快馬加鞭的趕到秦王宮,但是被攔在了宮門口。
守宮門的侍衛剛凶神惡煞的要治她的罪,就被她拿出的令牌給嚇得沒了氣焰。連忙低聲下氣的將她讓進一間屋子,然後對她說讓她稍等,他去找管事。
也沒多想,陳招就在那屋子靜等起來。
這是一間挺普通的士兵休息室,倒也沒什麼好欣賞的。百般無聊的等了差不多半個時辰了,這門外才有了活人腳步的聲音。
進門的,是個面白無鬚的老男人,一看就知道是宮裡的內侍。
秦代的男人除卻還不夠年紀長鬍子的,和這種不能長鬍子的,還有龍陽那種不想長鬍子的,其餘的男性都以留鬍鬚爲榮,因爲鬍鬚在他們而言是成熟的象徵。
尤其是像後世關公那樣的一把隨風律動的長髯須。
不過鑑於這鬍鬚雖然美觀卻不好打理,一般人都比較喜歡留八字鬍。就比如蒙恬和陳闊。
戴旺的,那是一下巴的野草胡,讓他整個人看着都狂野彪悍,甚至有點邋遢。
不過不管怎樣,上到二十五歲往上的,都會留起鬍子。那個年代的胡型美觀與否的重要程度堪比今時今日的髮型美觀度。
只有陳招是個例外,在那個還沒有流行貼假鬍子的年代,陳招這個假小子真僞娘混淆衆人性別判斷的方式就是彪悍,兇狠,外加醜。
不過不管她行走坐臥如何像個男子,她那沒有一根鬍鬚的糙臉再加上不近女色的習慣還是被戰友們以龍陽之好取笑甚久。
以前其實也有人懷疑過她的性別,不過後來看道戴旺和她走得那麼近之後,他們就果斷轉移了中心思想。
陳招看着他,張口就問:“你認不認識戴旺?!”說實話,她對於幫蒙恬復仇這事情不是很抱信心,更多的,她是想問清楚戴旺的下落。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歡戴旺,但是她心裡很清楚的知道,戴旺是她很重要的人。
這一世三十多年了,戴旺是第一對她好得讓她感覺到溫暖,覺得可以依靠的人。
所以儘管明知道自己就這樣找過來是個特別蠢的送死行爲,但是她還是來了。
因爲生或是死,於她而言,並沒什麼重要的。
趙高剛聽手下說有個小子拿着大王的私人令牌來找人,他就連忙趕了過來。
自打秦王駕崩,趙高翻遍了他身上所有的地方也沒見到那個他極其寶貝的東西,現如今有人拿着那東西來了,他自然是好奇。
不過好奇歸好奇,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這秦王的私人令牌在秦二世這已經不好使了。
本來這一路他還在猜想是什麼人敢拿秦王的東西,而且現在明知秦王都已經駕崩了還敢來找。
當他見到陳招的時候,他一切都明白了。
原來是這個小子啊!
聽着陳招的問題,趙高不屑的一撇嘴,現在他算是明白爲何大王對這小子這麼上心了,這傻不拉幾的樣子,是挺好笑的。
抿了抿嘴角,趙高用他那比陳招陰柔許多的嗓音道:“認識是認識,只是他”趙高止住不說,故意拉長了調。
“他怎麼了?!”見趙高這樣,陳招不禁急了,上前一步逼近趙高,喝問:“說話,他怎麼了?!”
“大膽!”趙高身側的幾名侍衛一見陳招逼近趙高,當即凶神惡煞的擋在了趙高面前要拿下陳招。
冷冷的掃了一眼那幾個礙事的侍衛,陳招眼神冰涼的看着趙高,那幾個侍衛,以她戎馬半生的身手還不放在眼裡。
安然的躲在衆侍衛的身後,趙高淡然的問她:“你先回答我,你與戴旺是什麼關係?!”
“我們是朋友。”
“朋友?!”趙高好笑的看着冷着臉的陳招,眼底精光一閃,幽幽哀嘆了一聲說:“你是不是叫陳招啊?!我曾聽戴旺提起過他在軍營中有個好兄弟,是你嗎?!”
“我是叫陳招,他在哪?!”聽到趙高這樣一說,陳招當即不疑有他的追問道。
“他。。。哎~~”趙高重重的嘆了口氣道:“他與我同時秦王近臣,又因與外臣蒙恬走得過近,秦王彌留之際下旨要他陪葬,現在這人已經送進了陵寢,只待明日將秦王的屍骨送葬之後,關了地宮的大門,他就在那陰暗的地宮中永遠的陪伴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