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鳳三在進入幻境後,第一次離開墨離身邊。
她下了山後,稍稍一打聽,才知道她沒有意識的那段時間裡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
墨離爲救白鳳,大殺四方,連白家也沒留情。當然這些事情,衆口一致,都說是個大煞之物,並不知道,這個大煞,就是一直跟在白鳳身邊的影子一樣的墨離。
很快,白家守護者勾結妖魔,殘殺同道的消息便傳了出來。
鳳三躲過一撥又一撥追殺她的人,在這期間,墨離的消息一直沒有間斷過。
大煞滅了某世家滿門。
大煞誅了某德高望重的前輩引衆怒。
大煞血洗某山頭佔山爲王。
大煞……
關於墨離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飛到鳳三耳邊,隨即她發現,墨離離他並不遠,或者說,她所在的地方,墨離定會在不遠處。
鳳三試着在一個地方停留一段時間,隨後發現,墨離的消息便從周邊傳來。
鳳三想,墨離其實,就是個傻瓜。
明明走的那樣絕決,卻總是跟在她身後。他所殺的,皆是曾欺負過白鳳的人。
也許是她停留的行爲太過明顯,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沒有再聽到墨離的消息。
再之後,便得知,墨離在北邙山,被各大世家圍攻。
鳳三趕到的時候,墨離渾身是血立在人羣之中,雙眼血紅。他的腳下,是一片屍山!
隔着數米,她與墨離的視線撞在了一起,下一瞬,便被崩濺出來的血花隔絕了視線。墨離抽出插進別人心臟的手,周身漆黑如墨的煞氣襯的他染血的灰衣格外單薄。
人羣中,不知誰小聲說了句‘那不是白鳳嗎’,隨即便是一片譁然!
所有的目光都投了過來,其中包括白家衆人。
而此時,墨離已經在朝她走來,當真是一步一殺,屠人如屠狗。
面前的墨離,已是鳳三所熟悉的模樣,卻又這麼陌生。
見過了墨離的孤傲冷漠,見過了他的純情乾淨,如今見着他,鳳三隻覺心如刀絞!
“白……鳳……”
墨離朝她走來,卻喚着白鳳的名字。
然而這一切都不重要了,她發現,即便清楚的知道這是幻境,這一切都是已經發生過的,都是虛假的,可是鳳三仍然怒氣高漲胸口橫生戾氣。
噗地一聲,墨離摔倒在地,數名修煉者喊殺着圍過去,數把帶着殺機的長劍逼向墨離,他卻像看不見一般,只望着她。
明明那雙血眸裡淡漠一片,鳳三卻感到錐心刺骨般疼。
“我說過,這個人,你們誰都不能殺。”鳳三這一刻,體內彷彿涌出了無限的力量,不斷的在體內膨脹,長劍出現在掌中,她手掌翻轉間,那長劍帶着破空之聲,撞開了圍在墨離面前的人,鏗地一聲扎進墨離面前的地面上,劍身兀自翁翁顫抖着。
鳳三聽不見周邊的人在說什麼,她眼中只有墨離一人,所有衝上來的人,全都倒在腳下她也沒看。
終於來到墨離身邊,與墨離對視片刻,她猛地拔出長劍,刷的轉身:“誰要殺他,我便殺誰!”
“你這個白家叛徒!身爲白家守護者,卻自甘墮落與妖魔鬼怪爲伍,殘殺同道之人無數,到如今,你還不知悔改嗎?”人羣中,有人這樣怒吼。
鳳三道:“悔改?我本無過,何需悔改?”
話音落地,她緩緩擡劍指向說話那人,那似乎也是個名動一方的人物,只是鳳三記不得這人是什麼名字,她道:“顛倒是非的是你們,喊打喊殺的是你們,如今你既說我殘殺同道之人,那麼今日,我便坐實了這個罪名。”
那人駭然失色:“你想作什麼?”
有一股力量,在緩緩引導着鳳三,她的眼前,隱約浮現一副屍骨成山的畫面,似乎記憶中,也曾有過這樣的一幕,然後一切……便這樣發生了。
待鳳三回神時,空中百獸齊鳴,腳下伏屍累累,遠處的人且驚且駭的望着她,那眼中,有着恐懼,亦見貪婪。
隱約的,她聽到有人顫抖着聲音道:“那是……白澤圖!”
白家守護者所守護之物——白澤圖。
消失於黃帝時期,與山海經齊名的白澤獸所繪萬獸之圖!
鳳三吐出一串晦澀的連她自己都不懂的咒語,剎那間,整個北邙爲之動盪,龍吟鳳唳,震徹九天!
無數的獸影彷彿自她身上跑出來一般,如海潮兇猛,如閃電迅速,瞬間之間到了那些人面前,所有的人,在眨眼之間消失殆盡,甚至連慘叫都未及發出,便淹滅在那滾滾而出的獸羣之中。
這一夜的北邙山,血流成河,屍骨如山!
這一夜之後的北邙山,萬鬼滋生,成爲人間煉獄。
鳳三站在屍山之上,忽然覺得疲倦,她迴轉過身,想看看墨離,將將轉身,那把屬於白鳳的長劍便扎進她腹部!
握着劍杯的那手,修長好看,此刻沾滿了鮮血。她的視線沿着那手,緩緩向上,最終停在了墨離那俊美如天人般的臉上。
墨離道:“你不是白鳳,你是誰?”
“我是……”鳳三想,你丫終於察覺不對勁了麼,可是你爲啥要刺我一劍啊話說,她握着劍,輕聲道:“我是鳳三。”
“鳳三……”墨離咀嚼着這個名字,握劍的手猛地一顫!
墨離的眸子瞬息之間萬端變化,最後他盯着鳳三的臉……不,盯着鳳三的身後,臉上露出驚喜之色!
鳳三艱難的回頭,卻看到了白鳳。
墨離已然撲了過去!
鳳三瞧着那張臉,陡然間想到了什麼,大叫道:“她是三生!”
她下意識撥出腹部的劍,朝三生幻化的白鳳刺了過去,連她自己都沒想到,她的速度可以快到這種地步,但在那長劍穿透白鳳胸口時,她似乎在白鳳臉上看到了一閃而過的笑意。
那種得逞的,狂妄的笑意。
鳳三血骨頓涼!
只見面前白鳳的身影在她一劍之下化成血霧,那鮮血濺在墨離身上,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久久不見他轉身,也沒有一絲動作。
他像一株青松,佇立風中卻巋然不動。
但是這一刻,鳳三心頭,卻陡然生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懼!
那恐懼令她陡然變色,失聲大叫道:“她不是白鳳!她是三生!”
墨離轉轉緩身,血紅的眸子盯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