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命似的趕緊鑽回了宿舍,就看到她們三個對着趙琰的電腦笑的十分……開心。
“小沫,讓你去叫莫桑,你怎麼叫着叫不回來了?我們差一點派小景去隔壁叫你呢!”趙琰不滿的嚷嚷。
我看了一眼笑容還沒有從嘴角消失的莫桑,皮笑肉不笑的說,“隔壁宿舍的三個妹子可傷心了,說莫桑跟我們宿舍玩的真好,而在自己的宿舍連一頓飯都不願意跟她們一起吃。我可是在隔壁安慰了好長時間呢,給莫桑說了不少好話,莫桑你得謝我!”
“對哦,莫桑一直都是跟我們一起吃飯。”趙琰把視線投向莫桑,莫桑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並不回答。
我想莫桑終究是親疏有別的,她親近趙琰,雖然從不主動去救趙琰,但總會從別的地方彌補上來。她偶爾會對我言語刻薄,可是有好多次都是她提醒我危險的存在。
即便她來人間歷劫,在這個世界上活了很多年,或許遭遇過很多人的傷害,但是她的心裡依舊是喜歡人類的。
來到這個學校,她不曾傷害過任何人,也不主動去接近任何她不想接近的人。或許她心裡知道,總有一天這些她真心付出感情的人類都會離她而去,所以從不放縱自己的感情。
對於死嬰的討論,她們三個都很積極,莫桑也沒有說出讓我擔心的話來,更沒有刻意去引到趙琰和鬱文景的方向。鬱文景是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妖怪的存在的,但是她似乎並沒有將未知的世界告訴趙琰,這也讓我稍微放心了。
隨時時間的推移,又開始出現這樣的死嬰,從一開始的五個嬰兒,已經到了七名受害者。
有一部分家裡有嬰兒的開始搬到別的地方居住,更多的人還是活在膽顫心驚中。
爲了畢業設計,我倒是經常往圖書館跑,只是每次想到地下圖書館的時候,總還是覺得後怕。那裡頭不光有我被樹靈纏上過的記憶,更有莫桑帶我看到的日本人對國人做的種種獸性。
爲了避開這種麻煩,我只敢往藝術類的圖書館裡鑽,找到幾本對畢業設計有幫助的書籍之後,辦理了借書手續,剛出門就看到了王新宇教授在走廊上。
他的臉色比我上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更加的蒼白,整個人都散發出頹廢的樣子。見我出來,朝着我招了招手,我慢吞吞的走過去問,“教授你怎麼了?”
走近了才發現他已經以肉眼能看得到的速度在衰老,臉上已經開始出現細紋。
“我已經開始轉化,看來是沒有時間了。”他的嗓音沙啞,眼神黯淡無光。
“你已經開始僵化了?”
他笑了笑,壓低了聲音說:“已經不能見太陽了,要不是今天是陰天,我也不敢來找你。我已經辭職,以後都不是老師了。”
我似乎已經看到了他未來的樣子,像蕭衍一樣,再也不能行走在陽光下。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李曉曼……我控制不住,她的野心太大,胃口太好,可能會是人類的災難。”王新宇教授的眼睛低垂着,像是很後悔的樣子,“我的人性似乎在被吞噬,有的時候甚至控制不了自己的行爲。顧小沫……我甚至不知道轉化後自己能變成什麼,會不會走上李豔的那條路。”
“教授……”
他嘆了一口氣,行動艱難的朝着我走過來,周圍的同學行色匆匆,似乎都沒有在意到我這裡的不同。
他艱難的走到我的跟前,低聲說,“顧小沫,如果能早一點認識你就好了。然而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如果,我也不能重新選擇,你……自己多保重。”
我呆呆的看着他步履艱難的朝着校外走去,往日瀟灑的樣子絲毫都不曾剩下。
當初在咖啡廳裡的時候多少美女光明正大的看的、偷偷的看的!即便在學校上課,下了課有多少學姐學妹藉着請教問題的藉口去親近的,如今走在校園裡都快認不出他曾經是那麼風度翩翩的美男子。
大抵是因爲看過他風風度翩翩的樣子,也看到他最落魄的時候,讓我覺得有點心酸。
我們的畢業設計的大方向已經定了,導師也都給出了修改意見,下次再見就是要有初步的設計方案了。
雖然莫桑是狐妖,但是對設計卻信手拈來,我曾驚詫她的設計功底,她卻若無其事的說,“在人間多年,沒有點技藝傍身怎麼行?”
說得倒也是,畢竟人家活的比我年歲長,見識比我多。當然莫桑一點也不吝嗇給我、趙琰、鬱文景的畢業設計做指導,給出意見。
李曉曼神出鬼沒,你根本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在宿舍出現,什麼時候離開宿舍。只是她的眼睛時不時的透出點紅光,身上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動物身上的。
自從那次在圖書館見到王新宇教授後,他再也沒有來過學校,學校裡關於他的事情好像一夕間全部都消失了,再也沒有人提起曾經有一個教授帥的課堂爆滿的事情。
現在大家都在討論學校周邊這幾起嬰兒離奇死亡事件,每一個人都跟福爾摩斯似的,開始推斷、猜測。當然樂在其中的,依舊是邱澤,那個因爲同事排擠,落荒而逃的邱澤又元氣滿滿的回來了!
關於嬰兒離奇死亡的事情,官方的消息越來越少,我琢磨着最後終究會成爲懸案。
“小沫,嬰兒離奇死亡的案件,在這次事件之前從來都沒有過呢!”鬱文景坐在趙琰的桌子前開始嚷嚷,我漫不經心的回了一聲。
看了看李曉曼空蕩蕩的位置,總覺得心裡很不安。
晚上吃完飯,跟着陸離在校園裡散散步,路上是行色匆匆的同學,小樹林和池塘邊纔是秀恩愛的情侶們。
“你們宿舍還是在琢磨嬰兒事件?”
“嗯,趙琰和小景很感興趣,黑蛇妖也不管管。我都告訴黑蛇妖關於李曉曼轉變的事情,但是他還是任由小景住在宿舍裡,我都不知道怎麼辦纔好了。”
“黑蛇妖有黑蛇妖的打算,你不能強求。”
“我明白,只是我懷疑這次吃嬰兒腦子和心臟的是李曉曼。半夜醒來的時候,經常發現李曉曼不在宿舍的牀上,只要她離開宿舍,沒過幾天就會傳來嬰兒死亡的消息。這讓我不得不懷疑那些嬰兒的死,跟李曉曼是有關係的。”我低着頭看着自己的鞋子,雖然小崽子已經在我肚子裡有四個多月了,可是還沒有見肚子鼓起來。
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依舊是感覺到是一條小魚在水裡游來游去,一點長大的跡象都沒有。
陸離說因爲小崽子身份特殊,可能要比一般的胎兒發育的緩慢,也有可能會延長在肚子裡的時間。
哪吒的媽媽懷了他三年六個月,海賊王裡的艾斯在媽媽的肚子裡待了二十個月,我想我肚子裡的這隻總不能比哪吒和艾斯還要厲害吧?
想通了這一點,也就沒有什麼好害怕的,發育緩慢就緩慢吧,只要生出來是個健康的、人類形態的孩子就行。不過最近我琢磨了一下,人類的形態……似乎對於我肚子裡的崽子來說要求太高。最後也只能想着只要這個崽子健康就行了,至於生出來是什麼形態,只要小崽子自己高興就可以了。
“小沫,我只希望你能安心的生下孩子……我們的孩子,其他的事情你可以不用管。”
我盯着陸離,路燈下的陸離讓我覺得陌生,這再也不是我初見之時的陸離。時間流逝,萬物變遷,就連陸離也不是當初的陸離了。
“你是鬼王,只掌管冥界之事。我是陰陽師,關心人間妖魔作惡之事,本就各司其職。孩子我會生下來,你口中所爲的其他的事情,該管我還是會去管。雖然不是很厲害的陰陽師,但也能盡綿薄之力。陸離,從今往後,我不會指望你來救我,也不需要你來救我。我們就此分手,兩不相欠!”
轉過身沒有理會身後的陸離,我一步一步的朝着前面走去,淚水已經模糊了視線。我沒有回頭,因爲回頭也沒有路可以走。
我選擇做人類,我就有了要守護的人們。
我媽、趙琰、鬱文景,這些都是我作爲人類想要守護的,我的人性不能一點一點的被吞噬,我不能淪落成爲妖怪。
選擇作爲人類,我知道前面的路很難走,也許會撐不下去,但我絕不會妥協。
我愛的、在乎的,我都要好好的守護,不願再經歷失去的痛苦。作爲人類,以後我會認識更多的人,也會有更多的朋友,產生很多牽掛。
我享受身爲人類所有的一切,人類的七情六慾,人類的懦弱、膽小、堅忍。光明的、黑暗的我都在慢慢的接受,一步一步慢慢成長。
我愛陸離,難道爲了他這樣一隻鬼,我就得放棄我人類的身份,人類的感情?
若是要我眼睜睜的看着朋友踏入險境,什麼都不做,只顧着自己的安危,我寧願不要這份感情。這份感情太自私、太狹隘,讓我看不到希望。
站在宿舍門口狠狠的深呼吸了幾次,將眼淚都擦乾纔敢推開宿舍的門。
趙琰和鬱文景只看了我一眼就跑上來關心的問,“小沫,你怎麼了?”
我搖了搖頭,低聲說,“沒事,只是和陸離分手了。”
“怎……怎麼回事啊,你們倆感情不是好好的嗎?”鬱文景似乎受到了很大的驚嚇。
“對啊,陸離不是每天都給你送愛心便當嗎?”
我看着趙琰和鬱文景,現在才驚覺原來我已經將自己隱藏的這麼深了。我和陸離在別人的面前永遠都是一副感情很好的樣子,沒有人能看得到這份感情早已千瘡百孔,經不住任何一點風浪。
“我和陸離之間……早就沒有感情了,你們看到的,都是我努力維持着的。現在我覺得累了,沒有必要一個人苦苦撐着。”
“那……”鬱文景欲言又止,眼神卻落在我的肚子上。
“我會生下來,跟我媽一樣,做個單身媽媽。”我佯裝輕鬆的說,“再說了,這個小崽子不是還有你們這兩個阿姨呢,可少不了要多疼一點。”
趙琰和鬱文景面面相覷,但也笑着安慰我說,“說得對,男人哪裡有什麼好東西!孩子生下來,我們肯定特別疼愛的,你別擔心。”
這個世界上沒有誰離不開誰,那些苦苦糾纏不願意離開的,都是執念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