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驚雷伴着閃電落下,把客廳照亮片刻,姬瑕的聲音在此時的我聽來,猶如魔鬼:“是。”
“我給過你機會,你自己不肯離開,就不能怪我了。”姬瑕話音剛落,客廳裡唯一的蠟燭就熄滅了。
我緊緊地握着宋微的手,在令人心慌的寂靜中,全身上下的觸覺都變得敏感,腳下正在被冰涼的水浸溼。
我低頭去看,卻什麼都看不到,擡腳踩了兩下,果然聽到腳下傳來水聲。
姬瑕是想把這裡淹沒了嗎……
我根本來不及思考,就感覺腳下的水已經漫到了腳腕了,其他人都還昏迷着,我有心想去叫醒他們,卻被宋微攔下了。
黑暗中,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從他的態度來看,我也知道他不會讓我過去。
水越來越深,夾雜着外面的雷和閃電,我拉着宋微的衣袖,哀求他:“真真已經爲了我死了,我不能再丟下他們。”
“我盡力。”他嘆了一口氣,到底還是順了我的心意。
腳下的水在緩緩地流動,我的小腿似乎觸碰到了什麼冰涼的堅硬的東西,我嚇了一跳,後退一步,也順手鬆開了宋微。
我在水中沒踩穩,一下子跌倒,腳腕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四周一片漆黑,宋微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黑暗裡。
耳邊傳來溫柔的歌聲,像是一陣陣的呢喃,我聽着那樣的歌聲,不知道爲什麼,心情竟然平靜了下來。
原本只到腳腕的水越來越深,直到漫到了我的小腿,水面還有升高的趨勢,我有些慌張,手忙腳亂的想爬起來。
但只要一動,腳腕的疼痛就適時的傳來,提醒我不要亂動。
歌聲不停的在我耳邊哼唱着,我的意識越來越模糊,隱約中,水面已經漫到了我的腰際,幾乎要把坐在地上的我淹沒。
身邊有什麼東西遊動着,冰冷而堅硬的鱗片不時地劃過我裸露在外的皮膚,我伸手抓了一把,只抓到了流動的水。
背後伸出一雙手,
將我環抱在懷中,我清楚的聽到那人口中哼唱着我聽不懂的歌,只是我身上越來越沒力氣,也掙扎不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仍舊處於一片黑暗中,四周盡是水流動的聲音,我的身體冰冷而僵硬。
“夫人?”
“宋微……”我應了一聲,心裡鬆了一口氣。
宋微一把將我抱起,在水中行走。
我埋頭在他胸前,大腦裡亂成一鍋粥,也不知道現在是在哪裡,李雅潔她們怎麼樣了,我終於還是沒忍住,開口問宋微:“其他人呢?”
“都沒事。”宋微說話的時候,我明顯的感覺到他的聲音輕了許多,他低頭:“別多想了,睡一會兒吧。”
我原本沒有睏意,可宋微說完這句話後,居然真的困了。
我再次醒來後,已經在自己家裡了,宋微在一旁,我看了他一眼,拿出手機,輸入關於那片海域的名字。
新聞標題上碩大的字寫着那片海域發生特大暴雨,導致周圍全被淹沒,有多少人受傷還在調查中,並且在水勢退去之後,還發現一條特大的魚,被列爲新生物種。
我沒往下看下面的照片,給李雅潔打了電話,確認她真的沒事,而其他人也都回來了後,終於放心下來。
“那個姬瑕,是什麼人?”想到他不止一次出現的這麼詭異,我的後背就一陣寒意,這次聽他的口吻,像是他與那條美人魚是認識的一樣……
“他是什麼人,你不用在意,儘量不要與他有所接觸就是了。”宋微沒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只是叮囑了我一句。
在燈光下,他的身體似乎比往常要透明瞭許多,看起來很虛弱。
“你是不是受傷了?”我咬着脣,問他。
“沒有。”他飛快的否認,只是這樣,更加讓我確定他是真的受傷了。
我沉默了下來,沒有再說什麼。
這些天的事讓我難以接受,直到好幾天後,我才真的有一種死裡逃生的感覺,我躺在牀上看書,一旁的手機響了起來,是李雅潔的
電話。
“怎麼了?”我接了電話,還有些疑惑,一般情況下,她沒事不會給我打電話的。
“王婷婷……”李雅潔說了半句,就停了下來,欲言又止半天后,才繼續說:“她出了點意外。”
我怔了一下,原本聽說她們都安全回來了,我才徹底放心,沒想到現在還會出事……
“她怎麼了?”
“據說是從腰往下,開始長魚的鱗片一樣的東西……”李雅潔猶猶豫豫的說着,末了又加了一句:“我沒事,你怎麼樣?”
“我也沒事。”雖然我沒什麼事,但王婷婷那樣,的確挺糟心,我猜到可能是那個所謂的美人魚乾的好事,只是不知道現在的醫療手段,能不能治好。
跟李雅潔說了會兒話,我就掛了電話,心裡滿是沉重。
猛然間得知王婷婷出事的消息,的確讓我有些難以接受,雖然不知道當初她們是怎麼回來的,但從新聞報道中的描述來看,也能猜出來其中的艱辛。
好不容易回來後,居然還出了這種問題。
想到姬瑕說起美人魚時熟稔的語氣,我覺得事情可能還有轉機,姬瑕曾經給過我名片,舅舅幫我接了, 也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留着。
我敲了敲舅舅書房的門,聽到他的應答聲才進去。
“有事?”舅舅正在看書,頭也不擡的問我。
“那個……姬瑕的名片還在嗎?”我小聲的說着,畢竟當初是我不肯接,現在卻來要,面對自己的舅舅,也會覺得不好意思啊。
舅舅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隨後從他的書桌上遞過來一張名片:“拿去吧。”
我拿着名片,直到走出書房,都還覺得舅舅的目光別有深意。
回到房間裡,我盯着姬瑕的手機號碼半天后,終於下定決心,拿來手機,撥號。
幾十秒後,電話依然處於未接通的狀態,就在我準備掛斷電話的前一秒,姬瑕接了電話:“誰?”
我吸了吸鼻子,沉默了兩秒鐘:“沈如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