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玉石俱焚
我的選擇，我還有什麼選擇呢，一切都擺在我的面前。
靳邢那迷惑人的聲音在我耳邊迴響，我知道自己沒有別的選擇，可是玉狐狸現在就像是粘在我的身上一樣。
眼前閃過紫默那驚恐的神情，嘴裡一直在重複着“不可能”，到底是因爲什麼而說出這樣的話，似乎在我們合力想要拿出玉狐狸的時候，她說了這樣的話。
“讓阿衍醒過來，不然我是不會給你的。”我冷聲道，我不敢保證靳邢會不會耍花樣，他不會履行諾言，這個倒是真的。
靳邢嘴角帶了一絲冷笑，對我說道：“阿衍要是醒過來，你不會跟我走的，乖女孩，只要你跟我過來，我保證不傷害阿衍和你那個朋友，但你們若是跟我耍花樣，可就不要怪我了。”
話語裡面帶了濃濃的威脅，我的腳步凝住，沒有膽量邁出那一步，就好像死亡在我前面召喚我一樣，我不知道爲什麼玉狐狸會跟我融爲一體，靳邢說要我跟他一起離開，他的目的是我手裡的玉狐狸，只要它拿不下來，我暫且就能活着。
我深呼吸一口氣，再度看了一眼靳衍，半年移開了眸子不再去看，往靳邢那個方向走過去，一步一步，朝着惡魔而去。
我的心在顫抖，從未做過這般重大的決定，從未覺得這般難以呼吸。
靳邢一把抓着我的手，揮手之間，我看到阿衍的睫毛顫了一下，隨即睜開了眸子，看到我和靳邢手握在一起，他的臉上出現了好多神情，震驚和失落，這是爲什麼。
“歡歡——”他喊我，我看着他，眼淚早就流下來了，吧嗒吧嗒，我想要回應他，想要說話，可發現靳邢死死的攥着我的手，我的喉嚨裡面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我只能一個勁的搖頭，不想阿衍過來。
耳畔只落下一聲巨響，再也沒有看到阿衍，我被靳邢帶走了，臨走之前我還聽到阿衍一聲撕心裂肺的吼叫。
對不起，阿衍，爲了保住你們我只有這樣了，不管我是不是會死，請你一定要活下去，我們是七世情緣，不是嗎？
第一次心中放的這麼輕，我知道自己活不長了。
靳邢將我帶走，依舊在這個墓室裡面，只是更往下一層，原來這個墓室還這麼多的機關，一層一層，墓主人真是厲害極了。
“是你自己拿下來，還是我斷了你的手？”靳邢鬆開我的爪子，問道，他的語氣裡面滿滿都是不在乎，像是在說吃白菜還是持蘿蔔一樣，他是天生就殘忍，我對他一點都不抱期望。
我點頭：“我自己來……”
我伸手去抓那珠串，可是玉狐狸像是粘在上面一樣，不管我怎麼弄，它都沒有反應，我心裡在試着跟玉狐狸溝通，我知道它是有意識的，貼在我的珠串裡面也只是因爲大家的質地差不多，它暫時找個棲息的地方，灼熱感再度襲來，我等着玉狐狸醒過來。
“在跟我耍花樣嗎？”靳邢問道，他很暴躁，也很急切。
我不知道玉狐狸的真正用處是什麼，但看靳邢那麼急迫，想要立馬擁有，我就知道這個東西並沒有那麼簡單。
“拿不下來……”我放棄去拽它了，任由他貼在上頭。
靳邢的手伸了過來，他還真是一點兒都不溫柔，強行拽了好幾次都沒有將我手裡的東西扯下來，越發讓他暴躁了，他冷聲對那些黑衣人說道：“直接將她整個人丟進去，我等不了了……”
“可是主上不可以這樣。”黑衣人勸說道。
他想要將我整個人都融掉不成，玉石俱焚，我心中漠然想起這樣一個詞，我居然想要和他同歸於盡，我也不知道自己內心再想些什麼，只是玉狐狸遲遲不肯醒過來，而我也沒有別的方法。
靳邢是真的被激煩躁起來，手一下子攥住我的下巴，冷聲道：“你的籌碼只有它，別給我耍花樣，快點弄出來，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不管你和阿衍是什麼關係，也不管你是不是蘇棠……”
“啊——”被攥得生疼，似乎在說起蘇棠這個名字的時候，靳邢整個人情緒波動更加大了。
我愈發看不懂這個人了。
可是蘇棠，她會是我的前身麼，我不知道，關於蘇棠的印象一點兒都沒有。
他的手越發大力了，死死得攥着我的下巴，話語也開始變了：“你哭什麼，這是你的選擇，不管是阿衍還是我，那都是你的選擇，爲什麼，爲什麼要讓我死……”
“爲什麼連你也選他，爲什麼……”
“難道我的存在就真的那麼渺小，真的那麼微不足道，你們一個兩個都這樣……”
靳邢突然就瘋了，說了一堆我聽不明白的話，像是在和其他人對話一樣，我不出聲，也出不了聲，被弄得太疼太疼，他就像是一個野蠻人一樣，絲毫不在意這些東西。
“哭，你就知道哭，你再怎麼哭，他也不會出現的，阿衍會死，你明白嗎？”
“不，不會的。”我掙扎着說出口，我不相信阿衍會消失，他那猩紅的眸子盯着我，像是一個怪獸一般，一個蟄伏已久的怪獸，驀地驚醒過來，那一瞬間，他的樣子跟我腦海裡面某個畫面重合。
我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突然就喊了出來：“靳邢哥哥……”
驀地，下巴上的手鬆開來了，靳邢整個人都凝在了那兒，只因爲我喊得那一句。
到底是誰，是蘇棠，蘇棠，是你嗎？
讓他亂了方寸的人，難道真的是蘇棠？
“棠兒。”靳邢柔聲喊了一句，他的眼眸之中的情愫，是我從未見過的，那般柔和，溫柔得看着眼前的我，就好像是愛人之間纔有的對視，蘇棠和靳邢有什麼關係麼，我的腦海裡面只能有那麼幾個瑣碎的片段，其餘的東西再也搜尋不到。
可是這會兒，萬一靳邢恢復過來，知道我不是蘇棠，那我下場會死得很慘。
靳邢的手在我臉上摸着，一點點摸着，從眉目開始往下，像是摸一個至寶一樣，他的手都在顫抖，他在尋找蘇棠，可偏偏遇上我這麼一個冒牌貨，他依舊不依不撓得摸着，我看到了他眼神之中的震驚和悸動，整個人都處在一種奇怪的狀態。
“棠兒，我再也不會讓你死掉，不會讓你死掉，你放心吧。”靳邢開口說話，整個人像是魔怔一般，我不敢開口，只能任由眼淚將我整張臉都弄得溼噠噠的。
我怕一開口就暴露了，靳邢爲什麼會把我當成蘇棠，是因爲我的這張臉麼。
疑惑一點點種在心間，他眷戀得看了一會兒，最後才冷冷得開口：“棠兒，把玉狐狸給我，你乖乖的給我，好嗎？我不想再傷害你了，不想，一次也不想。”
我搖頭，眼淚落下來。
靳邢的手抓着我的珠串，就在他要把玉狐狸扯下來的瞬間，一個力道將他彈了出去，他再爬起來，可再也接近不了我了，就像是被一個屏障阻隔了一樣，我知道這是玉狐狸的功勞，它的熱度越來越強烈，越來越強烈，似乎有一種衝動，甦醒吧，快些甦醒過來，我需要你的力量。
不知爲何，我的心裡總是在想這些。
靳邢從地上爬起來，他依舊覺得我是蘇棠，而不是莫歡。
他想要靠近我，可這會兒哪裡再有機會，我們之間隔了一道距離，他是無論如何都突破不了的。
“棠兒，我是靳邢哥哥啊，不要這樣好嗎？我再也不傷害你了，再也不要。”靳邢說道，看向我。
我的心裡不知該做些什麼，我是冒牌貨，只要一開口，就會露餡。
“棠兒你說話啊，你要怎麼樣才能原諒我……”靳邢完全將我當成了蘇棠，可我知道我不是。
我睜大眼睛看着她，在我還沒反應過來，一聲細柔的“靳邢哥哥”從我嘴裡發出來，那不是我說的，而是下意識就從我的嘴裡蹦了出來，嚇了我一跳，就如同我的身體裡面住着另外一個人似的。
“我從來沒有怪過你，靳邢哥哥，棠兒只想要你快樂一些，可沒想到棠兒的選擇，到底還是害了你們。”
是蘇棠，她控制了我的身體嗎，爲什麼會說出這一番話來，我強行睜着眼睛，可是我發現自己越來越飄忽，就像是一個局外人看着他們兩人在說話一樣。
靳邢自然靠不過來，也察覺不出我的身體到底出了什麼異端，他真心覺得眼前這個就是蘇棠，我也不知道，身體的主動權已經不屬於我了，我被排擠出身體一般，在一旁看着他們兩人，希望這位蘇棠能讓局勢稍微緩解一下。
“你說你不怪我，可是如今你卻連碰都不想要我碰一下，棠兒，爲什麼會這樣？”靳邢問道，他還是有理智在的，並沒有完全被牽着鼻子走。
蘇棠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我能看到的是我那具身體的變化，我篤定的認爲那就是蘇棠上了我的身，而我現在像是個漂泊的靈魂一樣，站在一旁看他們。
這種感覺真的好詭異，是我從來沒有過的。
“不，靳邢哥哥，棠兒不能一直待下去，棠兒已經死了。”蘇棠倒是很清楚，按照實事在那邊說，我看到靳邢有些崩潰了，似乎不願意蘇棠說出自己已經死掉這樣的話。
“不，你不會的，棠兒，我會讓你活過來，我會重建那一切，你放心吧。”靳邢說道，像是在許諾一般。
重建曾經的一切，這又是什麼意思。
我驚恐得看着他們，蘇棠如果只能通過我的身軀進行對話，那麼我和她之間，也只能留下來一個，我不管她是我的第幾世，可她並不是我啊。
“靳邢哥哥，棠兒想要謝謝你，可是現在棠兒生活的很安靜，每天都能看到自己想看到的，這樣就足夠了，我不想自己再出現在你們兄弟的面前，請讓我長眠，這是我唯一的心願，時候不早了，靳邢哥哥，我們下一次再見吧。”蘇棠說完，然後我的意識再度變得飄渺起來，就像是被什麼吸引了一樣。
等我再度睜開眼睛，我眼裡的淚水早就乾涸了，我抖了抖自己的手，除了玉狐狸依舊那般灼熱之外，整個身體給我的感覺那般真實，剛纔蘇棠的的確確是要了我的身體，她復甦了。
靳邢並不知道我身體短時間的變化，他還沉浸在要爲蘇棠重新建立新世界的計劃裡面，他絮絮叨叨的說話，而我已經想要開始尋找從這裡離開的方式，我知道靳衍現在近不得我的身，玉狐狸的作用依舊在散發。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面，我的視線在四周打量，這是墓室的第二層，想要出去的話，只能一個個墓室的闖，我生怕自己還來不及逃跑，就再度被他們抓住，那些黑衣人，現在是很安靜得立在四個角落裡面，只要我稍微有異動，他們絕對不會在旁邊冷眼觀看，一定會將我死死的拽着，抓回來的。
我倒吸一口涼氣，我該怎麼辦，如何從靳邢的眼皮子底下逃出來。
我轉身看他，那雙眸子慢慢變得清澈起來，沒有之前那麼的渾濁，他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我知道你是莫歡，別想逃。”那樣冷冽的聲音，我一下子就驚了，從哪裡逃，我也沒想過現在就要逃，靳邢這個人也不是沒有破綻的，比如剛纔對蘇棠的時候，靳邢的情緒都崩潰了，他展現了自己柔弱的一面，這恰好是我可以拿來利用的地方。
現在他不能靠近我，我的危險少了一點，但我也不會因此而掉以輕心。
我們都要活下去，阿衍也好，我也好。
我再度堅定心中的信念。
“既然清楚我是莫歡，爲什麼還會陷進去，你對她有虧欠，對嗎？”我冷聲道，步步緊逼，靳邢臉上完全是一派清冷的神情，和之前那個崩潰的靳邢完全不一樣。
一瞬間激發了我想要知道他們之間那段經歷的心思，我看着他。
“別拿我對她的感情做文章，你不配，靳衍也不配，我最討厭你們這種自詡高高在上，卻一直在玩弄別人感情的人，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最好給我乖乖呆在這裡。”靳邢冷聲道，那樣子簡直想要將我拆吞入腹。
我怔了一下，他從我眼前消失，只留下幾個黑衣人在這裡看着我，而此刻玉狐狸越發的灼熱，我感覺她就要甦醒了。
我擡起手，看着眼前的珠串，完全陌生，那隻玉狐狸散發出盈盈光芒，一張巨大的狐狸臉出現在我的面前，嘴角帶着詭異的笑容，雙眼緊緊鎖在我的身上，那笑聲慢慢出現在耳邊。
“想要出去麼，那就跟我做個交易吧，只要一個交易。”那魅惑的聲音在耳邊綻開，是玉狐狸在跟我說話嗎？我怔了一下，想要尋找那個聲音的來源，瞬間看了一下那些黑衣人，那些人完全沒有反應，根本聽不到那個玉狐狸的聲音。
我已經清楚了，心裡想着該怎麼避免被那些人聽到，又聽到玉狐狸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你在心裡想着，我都能看到，快點說，做不做這個交易！？”
玉狐狸完全是一副逼迫的口吻，就好像我不跟她做交易，她就會吃了我一樣。
“如果我還活着，那絕對是要吃了你的。”
看吧，這都能聽到還真是危險，我當然是選擇了做交易，我又不傻，平白有個機會在面前，怎麼能不好好利用。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就粘着你了，你身上就像是有塊磁鐵在吸引我一樣，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我以後都得藉着你的身體活下去。嗯，說是寄生可能你會明白點，你願意當我的宿主麼？”玉狐狸問道。
我愣了一下，原來她只是暫時寄生在我的身上，難怪總感覺怪怪的，她在耳邊催促道，她說她好不容易能找到一個宿主，離開這個無趣的地方，還加了一絲絲的威脅，說什麼想要她寄生的人多了去了，讓我不要再想了。
寄生當然是有不好的地方，我問她，最差的情況會是怎麼樣。
“在你意志薄弱的時候，我可能會佔據你的身體，也只是可能，你放心吧，在你快死之前我佔據你的身體也沒有用。”玉狐狸說道，這話也是有道理的，可我總是不太放心，畢竟狐狸的話，很多時候真的很難讓人相信。
玉狐狸見我這般猶豫，再度鬆口：“我的能力很強的，你若是不做這樣的交易，我就找別人，噗，該死的，我找不了別人，拜託你點點頭吧。”
我點頭，算是應下她所說的交易，我想出去，不管玉狐狸最後用什麼辦法將我從這個地方帶走，只要能夠出去，我就要交易，不過是作爲她的宿主而已，體內又多了一個靈魂的感覺。
“這就乖了嘛。”
嗯，你是男的麼？
我問出來，那聲音明明就是女人家。
“我雌雄同體，可男可女，這你就不要在意了，我不會出現在你面前，也不可能出現在你面前，既然這般，我們就得來立個契約，我怕你出了這個鬼地方之後就甩了我。”玉狐狸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