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體從原本的緊繃,到後面變得力不從心的輕顫,再到後面無力的滑落。
我彷彿見到了一個初生的小雛鳥,到生命凋亡墜落的那一瞬間。
“路西耀!”我艱難的張着嘴,卻只來顫顫巍巍的念出他的名字。
淚水從眼眶中流了出來,劃過我的臉頰,最後掉落在了他的衣服上。
他緊緊抱着我,身上是我從未感受過的溫暖。
他將臉靠在我的耳邊,下顎抵着我的肩膀。
我不敢側頭看他,我看看到他血流不止、面色慘白的瀕死模樣。
我從不是一個有勇氣,去面對慘淡現實的人。
在現實的面前,我是一個寧可做裝在套子裡的人,也不想去面對慘痛事實的人!
“小語姐……”路西耀笑了,緊緊擁着我的手,我感覺又更用力了些。
我嘴脣顫抖着,無法開口應聲。怕自己一開口,就會直接哭出聲來。
“小語姐……”不見我應聲,他又繼續喚着。
我輕輕吸了一口氣,應了一聲:“嗯……”
“你知道嗎?我一直……都很喜歡小語姐你!”路西耀在我耳邊,輕輕說着。
我渾身一僵,他剛剛那一番話,我猶如驚覺天雷。我不知道他所說的‘喜歡’,是男女之間的喜歡,還僅僅只是姐弟兄妹、朋友之間的喜歡。
短暫的愣怔後,我的眼淚掉得更兇了。
“……”兩人之前,短暫的沉默。
路西耀的身體,突然向下滑落而去。
我慌忙伸手,僅僅抱住路西耀的身體。他是個人,還是個活生生的人……
我不要他在我面前倒去,已經失去了自己的父母。爲了保護三兒,我連這個唯一的朋友也失去了。
所剩無幾的幾個身邊的人,都變成我生命中的唯一。我不想再失去誰,卻又可憐巴巴的無力挽回任何東西。
“嗚嗚嗚……”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難過,我痛哭出聲。
“路西耀……不要!不要……”我哭着祈求着。
我知道這一切,也並不是路西耀所能控制。可此時,我除了求他,也只能求他。
命是他的,我的命也是他護着的。
在一路經歷過這麼多事情後,我總覺得自己的弱小。卻又從未改變過自己的弱小,不管是在平凡的人類世界,還是在這鬼怪陸離的人的身邊,我從未強大過。
而第一次,我對自己的弱小是那麼的痛恨。痛恨得,恨不得此時死去的人是我,而不是路西耀。
四周的風聲依舊,我知道那聲音之後,所意味着的是什麼。
可我不想多,事實上也無法躲。
“路西耀……”我抱着生死不明的路西耀,緊緊閉上了自己的雙眼。
若是兩人都在這死了,至少這黃泉路上還有人相伴,路西耀和我也不會那麼孤單。
心中剛剛打定主意,等着那追命的襲擊來臨。
而我等了好一陣,卻並沒有感覺周圍又任何的變動與異樣。
我覺得有些奇怪,睜開眼向四周看了看。
卻就一身藍袍的玄蒼,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趕了過來。
黑髮翻飛,藍影綽綽……
四周襲擊而來的黑紅色影子,最後都被那閃動的藍色身影給吞沒消失。
“蒼……”看着那藍色的身影,我心頭頓時一陣歡喜。
歡喜的話還未說出口,心口突然一剎,腦中頓時陷入混沌之中。
眼前的光亮從我眼前消退,最後……變成了一個白色的亮點。
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在下沉,不斷的往下沉着。
“那個叫路西耀的……對你很重要嗎?”我聽到耳邊,有人在對我說話。
那聲音很熟悉,是前面幾次聽到的那個女聲。
先前總是在我心煩意亂的時候出現,所以我聽得並不真切。
而這一次,四周十分的安靜。我也聽得十分的清楚,那聲音——分明就是如示的聲音。
“如示!是你嗎?”我顫抖着身體,仰頭看着黑漆漆的四周。
我知道,這是在我的意識世界裡。
我並不是第一次,在意識世界裡與如示對話。所以,我對此次出現的如示的聲音,也並不覺得奇怪。
相反的,在知道這聲音是如示的之後,我那懸着的心這才安定下來。
無論如何,我都不相信如示會傷害我的。
即使她要傷害我,若是她願意,她早已害我千百次。
“是!”遠處走來一個紅衣白髮的人影。
聽她承認,我心頭頓時一喜。
她緊接着又說:“也不是!”
等着她走近,我看清楚了她的臉,瞬間又愣住了!“你……”我錯愕的看着眼前的如示。
臉依舊是那一張略微帶着有些嬰兒肥的臉,與我以前見到的如示並無二樣。
只是她的眼睛是紅色的,頭髮是白色的。身上穿着紅色的衣裳,整個上下打扮與平日的她十分不符。
不僅是如此。她看我的眼眸中,也沒有了以往的淡然。而是多了幾份鬼魅和兇狠,看得我全身直冒雞皮疙瘩。
本想要靠近的腳步,立即又收了回來。
我向後退了兩步,瞪大了雙眼驚恐的看着她。
我驚恐的問:“你不是如示!你是誰?”
在玄蒼身邊待久了,見識的也自然多了些。對於這些奇怪的物種,會幻化成他人模樣的能力,我也並不是沒有見過。
所以我很篤定,眼前這個和如示有着一模一樣的面孔,氣質卻截然不同的女人。她一定不是如示,而是其他的東西幻化而來。
“我就是張如示!”女人邪魅的笑看着我。脣角上揚着,雙手高傲的負在身後。
我搖了搖頭,怒道:“你不是!你別想騙我!”
見着我激烈的反應,女人嘲諷的笑道:“呵!我若不是張如示,那之前……我爲什麼又要幫你?還救了你呢?”
“你……你的到底有什麼目的?爲什麼要變成如示的模樣?”我畏懼的看着那個女人。
不知道爲什麼,我在見到那女人時,總覺得渾身都不舒服。
可也僅僅只是覺得不舒服而已,並沒有太多的厭惡與畏懼。
因爲我發現……這個女人身上的氣息,竟然與戩兒身上的,有那麼幾分的像是。
“目的?”聽到我的話,女人好似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